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霜心中便產生出一絲失落與不快來。
謝煜沒理會她,一路之上,注意力只在雲姨娘的身上。
話分兩頭,當古月華一行人成功躲開謝煜的阻攔,來到任家之時,琥珀琉璃等人全都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兩個丫鬟心中都有無數的話想說。但是礙於此刻身在別人家,只得硬生生的忍耐了下去。
任老爺夫婦看到自家門房擡進來的那張白玉棋盤還有首飾,便知道這份賀禮的分量絕對不輕,兩個人笑的是合不攏嘴,熱情無比的迎將出去,還請古月華上坐。
古月華身爲靖王未婚妻,受到這般的禮遇,倒也沒有出格。
很快的,內宅裡的任佳穎便得了這個消息,忙急匆匆的趕來了。
“月華!你來了?”任佳穎進門便喊,待看見陪着父母坐在上首位置的古月華之時,她的眼中當即露出一絲欣喜來,但是她這幅激動的模樣落在任老爺夫婦眼中卻成了毛躁,而老的臉當即一僵。
“佳穎!還不快見過古二小姐?”任夫人當即開口道。
任佳穎這才緩過神來,忙定定神斂衽衝着古月華行了一禮:“見過古二小姐。”這輩子。她是第一次在古月華面前如此文縐縐的,這感覺相當不痛快!
古月華也忙起身:“見過任小姐。”
任老爺呵呵一笑,道:“佳穎,你也坐。”黑臉都由妻子承擔了,他自然是唱白臉了。
然而任佳穎卻站在那裡沒有動:“爹,娘,我要帶古小姐去我院子裡坐!”
任老爺當即想變臉,他既然將古月華留在這裡,自然是有其他的用意的。但沒有想到自家女兒竟然絲毫都不給自己面子!
但一旁的任夫人卻及時的開口打了圓場:“老爺,兩個姑娘許久不見,自然是有許多的體己話要說,就讓她們去吧!”
“夫人。你……”任老爺沒想到她竟然會站在女兒那邊,臉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
任夫人不以爲意道:“老爺,就讓她們去吧!年輕的姑娘跟我們有什麼話好說的?”
任老爺聽她如此說,只好順着話道:“那好吧!佳穎,古二小姐可是貴客,你可千萬不能怠慢了她,知道麼?”說到最後,他的語氣裡已經有了幾絲嚴厲。
“爹,您放心吧!女兒知道的!”任佳穎當即應道。
任老爺這才揮揮手道:“行了,你們倆去吧!”
“月華,走!去我那裡!”任佳穎似乎只要一見到古月華,平日裡的休養就全都拋擲到了一旁,此刻父親一答應,她便走上前來一把牽住古月華的手往門外走去。使得正準備向任老爺夫婦行禮的古月華不得不打消了這個做法,她只能對着二老投以歉然一笑。
等她們二人離開,任老爺忍不住的開口道:“夫人,我怎麼總是覺得佳穎的性子比這位古二小姐還要跳脫呢?你看那古小姐都知道臨走之際要行禮,可佳穎卻……”
“老爺!”任夫人打斷了丈夫,微微一笑,道:“您何必追究的那麼認真呢?咱們佳穎在誰面前都是一副知書達理的樣子,只除了這位古二小姐,她們是至交好友,即使是不在意這些也沒什麼,您這樣子實在是太大驚小怪的了。”
任老爺聽了這話,眉頭登時緊緊的皺了起來:“夫人!話不能這麼說!你怎麼能肯定這位古二小姐就不會背地裡將咱們佳穎的醜事都泄露出去呢?萬一……”
“沒有萬一!”任夫人無奈打斷丈夫,阻止他再繼續胡說下去:“老爺,一個誠心害咱們閨女的人,會拿出白玉棋盤這樣的貴重禮品麼?那一張棋盤,整個是一大快上等黃玉製作成的。光材料就已經萬金難求了,再加上工匠細細的雕琢,咱整個大元國這樣的東西能有幾個?可古二小姐卻毫不猶豫的送了過來!”
任老爺聽了這話,只覺得無從辯駁,無奈冷哼一聲道:“那也沒有太子妃送的東西好!”
任夫人聽了這話一下子便笑了起來:“老爺,一張繡屏而已,宮裡不知道有多少!這價值多少,單看個人怎麼看了,我只有一句話,那古二小姐送這份添妝之禮是真心的,至少比太子妃的心還要真,老爺就不要再疑神疑鬼的了。”
“你這話我信!但是,我總覺得,這古二小姐怪怪的……”任老爺聽了這話,眉頭緊緊一皺,道。
任夫人沒想到自家丈夫竟然如此的冥頑不靈,自己勸說了這般久,口都渴了也不見他明白過來,當下嘆息一口氣不在勸說了。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重重的冷哼。
夫婦二人一?擡頭,便瞧見任太師大步從門外走了進來,二人忙起身見禮。
“罷了!自家人講究那個做什麼?”任太師擺擺手,將眼睛盯在自家兒子身上,沉聲問道:“你對古二小姐心生不滿?”
任老爺心中一個哆嗦,忙開口辯駁道:“爹!兒子沒有!您聽誰說的啊?她對佳穎一片真心,兒子絕不會……”土估池巴。
“你不嫌臊的謊麼?”任老爺冷哼一聲道:“剛剛你們倆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任老爺聞言,當即一呆。
任太師瞧了他一眼,冷哼道:“怎麼?你繼續編啊?”
“爹,我,我……”任老爺我了半天,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任太師面無表情道:“我知道你是個什麼心思,你無非就是怕皇上誤會咱們家與靖王殿下的關係,所以想要佳穎遠離古二小姐對不對?”
“爹,難道兒子想的不對麼?”任老爺萬萬沒想到自家父親竟然連這個也都知道,當即一呆。但隨即便反問了起來。他的這份心思隱藏的極深,就連妻子都沒察覺出來,沒想到卻被自家老爹給看的清楚明白!
任太師聽了這話,當即重重的冷哼一聲道:“蠢不可極!佳穎與古二小姐早在之前她們尚未訂婚之時便已經相識了,可皇上明明知道這一點卻還是欽點了穎兒來做三皇子妃,你也不想想這是爲什麼麼?”
“爲,爲什麼?”任老爺聽了這話,當即一呆。
任老爺冷哼一聲道:“那是因爲他相信咱們任家絕對不會與靖王有絲毫瓜葛!今日太子妃也送了這份賀禮來,原本已經將這件事情壓下去了,你還在這裡胡亂思考什麼?”
任老爺聽了這話,頗爲無奈道:“爹,其實兒子仍然是怕……”
“你怕什麼怕?沒什麼好怕的!”任太師冷哼一聲道:“只要胸懷坦蕩,沒有參與黨爭,皇帝就不會將咱們任家怎麼樣!”
任老爺聽了這話,目光卻是閃了一閃。
父子兩人這一番爭吵,已經離去的古月華與任佳穎都不知道。
坐在任佳穎的院子裡,古月華頗有幾分感慨道:“最近事情太多,我都顧不上來看你,真是對不住了。”
任佳穎搖搖頭,拉着古月華的手笑道:“你的處境不好,我一直都知道的,纔不會怪你。對了,你怎麼送了那麼貴重的添妝禮過來?剛剛看到的時候可是嚇了我一大跳!我們姐妹之間還用在意那個麼?”
古月華聽了這話,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不在意那些俗禮,我其實也不在乎,之所以送那個過去,我只是覺得,你是愛棋之人,那個棋盤送給你剛剛好,放在我這裡就只有蒙塵的份兒。”說到這裡,她卻是微微一笑,道:“其實我送那個過來,也是有私心的。”
“什麼?”任佳穎聽了這話,當即睜大了眼睛。
古月華嘆息一口氣將自己被謝煜給盯上,最近二人正在鬥智鬥勇的事情簡單敘述了一遍,然後道:“那個棋盤,其實是當年我母親的嫁妝,但卻是先皇賞賜的,我帶着它出來,就是爲了防止謝煜搗亂,到時候他但凡有所動作,只要這棋盤在,他就不敢太過分。只是我沒想到,他竟然會那麼蠢。”古月華說着,無奈的笑了笑。
任佳穎萬萬沒有料到今日古月華爲了給自己送來這份添妝之禮,竟然是冒了這麼大的風險的,聞言當即吃了一驚道:“月華!既然是這樣,那你就不要出門了啊?晾他謝煜也沒那個膽子敢直闖侯府去!你只要給我送一個信兒就成了,我還能怪你不成?”
“知道你不會怪我,但一個人一生只有一次出嫁,這添妝之禮也只有一次。”古月華聽了這話,微微一笑,道:“親自給你送來,這是我的誠意,躲在家裡是會安逸,但我自己首先就過不了這一關。”
任佳穎聽了這話,微微嘆息道:“月華!你實在是太拼了!你叫我說你什麼好?”
“沒什麼的。”古月華聽了這話微微一笑,道:“反正謝煜也沒佔什麼便宜。好了,咱們好容易才見一面,不要再說那個噁心之人了,行麼?”
“好!”聽了古月華的描述以後,任佳穎也覺得謝煜此人就是一個變態,聞言當即點了點頭,道:“好!咱們不說他了!對了,太子妃,她爲什麼要給我送那麼貴重的添妝禮?我到現在也沒想明白。”
說着,她瞧見古月華的神色,當即掩口道:”啊!對不住,我又說起讓你不高興的事情了……“
”其實沒什麼,我大姐給你送添妝之禮,第一,是她覺得你這個人可交,她對你印象不錯。第二,恐怕就是因爲你是三皇子妃,以後很有可能是太子妃,皇后的關係了。”古月華低聲說道:“她自己身爲太子妃,但以後卻要捨棄這一切,心中有不捨卻是肯定的,與你這個將來的太子妃乃至皇后交好,她日後必定能繼續享受榮華富貴,人都是有私心的,這其實沒什麼。”
說着,自嘲一笑,道:“我也有這方面的考量,畢竟現在討好了你,以後就有可能大富大貴,哈哈!”
任佳穎聽了這番調侃,俏臉不由一紅,嬌嗔道:“好啊!原來你們一個個的打的都是這麼個主意!等日後……我必定不幫襯你們!”說到這裡,臉色不由的更紅了。
古月華這些日子雖然不經常出府,但卻一直都有關注過任佳穎的消息,她知道這半年以來,趙鈺經常往任家送東西,並且來看望她,如今從任佳穎的表情上看,她心中其實已經悄悄喜歡上了趙鈺,恐怕她自己還不知道而已。
“真的不幫?”古月華似笑非笑道。
任佳穎瞧了她一眼,臉色一紅,道:“對!不幫!”
古月華故意嘆息一口氣,道:“哎,早知道如此,我今兒個就不來了……”
“我開玩笑的你還當真了?”任佳穎聽了這話,連忙開口辯解道:“三皇子,他,他若真的做了皇帝,那也是靖王與廉親王的功勞,照拂你們是應當的,要不然的話,我豈非是昧良心了?”
在二人說話之時,琥珀一直都在門口守着,任佳穎的幾個丫鬟早早的便退了下去。沒有一個不明生物能靠近這裡一丈之內。
“不,你錯了,趙鈺他自己要是真的毫無真才實學的話,即便別人幫他坐上了那個位置,也是不得長久的,我相信靖王的眼光不會錯!你也不要對趙鈺耿耿於懷了。”古月華沉聲道:“至於照拂,那倒是不必了,你只要安心做好你自己,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任佳穎聽了這話,不由的一陣感動,她擡眸瞧了古月華一眼,見她眼神裡全然都是認真的神色,當即便點點頭道:“好!我聽你的!日後必定會好好的做我自己。”
古月華衝着她甜甜一笑。
又坐了片刻,古月華衝着窗子外頭瞧了瞧,覺得來的時間已經夠長的了,便道:“佳穎,時辰不早我得回去了,後日你出嫁,爲了防止謝煜去搗亂,你的婚禮,我就先不來參加了。”
“好!一切以你的安全爲重。”任佳穎聞言當即點點頭,眼神裡有幾分遺憾,但滿臉都是笑容。
古月華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安慰她,她能爲她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
二人起身,依依不捨的轉身走出了院子,任佳穎一直將古月華送到大門口,親眼看着她坐上馬車才依依不捨的返回。
但任老爺卻已經在半路上等着她了,一見面劈頭便問:“她走了?怎麼不多坐一會兒?”
任佳穎覺得自己與古月華所談論的那些事情沒有必要告訴他,聞言淡然道:“她還有事,所以便回去了。”
“當真?”任老爺聽了這話,帶着一絲審視的上下打量自家女兒好幾眼,但卻什麼都看不出來。
任佳穎點點頭道:“是的,不然女兒也想多留她坐會兒的,若是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先回去了?”
“好!你回去吧!”任老爺再次不甘心的瞧了任佳穎幾眼,始終什麼都瞧不出來,只好揮揮手命她退下。
而古月華回去的這一路,倒是平安無事。
此時此刻,琥珀等人這纔有機會長長的噓一口氣,琉璃感慨萬千道:“小姐!今日實在是太兇險了!要不是小姐你機靈,恐怕現在就要被撞壞腰骨了!”
古月華正要回答,一旁的琥珀忽然插嘴道:“誰說謝煜的那個小妾是被撞壞腰骨的?她那是小產!你沒看見地上流了那麼多血麼?”
古月華正在喝茶,聞言嗤的一聲,一口茶全都給噴了。
幾個丫鬟離的遠,倒也沒有被殃及,琉璃連忙拿了錦帕來,幫着古月華擦了擦臉與嘴巴。
“琥珀,你確定是小產?”古月華神情複雜的問道。
琥珀瞧了她一眼,決定還是實話實說:“小姐,沒錯,那個小妾的確是小產了。但此事小姐無須自責,若不是謝煜他自己起了壞心思想要撞死小姐你,他的那個小妾怎麼可能hi小產?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我沒有無聊到會把這個責任往自己身上招攬。”古月華聽了這話,微微嘆息一口氣道:“我只是有些後悔,若是早知道那個雲蘿已經懷有身孕,我是不會選擇在她的馬車上動手腳的。畢竟那是一條人命啊!”
“謝煜害死了那麼多人,這是他的報應!”一旁的琉璃冷哼一聲道:“這樣的人命裡帶煞,纔不會有孩子!他是罪有應得!小姐,你千萬不要放心裡去!”
古月華不知道爲什麼幾個丫鬟都會認爲自己會在這件事情上自責,聞言哭笑不得道:“說到底,那孩子是謝煜親自動手除去的,我爲什麼要放在心上?倒是這件事情發生以後,他恐怕恨的想要剝我的皮了。”
“那又如何?”琥珀聽了這話,沉聲道:“就像小姐說的那樣,咱們還能怕了他不成?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行了!”
古月華聽了這話,點點頭道:“是啊!只能如此了。”
……
隔了一日,任家賓來客往,鞭炮?鳴,熱熱鬧鬧的將任佳穎發嫁出去了,爲此任家連擺了七日的流水席,幾乎佔了半條街,全京城的百姓幾乎都請過去了。
成親那一天,三皇子趙鈺親自去任家接親,那場面,那陣仗,就是比起當年古月彤出嫁都不逞多讓。
古月華呆在家中沒有過去,但卻派了雲朵去打探消息,當她聽說成親的隊伍繞城一週平安抵達三皇子府之時,當即長長的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