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恬原本就是隨口一說,但是古月華一開口,便讓他的怒火蹭的一下子燃燒起來了。
“怎麼,跟着本王卻還讓你受委屈了不成?”趙恬冷了臉道:“你不過是區區一個丫鬟,竟然敢在本宮面前如此不識擡舉!”
“殿下說的對!這丫鬟的確是不守規矩。都是我小妹管教不嚴,讓殿下您受委屈了。”古瀟安連忙開口,說着,他便自作主張的轉過身來對着侯府下人吩咐道:“來人!將這個賤婢拉下去!打上二十板子!”
古月華聽了這話,心中頓時叫苦不迭,難不成她今日還要當衆受辱不成?
這時候,趙恬開口了,卻是反駁了古瀟安:“罷了罷了,她是你妹妹身邊得用的人,就這麼處置了不好,還是算了!”
“殿下!”古瀟安頓時急道:“可是這個賤婢她竟然敢拒絕殿下您,還口出狂言,不懲罰不行啊!”
“我說算了就算了!”趙恬擺擺手,道。
古瀟安嘆息又失去了一次除去古月華身邊之人的機會。卻也不敢得罪太子,只得懨懨道:“是,殿下。”
古月華逃過一劫,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站在一旁並不言語。
趙恬知道自己今日想見到古月華,關鍵是要古瀟安放行,主要責任不在這個丫頭身上,說過上面一句話之後,他便不再理會古月華。而是對着古瀟安道:“蕭兄,這已經是第四次了,之前三次本宮都被拒之門外,如今你真的還要如此?”
古瀟安聽的額頭虛汗直冒,竟不敢直視趙恬的眼神,只哆哆嗦嗦道:“殿下,這件事情還是要問過家母,在下不敢擅作主張……”
“好!那本宮就隨你一起去問問錦安候夫人!”趙恬聽了此話,當即一甩袖子便轉身往外走去。
“殿下!”古瀟安沒想到他竟然說走就走,頓時狠狠的嚇了一大跳,忙不跌的追了上去。 Wшw⊕тt kan⊕¢O
他們二人一走,落梅居門口便清淨下來,古月華長長出了一口氣,走上前去對着兩位守門的婆子道:“兩位嬤嬤好,奴婢琉璃,在這裡給二位請安了。”
“琉璃姑娘。快起來吧!”兩個嬤嬤鎮守落梅居已經有一段日子,自然認得古月華身邊這個一等大丫鬟,笑呵呵道:“二小姐放了你三個月的假,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古月華早就想好了說辭,此時不慌不忙答道:“奴婢想念二小姐了,左右在家中也無事,所以就回來了。”
“沒想到琉璃姑娘還是個有心的。既然回來了,那便進去吧!”兩個嬤嬤對她倒也沒有阻攔,問明瞭話之後。便上前將大門打開,放古月華進去。
“多謝二位嬤嬤。”古月華衝着兩個嬤嬤點了點頭,拿出身上準備的散碎銀子分別給了二人,這才走入院內。
“吱呀——”一聲,大門在她身後緩緩的合上。
古月華一擡眸便瞧見滿院的梅花已經打了骨朵,雖然還沒盛開,但卻另有一股清新脫俗的美,在這寒風冽冽的冬日,倒也有了幾分勃勃生機。她才兩個月沒有回來,這裡竟然有了如此之大的變化。
“小姐!”古月華正感慨着,梅林之中便急急的奔來一行人,一見到她,爲首之人頓時梗咽出聲、
古月華擡眸一瞧,見正是裝扮成自己的琉璃。她面上露出一絲笑容來,當即走上前去。
“小姐!你可算是回來了!”琉璃與錦瑟幾個丫頭全都喜極而泣的圍攏了上來,七嘴八舌的盤問着,還是琉璃穩當,她畢竟頂替古月華來做這個古家二小姐已經有一段日子了,心性自然比別的丫鬟穩重很多,當下便出聲道:“小姐,聽說太子殿下與世子剛剛在門口,他們很有可能去而復返,咱們此時不宜在此閒聊。”
古月華也沒忘記這事兒,她點點頭道:“你說的對,咱們要趕快準備好,接下來,還有一場硬仗要打。”說着,便拉着琉璃的手往院內走去,錦瑟等人都緊緊跟隨在側。
古月華一邊走一邊吩咐道:“彩屏,你去大門口守着,一有情況就趕快回來稟報與我!”
“是!小姐!”聽到古月華的話,丫鬟羣裡當即有一人昂首挺胸的走出去,往大門處去了。
古月華雖然離開這裡許久,但是她對落梅居里的調控還是很強大的。
一時衆人進了屋,古月華沒有閒暇去欣賞這間自己離開了兩個月之久的屋子到底有什麼變化,匆匆拉着琉璃進屋沐浴洗澡,然後各自恢復自己本來的面貌身份。
當古月華收拾妥當,坐在東間暖炕上取暖之時,外頭彩屏急匆匆的奔進來了:“小姐!太子殿下與世子果然又來了!不過這一次還有夫人……”
“母親也來了?”古月華淡淡問,臉上表情並無多大變化。
彩屏點點頭,言簡意賅道:“是,不僅夫人,大小姐也來了。”
“我父親新納的那個妾室,可曾來?”古月華挑眉問道,心中卻一陣冷笑,不該來的都來了,那該來的人,不知道會不會露面?”
彩屏聽問,頓時吃了一驚:“小姐,您是說蘇姨娘?她身份低微,根本就不夠資格來落梅居,小姐怎麼會想起她來?”
這個時候,小姐的關注點不是應該在太子身上麼?
彩屏腦子糊塗急了。扔協縱亡。
古月華卻沒有理會她,只是輕輕一笑,道:“那麼就是沒有來了,也罷,母親既然來了,那我這個做女兒的,還是要出去迎接一下的。”說着,由一旁的琉璃與錦瑟一起攙扶着她下炕。
倒不是古月華在故意裝虛弱,今日來的人太多,她唯有這樣,才能不那麼引人注意。
她還是沒有提起趙恬一句。
一旁的琉璃彩屏想了又想,在接觸到古月華淡然的目光之時,幾個丫頭都聰明的閉上了嘴巴。
看來,她們小姐根本就不喜歡太子,也不知道大小姐在發什麼癔症呢!總是覺得她們小姐會搶走她的夫婿似的,太子雖好,但她們小姐是那樣的人麼!
古月華不知道自己幾個丫頭心裡的嘀咕,她一邊往外走,一邊忍不住的想着,父親納了妾,也不知道母親是個什麼樣的心情??等下見到錦安候夫人,她是會看到一個如從前那般雍容華貴的母親,還是一個憔悴不堪的婦人?
說是不關心吧,古月華心裡面還是有那麼一點覺得嘆息。但也只是嘆息而已。
繡鞋踩在冰冷堅硬的地上,走起路來卻是悄無聲息,可是古月華的內心卻頗不平靜,急速的運轉着,等下在面對那麼一大幫人的時候,她要如何應對。
很快,轉過長廊,古月華將要踏入臺階下之時,迎面以趙恬爲首的一羣人便浩浩蕩蕩的從梅林中走了過來。
“華兒!”趙恬幾乎有好久都沒有見過古月華了,此時相見,他面上頓時出現一絲驚喜交加的表情來。
華兒……
古月華聽見這句呼喚,心裡面卻是不由的愣了一下,這個稱呼,好像以前的時候,也有人總是不停的在她耳邊喊,那人是誰呢?聲音卻不知道比趙恬好聽多少倍……
趙靖西。
古月華喃喃的在心裡面默唸了一下這個名字,垂下眸子掩蓋了眼中真實的情緒,低下頭來緩緩跪地:“小女月華,參見太子殿下!”
“華兒妹妹快請起!”趙恬緊走幾步,彎腰一把向着古月華伸出了手,預備拉她起來,但是古月華卻躲開了。她沒有站起身來,而是繼續彎腰對着錦安候夫人等人一起請安:“華兒見過母親,見過大哥,大姐。”
“華兒,你,你怎麼瘦成了這般?”錦安候夫人也是許久都不曾見過眼前的這個二女兒了,此時一見,不由的卻愣了一下,這還是她的女兒麼?
兩個月不見,古月華硬生生的瘦下去一大圈兒,整個人包裹在厚重的衣裳裡,瞧起來卻越發覺得身形單薄,撐不起衣裳,可即便是這樣,她也透露出一種奇異的美。
其實這是誤覺。
錦安候夫人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都面對着大女兒,古月彤卻是個珠圓玉潤的,她看慣了豐盈的大女兒,如今再看見瘦弱的古月華,自然覺得小女兒這是瘦了。因爲在她的心裡面,兩個女兒無論什麼都是一模一樣的。
可是她不知道,再一樣的兩個人,也會因爲境遇不同,心態不同而產生不一樣的變化。
如今再看,古月華與古月彤竟然已經沒有絲毫的相似之處了。
古月華看見了錦安候夫人眼中的吃驚,卻是微微一笑,道:“母親,我瘦了麼?我怎麼不覺得。”說着,伸手摸了摸臉頰,她覺得自己還是從前的模樣啊?
只是眼神裡的神色更加堅定了一些而已。
古月彤聞言,在一旁插嘴道:“母親,小妹她從小就比我瘦弱一些,她一直是這樣啊!”
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心裡面卻有一絲的疑惑,真的是如此麼?
“好了好了,外頭這麼冷,都傻站在這裡做什麼?”趙恬忍他們母女的囉嗦已經忍了很久了,不耐煩道:“我們大家是沒事,可華兒不還病着的麼?萬一凍着了她怎麼辦?”
自從進了錦安候府,趙恬所說的每一句話就沒有離開過古月華。
古月彤快樂了兩個月的心情頓時慢慢變得陰冷憤怒,爲什麼!爲什麼只要小妹在場,太子哥哥就不肯看她一眼?
古月華聽了趙恬這故意給自己招災的話,頓時冷冷一笑,昂首道:“太子殿下,月華這裡乃是女兒閨房,實在是不宜請外男入內,殿下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吧!”
這是拒絕他入內了。
趙恬臉色頓時一變!
古月華一點也不害怕,她冷冷一笑道:“殿下,您剛剛也說了,我身子虛弱,本不能在這冰天雪地裡多呆,還請殿下抓緊時間,倘若你只是礙於面子來看我一眼的話,那麼你已經見到我了,這就請回吧!”
在場之人聽了古月華這大膽言論,都是狠狠的吃了一驚,因爲誰也沒有想到,古月華竟然敢如此毫不留情的拒絕太子,這是根本就不曾將趙恬放在眼裡的啊!
可是卻沒有一個人開口勸說古月華,甚至有那麼一個人,還希望她能多多的得罪太子,翻臉最好。
但趙恬費了這麼大的力氣,才終於能見到古月華,又怎麼會被她這三言兩語就打發走呢?
“華兒,我今日是專門來見你的,你就是這個態度?”他竟然當着錦安候夫人等人的面兒,直接的問了起來。
古月華眸子裡的冷意更加的深了,對於趙恬,她一直都將他當做孩子來看待,就算當初兩個人曾經鬧過矛盾,古月華也相信他是一個心思質樸之人,可是漸漸的,她便發現趙恬一直糾纏自己,其目的不過是想要坐享齊人之福,共同擁有她們兩姐妹罷了,她又怎麼可能會對這樣一個人有所喜愛呢?
更何況,因爲趙恬,她與古月彤古瀟安的矛盾已經越積越深,本是親兄妹,可是互相之間已經快要鬧到不死不休的局面了,這一切都是趙恬在中間攪和!
古月華決定,她必須要趁着今日,斬斷趙恬的糾纏!
“太子殿下,請慎言!”古月華冷冷道:“我乃太后娘娘與皇上欽定的敏王妃,說起來也算是太子殿下您的皇嫂了,您對着我說出這句話來,豈不怕人笑話?”
她擺出冷冰冰的態度來,分明就是拒趙恬於千里之外,這一幕,再一次的讓古家衆人吃了一驚。
古月彤心裡面有幾分得意,太子再喜愛又如何?她已經是敏王妃!還算她這個妹妹有些自知之明……
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心裡面卻是莫名其妙的難過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間。
趙恬聽了這話,卻忽然勃然大怒起來:“我敏王叔早就已經過世了!古月華,你竟然寧願去做敏王妃,也不願意接受本殿下的心意麼?”
古月華聽了這聲咆哮,卻面色如常:“太子殿下,這賜婚聖旨乃是皇上親自下的,月華只有遵從的份兒,絕不敢有任何怨言,您這話是從何說起?”說着,不帶絲毫感情的擡眸瞧了趙恬一眼。
趙恬看了古月華的眼神,心裡面不知道爲何卻感覺到了一絲無力。
“殿下,我家華兒說的乃是正理兒,皇上的聖旨,咱們只有遵從不是麼?”錦安候夫人難得用讚賞的目光瞧了古月華一眼,對着太子軟語道:“您與彤兒的大婚乃是三個月後,話說起來,你們已經有些日子沒見了,我這裡也有一些事情等着殿下裁奪,不如移駕景鴻苑如何?”
趙恬三個月之後要與古月彤大婚?
古月華眉頭一皺,但隨即便舒展開了,三個月之已經是過完年的二月份了,到那時,她們姐妹十四歲,古月彤那時候出嫁,倒也不算很早。
但十四歲,在現代不過是剛上初中而已,還是個孩子啊……
古瀟安瞧見了古月華眼睛裡的那一抹惆悵,卻誤以爲她是聽到這個消息而心中不甘,眸中頓時冷了冷。
趙恬卻沒有理會錦安候夫人,他死死的盯着古月華,盯着那雙曾在他的記憶裡無數遍回想過的水眸,一字一句的問:“你當真,一定要做那敏王妃?”
“不是我要做,而是這是聖旨,我必須聽從。”古月華面無表情的應道。
“倘若本宮有法子讓父皇收回旨意呢?”趙恬緊追不捨的問。
古月華擡眸瞧了他一眼,脣畔溢出一絲淺笑來:“是麼?那麼我等着。”
“好!”趙恬說完這句話,忽然掉頭大踏步的走了出去,身形在梅林之間忽隱忽現,不一會兒便走遠了。直到這個時候,古月彤才反應過來,忙喊了一聲“太子哥哥!”便追了出去。古瀟安自然跟隨在側。
古月華站在那裡,脣畔的笑容還沒散去,臉上卻狠狠的捱了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震驚住了周圍的丫鬟婆子們。
古月華慢慢擡眸,瞧着剛剛將手收回去的錦安候夫人,面色平靜的問道:“娘,你爲什麼打我?”
“我爲什麼打你?”錦安候夫人怒氣衝衝道:“你到底安的什麼心?皇上都已經下旨讓你做敏王妃了,你還勾着太子不放是怎麼一回事?收回聖旨,哪有那麼簡單!太子此去,一定會惹怒皇上的!瞧你乾的好事!”
“母親,我做了什麼?你要如此對我?”古月華聽了錦安候夫人這一聲聲的指控,聲音也冷了幾分:“我這兩個月來一直都閉門不出,誰也不見,你不是最清楚麼?”
“你是沒有做什麼,可是太子卻被你勾去了魂!”錦安候夫人淡淡道:“那是你的姐夫!”
“這怨麼?我不過是一個小小女子,難道我還能控制住太子的行爲不成?”古月華冷笑連連。
錦安候夫人一甩袖子,冷冷道:“你不要多說了,鑑於你今日的表現,再禁足半年,不得外出!“說罷,她瞧也不瞧古月華一眼,轉身便走了出去。
古月華站在那裡沒有動彈,一直目送着錦安候夫人離開,只是嘴角卻越發的上揚,那抹笑容怎麼瞧怎麼古怪。
還想像上次一樣的對付她麼?她早已經不是那樣的人了!不會任人欺負不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