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靖西聽了這話,眉頭卻是皺了一下:“不少人親眼看見了華兒,你隨便找個人,恐怕要露陷。”
“露陷就露陷,反正人是當着他們家侍衛的面兒送進去的。三皇子能奈我何?”紫衣笑的溫婉,她早已經換了之前的易容,變回紫衣原本的容貌,此時此刻,她只是一個太后娘娘賞賜給趙靖西的婢女而已,趙鈺就是想要懷疑,也懷疑不到她身上去。
“你小心一些,趙鈺吃了虧,恐怕這段時間會一直都盯着靖王府了。”趙靖西聽了這番解釋,臉上神情坦然,卻再次叮囑道。
然而紫衣卻笑着搖了搖頭:“殿下,既然如此,那你更應該將古二小姐送回去纔是,不然到時候三皇子殿下一直盯着這邊。她恐怕不能回去。”
趙靖西聽了這話,面朝殿內望了一眼,卻是搖頭道:“緩緩再說吧,這幾日趙鈺應付皇兄還應付不過來呢,哪裡有心思來盯着我做什麼?”
紫衣一想也是,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
趙鈺砍傷了趙靖西,一路想着他受傷的模樣,渾渾噩噩的回到府中,將所有人都攆了出去。自己一個人在屋內枯坐半夜。
怎麼辦?他今夜竟然花費九十萬兩黃金買下一個妓子,還打傷了太后最爲疼愛的小兒子,他的七皇叔,明天進宮以後,父皇肯定會將他罵個狗血淋頭!最最重要的是,那九十萬兩的黃金,他根本就沒有能力弄到,更別說將之交給金玉了……
可是,他一個堂堂皇子,說了明日便派人將金子送回去,難道要食言不成?
怎麼辦啊!這麼多的事情聚集到一起,彷彿無形的大山一樣的壓制着趙鈺,他急的腦仁兒疼,卻根本無計可施,這時候,他才十分的後悔起來。早知道他今晚上就不去什麼玉春樓了!不然,也不會弄下此等禍事……
他正懊悔着,門外卻響起來一陣咚咚咚的敲門聲來,隨即,他的貼身僕從老高的聲音便從門口傳了來:“爺,牡丹姑娘安置在哪裡比較妥當?”
趙靖西這會子根本沒有功夫理會這個,他不耐煩的道:“愛放哪裡放哪裡!你不要來煩我!”
“是,爺。”老高應了一聲,當即退下。
屋外重新歸於平靜。
趙鈺緩緩從牀上起身。在屋中的楠木圓桌旁坐下,伸手替自己倒了一杯冷茶,慢慢喝了,心中竟然有了一絲涼潤的感覺。
他趙鈺從來不是喜歡逃避責任的人,既然事情已經出了,那麼他便在心裡面開始盤算起最好的解決方法來,如何能最大限度的讓父皇與宮裡的太后消氣,就成了當務之急,旁的,他一概不予理會。
父皇比較好辦,他只要誠心誠意的認錯,憑着自己以往的表現,趙鈺相信自己能過得了皇上這一關。可是太后,那就說不準了。誰都知道老太后將自己的小兒子看的跟命根子一樣,現如今,他居然動手扎傷了他,太后即使是再寬宏大量,恐怕也不會原諒他!
所以,趙鈺在心裡面想了至少七八種法子來對付太后娘娘。
第二日一大早,趙鈺便穿戴整?的出了府,直奔皇宮而去,他也沒帶什麼禮物,即使帶了,太后也不會稀罕,所以他就選擇了不帶。馬車一路疾行來的了皇宮門口,這時候,天光還未大亮,頭頂上灰濛濛的天空裡彷彿還有幾縷未曾消失的星星,只是光芒也已經很淡薄了。
趙鈺在門口等了一會兒,皇宮大門便緩緩的從裡面打開了,這時候,宮門口已經涌現出了好多的官轎,有些上早朝的官員已經來了,沒想到趙鈺竟然是第一個進宮的人,幸虧他動作快,不然,一定會引來一大片好奇的目光。
進了宮門,他也沒敢耽擱,直奔慈寧宮。
結果,太后娘娘還在酣睡,慈寧宮的大門也是緊緊的閉着。趙鈺遠遠的趕來了,下了馬車,瞧着那兩扇嚴絲合縫的大門,他做出了一個震驚所有人的舉動:袍子一撩,直挺挺的對着宮門跪了下去!
“殿下!您這是做什麼呀!”老高等人跟隨在側,瞧見他如此動作,頓時狠狠的嚇了一大跳!
趙鈺沒有理會所有人,只冷冷的道了一聲:“閉嘴!”
老高與一干侍衛們連忙噤聲。
老太后雖然是在睡覺,但是慈寧宮外頭守殿的宮人還是有不少的,趙鈺如此出人意表的舉動,很快便有人傳達到了太后身邊的女官淨月姑姑耳朵裡,她沒敢進臥室裡打攪太后,只帶着幾個宮人急匆匆的將慈寧宮的大門打開了,當然動作很輕,並不能驚動太后。
當靜月看見趙鈺果然如同宮人說的那般直挺挺的跪在宮門前頭,頓時嚇了一大跳,忙走上前來道:“三殿下!您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吧!”
“不,我不能起來!”趙鈺緩緩搖頭。
“這是爲何?”靜月很是詫異的問道。
趙鈺搖搖頭道:“靜月姑姑,您別問了,總之我有罪,跪在這裡是應該的。”
靜月瞧着他的模樣,心中有幾分疑惑,然而趙鈺不願意講,她也莫可奈何,只好衝着趙鈺點點頭,返回殿中等待着太后醒來。
整整一個時辰之後,天光大亮,太后才緩緩的從睡夢之中清醒過來,靜月姑姑連忙上前伺候,一邊低聲的將趙鈺跪在外頭的事情如實說了。
“鈺兒這是怎麼了?他是有事求我,還是做了什麼錯事?”太后皺眉問道。
靜月一邊幫着太后洗漱,一邊低低應道:“奴婢看啊,應該是後者,三皇子殿下的神情很是有些懊悔的意思在裡面。再說若是求人,他也不是這個樣子纔對。”
“你說的對。”太后點點頭,卻再次問道:“那她到底是做錯了什麼,所以才特地的跑過來跪着?靜月,你出去,親自將他請進來!”
“是,娘娘。”靜月替太后挽好了鬢髮,帶上代表太后威嚴的寶簪鳳冠,便輕輕退下了。
可是,她即將要走到門口之時,太后卻忽然再一次的開口問道:‘等一等,這個時辰,皇上快要下朝了吧?“
靜月聽了這話,頓時在心裡面想了一下,然後點頭應道:“是的,太后,再有半個時辰,皇上便下早朝了。”
“邢了,你去將鈺兒叫進來吧,他天沒亮就跪着了,也怪可憐的,對了,你出去的時候,順便派個人去乾清宮守着,皇上散了朝就派人將他請過來。”
“是,娘娘。”靜月當即應了一聲。
太后端坐在銅鏡前,任由兩旁的宮人伺候着她漱口洗臉,不是靜月親手伺候,她總是覺得哪裡不舒服,因此一張臉透着一絲不悅,看的底下的宮人們全都小心翼翼的。
不一會兒,趙鈺便在靜月姑姑的陪同下從外頭走了進來。
一夜沒睡,趙鈺眼下早就有了濃重的黑眼圈,再加上一大早就在慈寧宮門口跪了一個時辰,所以當他走進來之時,太后望着眼前這個面容憔悴,很是有幾分頹廢的少年男子會是從前那個意氣風發的三皇子趙鈺!
“鈺兒,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成了這般模樣?來,快到皇祖母身邊來!”太后狠狠的嚇了一大跳。
然而趙鈺一進大殿們,當即‘撲通!’一聲再一次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嘴裡喊道:”皇祖母!孫兒不孝,做了一件天大的錯事,還請皇祖母您責罰孫兒!無論是打是罰,孫兒都受着!“
“你到底做了什麼?”太后聽的越發的糊塗了。
趙鈺擡眸悄悄的瞧了一眼頂上莊嚴寶相的太后一眼,壓低嗓音道:“皇祖母,孫兒自知做下無可挽回的錯事,不求您的原諒,只求您能消氣……”
太后聽他說的如此嚴重,倒也不敢輕易的說什麼自己絕不怪罪的話了,只定定的坐在那裡,等趙鈺說完了,她和藹可親道:“你衝你從前是個乖巧可愛的孩子的份上,到底什麼事情,你說吧,要是能原諒你的話,哀家肯定就原諒了。”
“皇祖母,昨兒個,在玉春樓裡面,孫兒與七皇叔切磋的時候,不小心弄傷了他的手臂……”趙鈺低低的說道,一邊說,一邊都快將腦袋低垂到胸口位置了。
“什麼?”太后一聽趙鈺說自己的小兒子受傷了,臉色立刻就是大變,她哆嗦着嘴脣問道:“傷的嚴不嚴重?”緊跟着,她卻又不等趙鈺回答,便轉身對着一旁的靜月姑姑道:“你趕快帶些人手,將靖兒從宮外頭接進來!他這個人犟的很,你不拉他,他根本就不肯請太醫來看病。”
“是,娘娘!”靜月也聽出了事態的嚴重性,臉色凝重的點點頭,迅速退下。扔找鳥號。
太后則是瞧着趙鈺,臉上帶着氣憤之色:“到底是什麼樣的切磋,你竟然傷了靖兒?”
趙鈺聽了這話,卻是不知道如何回答起來,好半響才苦着一張臉道:“皇祖母,就真的只是切磋……
“那你們做什麼竟然去了玉春樓裡切磋?”太后打斷他。語氣嚴厲的問道:“那玉春樓是個什麼地方?”
一旁的常公公當即開口答道:“回太后娘娘,玉春樓乃是妓院。”
太后一聽這話,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胡鬧!你們兩個皇家子弟,做什麼去了這種下賤的地方!”
趙鈺不敢頂嘴,只低了頭道:“是是是,皇祖母,孫兒以後都不會去那種地方了!”
太后聽了這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問道:“你跟哀家說實話,你們倆到底怎麼打起來的?你怎麼也不小心點?靖兒他可是你的長輩!你到底有沒有一點尊重他的意思?”
趙鈺聽了這話,內心中卻是狠狠的翻了一個白眼,狗屁!趙靖西算什麼長輩!統共也只比自己大了幾個月而已,他趙鈺纔沒有這樣子的長輩!
但是,太后面前,這番話他卻是一個字也不敢吐露,只低低道:“皇祖母,孫兒錯了,以後看到七皇叔了,必定對他畢恭畢敬的,以後再也不敢跟他切磋了!”
昨晚上,明明是他故意返回來找茬,被趙靖西幾句話便刺的找不到東西南北,一陣撒潑,可是此時此刻,趙鈺卻是故意歪曲事實起來,他一點也不害怕趙靖西揭穿自己,反正昨晚上的事情,誰也說不清楚。
太后見了他這打太極的模樣,心中就有些來氣,剛剛因爲趙鈺一大早便在她宮門口處跪了一個時辰所產生的那一絲絲的憐憫,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