張嫣等人下山沒過多久,宮裡便派人上山來探視趙靖西了。有太后的人也有皇上的人。
想也知道,太后那麼寵愛自己這個小兒子,別人都回來了,他卻在這山上呆了好幾日。她怎麼能不擔憂掛念?能扛到這個時候纔派人上山來,這說明太后已經安耐住性子了。
至於皇上的人,完全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派來的,不然也說不過去。
這些人來的時候,古月華已經睡醒了,因爲張嫣走了,她便提出要搬回去住,但趙靖西不肯,兩個人正在東拉西扯之時,太后宮裡的?公公與皇上身邊的侍衛統領趙琛在門口求見。
古月華頓時愣住了,當下便要起身下牀,但趙靖西一把拉住了她:“你好好躺着,本王出去見他們。”
古月華一擡頭,便瞧見趙靖西那雙亮晶晶的眸子。
她下意識的便點點頭。
趙靖西慢慢放開她。站起身來扶着她在牀上躺下,又細心溫柔的替她將被子蓋好,這才起身走了出去。
帳篷外頭,?公公與御前侍衛統領趙琛當即便下跪請安道:“下官(奴才)參見靖王殿下!”
“都起來吧!”趙靖西瞧了他們一眼,居高臨下問道:“趙統領,可是皇兄派你上山來的?”
趙琛頓時點點頭:“是的,靖王殿下,聽說您病了,皇上憂心如焚。茶飯不思,立刻便派了下官前來應接王爺,不知道您身上的傷恢復的怎麼樣了?”
趙靖西聽見這話,嘴角上翹,頓時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來:“怎麼?皇兄是今日才知道本王受傷的?前兩日本王臥病在牀的時候,三皇子過來探視了好幾回,他早早就下山去了,難道竟然沒有告訴皇兄與母后?”
“這個……下官不知。”趙琛一聽趙靖西的話,額頭上頓時便冒出冷汗來。
趙靖西瞧着他這幅模樣,也不想再爲難他,頓時轉過身去,態度和藹的對着?公公開口問道:“公公,我母后這幾日可好?”
公公見他發難趙琛,心中已經做好被刺的準備,可是沒想到,趙靖西在面對他的時候。態度竟然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這讓他頓時受寵若驚,當下連連點頭道:“回靖王殿下,太后娘娘一切都好,只不過,很惦記王爺而已,您要是早早回京,太后她老人家也就早早安心了。”
趙靖西聽了這話,卻是不由的嘆息了一口氣道:“不瞞公公。在這山裡,空氣清新,綠野蔥蔥,本王的心情竟然十分舒暢,徐太醫本來說本王的傷至少要休養半個月才能好,可是在這裡住着,本王只需要七天便能完全痊癒。”他歡腸才。
“真有如此神奇?”?公公與侍衛統領趙琛都不由自主的問了一句。
趙靖西點點頭,道:“是的,再有兩日,本王這傷便能完全恢復了,勞煩公公,下山時候多跟母后解釋解釋,省的她老人家怨怪本王,還有趙統領你也是。望你在皇兄面前替我多多美言,本王不勝感激。”
說着,他意味深長的望了趙琛一眼。
趙琛頓時便感覺到後脊樑竄上來一股涼意,忙不跌點頭道:“這個自然!這個自然!王爺當然是等身體養好了再下山,下官一定跟皇上解釋清楚。”
“趙統領,本王也不是嫌棄京都,只不過,日日都呆在那富麗堂皇的地方,本王偶爾想在這深山野林裡住上一住,你解釋的時候用心一點,回頭皇兄要是埋怨本王,本王可是要找你算賬的。”
“下官不敢!”趙統領渾身一抖,連忙答應道。
趙靖西頓時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來,他擺擺手,道:“行了,帶來的補品留下,你們都回去吧!”
“王爺!太后娘娘派了奴才來伺候您的!”?公公首先跪下來開口解釋道:“您可千萬不能攆老奴走!”
趙琛見狀,也有樣學樣往地上一跪,開口道:“王爺,奴才也是皇上派來保護您的,三殿下帶着侍衛們回京了,這深山野林裡野物比較多,沒有人守候,怕王爺在這裡會遭受不測啊!
“嗯?你詛咒本王遭遇不測?”趙靖西瞧着趙琛似笑非笑道。
趙琛嚇了一大跳,忙解釋道:“回王爺話!下官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趙靖西慢悠悠道,他也不說叫眼前這兩個人進帳篷,自己喊來侍衛搬了把椅子坐着,卻理也不理眼前這兩個人。
本來他是有些心疼趙公公的,可趙靖西心中卻是明白的很,在趙琛面前,他決不能將這一想法表露出來,不論怎樣,現在皇上表面上對他寵愛無比,他不能厚此薄彼。
“王爺,皇上只是擔心您,下官絕沒有旁的意思……”趙琛急的滿頭大汗。眼前這位靖王,當真不好應付!他在面對皇上的時候,都沒這麼緊張!
趙靖西呵呵一笑,忽然開口道:“之前本王就帶着身邊的這些人在這裡住了好些天,一點事兒都沒出,偏偏剩下兩日便要回京了,這裡就要出事?本王怎麼就不信呢?”
“王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就是因爲您在這裡住不了幾日了,才更需要多加小心!”趙琛總算是找到了話語權。
公公也在一旁勸道:“王爺,多一些人保護,總不會有壞事,對不對?”
趙靖西瞧瞧他們兩個,忽然便笑了:“罷了,你們都是打着爲本王好的旗號,本王要是拒絕,那就太不近人情了,要留就留着吧!”
“多謝王爺!多謝王爺!”?公公與趙琛簡直是感激涕零的道。
趙靖西卻是微微一笑,道:“先別忙着謝,本王答應你們留下,卻是沒說收留你們,這裡帳篷不多,收容不下這麼多人,你們各自撿一塊兒地方,給自己的人搭建帳篷吧!記住,不能離本王這裡太近!”
趙琛臉色頓時一變,充滿擔憂道:“王爺,要是離的遠,您這邊有事下官豈不是照應不上?這萬萬不可!”
“怎麼就不可以了?”趙靖西淡淡撇了他一眼,道:“本王也沒說要離個十里八里那麼遠,半里路就成了,到處都有人巡邏,能有什麼事情發生?就按着本王說的做!”
“可是……”趙琛還想反駁。
趙靖西撇他一眼道:“再說你們就打道回府。”
這下子,趙琛與?公公再沒一個開口的。
趙靖西又轉過身去,對着?公公吩咐道:“公公,你派個人下山去,將本王傷口已無大礙的情況告訴母后與皇兄,免得他們掛懷。”
“是!王爺!”?公公眉開眼笑道。
趙靖西點點頭,掀開簾子便進去了。
公公心裡面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要問趙靖西,可是一擡頭,眼前卻沒了人,望着眼前的帳篷,?公公嘆息一口氣,心道過幾日再說。
趙琛瞧了他一眼,也是嘆息着道:“?公公,咱們趕快去搭建帳篷吧!這山裡天黑的早,得要抓緊時間了。再說給王爺捎帶上來的東西也要送出去。”
公公點點頭,兩個人相攜着走到車隊邊上,吩咐人將從宮裡帶來的幾樣東西都卸下來,分門別類的給趙靖西送了過去,只不過,這一次趙靖西沒有露面,是墨雲接手的。以他的身份,能專門出來接見這兩位就已經是給了他們面子了。
外頭衆人忙的熱火朝天,帳篷內,趙靖西卻坐在爐子邊上,親自給古月華熬粥喝。而廚房裡,紫衣正在專心致志的做幾個人的午膳。
古月華沒有睡,聽着外頭的動靜,她不由的開口對着趙靖西問道:“王爺,他們在外頭做什麼?”
“在搭帳篷。”趙靖西瞧了她一眼,問道:“還疼不疼了?”
這話問的,曖昧氣息十足。
古月華的臉不由自主的紅了一下,忙道:“不是很痛,對了,王爺,咱們還要在這山上呆幾日?”
“兩日,到時候你應該會好受一點吧?”
聽了這話,古月華點點頭,道:“恩,是會好受一點。”說着,她擡頭瞧了趙靖西一眼道:“王爺,多謝你爲了我推後下山的時間。”
趙靖西聽了這話,面上卻露出失望之色來:“你我之間,還用得着如此客氣麼?”
古月華聞言,定定的看了趙靖西兩眼,從他的眼中,她看到了深深的柔情。這一刻,古月華的心中有些慌亂。
爲什麼?爲什麼這廝望着她的目光與在古府裡一模一樣?
要知道她現在的身份可是藍衣……
想到這裡,古月華的心中頓時一驚,莫非這廝其實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認識這麼久,古月華可不相信趙靖西是那種濫情的人,相反的,他對於感情一向都有潔癖。喜歡便是真心喜歡,但不喜歡的,他也從來都不掩飾自己的厭惡。
張嫣是,王燕飛也是。
古月華慢慢安耐住自己心中的忐忑不安,她心中有這種猜測已經很久了,只是她一直都是鴕鳥心態,不願意當面揭穿,可是現如今,她不想再這麼過下去了。
她從被子裡探出手來,不經意的露出雪白一段玉腕來,只是她這胳膊與別人的不同,靠近手腕的部分,有小小几顆紅色的疙瘩,瞧起來不傷大雅。
趙靖西的目光果然看了過來,但他只看了一眼便上前一把抓住古月華的胳膊往被子裡塞:“彆着涼了。”
“趙靖西,你不覺得我這胳膊很醜陋嗎?”古月華說着,再一次的舉出胳膊來,將有小疙瘩的那塊地方舉到趙靖西面前:“我這胳膊是用了你的玉髓膏纔好的,你這麼快就忘記了?”
趙靖西聽了這話,目光頓時一變。
古月華卻忽然咯咯是笑了起來:“見到這些疙瘩,你一點也不吃驚,趙靖西,你一早就知道我是誰,居然瞞我至此!”她的聲音,陡然加大。
聽了這話,趙靖西定定的望着她,好半天才道:“你是怎麼猜出來的?”
“哼!還用猜麼?”古月華不屑的撇撇嘴,道:“我很早便懷疑你了,只不過,我總是抱着僥倖的心理,覺得你不一定能夠發現,可是現在,你在我面前表現的這麼無賴,我就是想不知道都難!”
趙靖西聽了這話,面上卻慢慢瀰漫起笑容來;“你現在知道了,準備怎麼辦?”
他竟一點也不反駁。
古月華回想起之前這廝在大街上處處與她爲難,將她誆騙進王府的事情,頓時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來,伸手揪着趙靖西胳膊上一塊肉,狠狠一擰。
“啊!你輕點!”趙靖西堂堂一個王爺,竟然呼起痛來,那可憐兮兮的模樣,古月華還是第一次看見,頓時有些瞪目結舌,下意識的便放開了他。
趙靖西柔柔胳膊,見古月華狠狠的翻了一個白眼,連忙開口道:“華兒,這山上現在可不是我們自己,有皇上跟前的趙統領,還有我母后身邊的?公公,你的身份可千萬不能暴露了,不然麻煩可就大了!這段時間,只能委屈你一直都呆在我身邊做藍衣了……”
古月華聽見這一聲‘華兒’之時,心中才真切的肯定這件事情,她狠狠的瞪了趙靖西一眼,道:“你出去!我要睡覺!”
“好!我這就走!絕不打攪你。”說着,便起身離開。
古月華在身後接着道:“下午我要跟紫衣一塊睡!你不能拒絕!”
趙靖西回頭看了看她,無奈嘆口氣同意了,天知道昨晚上抱着古月華睡覺那麼舒服,他已經上癮了!
古月華瞧着他那無奈地模樣,心中卻感到了幾絲痛快。
事實證明,趙靖西還是會哄人的,他答應了古月華不再進帳篷裡來,卻是隔上半個時辰便進來一次,將古月華用來暖腹的水袋拿出去換上熱水,再送進來,這些事情他都是親力親爲,沒有假手一人。
而爲了不打攪古月華休息,他在古月華睡着了以後,便輕輕點了她的睡穴。
……
古月華這一覺,一直睡到天擦黑才醒來,身上暖融融的,小腹也不痛,徐太醫給她開的藥,喝了幾副倒是挺管用的。她從榻上坐起身來,立刻便驚動了坐在牀邊的趙靖西,原來,他靠着牀沿也睡着了。
古月華看見他還在這裡,心中頓時不愉,可是待她看見趙靖西竟然如此辛苦之時,那怒氣頓時便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