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娘笑着上前,將紅色的喜綢送進新郎官和新嫁娘手中。
趙夕顏下意識地攥緊了喜綢。
徐靖在衆人的調笑聲中伸手,扶起自己的新娘:“月牙兒妹妹,我們去拜別長輩。”
喜娘忙笑道:“世子在前走便是,小的自會扶着世子妃。”
徐靖可不管什麼規矩不規矩:“不必你們,我自己來。”說着,伸手握住趙夕顏的手,就這麼走了出去。
衆人一陣鬨笑,簇擁着一雙新婚夫妻去正堂。
坐在正堂上首的趙元修趙元仁,也被攜手而來的新婚夫妻驚住了,旋即欣然微笑。
徐靖對趙夕顏的情意,都寫在臉上哪!能嫁給這樣的夫婿,也不枉月牙兒千里迢迢來京城和徐靖同甘共苦。
兩人並肩而立,一個躬身作揖,一個斂衽行禮,一同拜別長輩。
趙元修這個嫡親的大伯父,笑着張口道:“都起身。月牙兒,從今日起,你就是徐家婦。以後要孝敬公婆,早日爲徐家開枝散葉,相夫教子,三從四德……”
女子出嫁這一日,孃家長輩都要囑咐這麼一番。
趙夕顏飄飄悠悠的如立雲端,甚至聽不清大伯父在說什麼,只輕輕點頭應下。
徐靖出人意料地插了嘴:“大伯父,成親以後,什麼事我都聽月牙兒妹妹的。開枝散葉相夫教子無妨,三從四德就不用了。”
衆人再次鬨然大笑。
就沒見過徐靖這等不守規矩的主。
趙元修也笑了起來,索性也不多說了,轉頭叫過自己的長子,讓長子揹着趙夕顏上花轎。
孃家兄長揹着姑娘上花轎,也是風俗。徐靖躍躍欲試,大有自己親自揹着新娘子的意思。
彭城王世子等人各自忍着笑,攔下了蠢蠢欲動的徐靖:“別胡鬧了。娶了新娘,回王府去拜堂吧!”
徐靖這才作罷,快步出了正堂,一邊高聲嚷道:“大舅兄,你小心些,走得穩些。”
一片喜慶喧鬧聲中,沒人留意角落處有一個穿着僕役衣服的黑臉男子,緊緊盯着一雙新人離去的方向,目中閃着水光。
這個男子,正是喬裝改扮後的趙元明。
炮竹聲震天響,很快,熱鬧的吹打聲傳進耳中,迎親的隊伍終於離去。他的月牙兒,從今日起嫁爲人婦,是徐家的兒媳了。
趙元明鼻間滿是酸楚,將頭扭到一旁。
一隻手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一拍。
趙元明轉頭,低聲喊道:“大哥。”
趙元修低聲笑道:“今天是月牙兒大喜的日子,你這個親爹不能露面,實在委屈你了。”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昔日情敵是龍椅之上的天子,往日的老情人是中宮皇后。趙元明當年立下誓言,永不再踏進京城半步。如今只得這般偷偷摸摸地送女兒出嫁了。
趙元明定定心神,低聲道:“能親眼看着月牙兒出嫁,我心願已足。等後日小夫妻兩個回門,我再見他們一面,就回北海郡。”
這裡是他的傷心地,如果不是爲了女兒,他根本就不願再回來。
……
八人擡的花轎十分平穩。
耳邊盡是喧鬧聲,獨自坐在花轎裡的趙夕顏,只聽到自己激烈跳動的心跳聲。不知過了多久,才慢慢平復。
女子出嫁這一日,規矩極多。不能進食,不能飲水,不能自己掀開蓋頭,要一直維持着端坐的坐姿。
此時她一個人坐在花轎裡,可以稍微動一動手腳。
“月牙兒妹妹,還有一會兒就到王府了。”熟悉的聲音在花轎外響起:“別心急,再等一等。”
趙夕顏不便出聲,在蓋頭下抿脣而笑。
約莫一炷香後,花轎停下了。炮竹聲再次噼噼啪啪響個不停。
“世子請踢轎門,迎新娘下花轎。”喜娘高聲笑道。
徐靖不理會喜娘的聒噪,也沒踢象徵着下馬威的轎門,伸手撩起轎簾,將自己的新娘扶着下了花轎。
這等不合規矩的舉動,自然又引來陣陣笑聲。
徐芳徐芷徐瑩也各自失笑。不過,自家寶貝弟弟樂意,她們幾個做姐姐的也沒什麼可說的。還是快些去拜堂吧!
北海王和北海王妃沒在,喜堂裡上首的兩個位置都空着。太子殿下坐在次位,饒有興致地看着一雙新人。
穿着大紅喜袍的徐靖,春風得意,臉都快放光了。
站在徐靖身側的新娘子,頂着蓋頭看不清面容,身形窈窕優雅。
太子殿下身後的慕容校尉,一雙眼緊緊盯着新娘,心痛如刀割。奈何今日根本沒人留意他如何。
北海王世子大婚,他一個御前校尉身負保護太子之責,在這等場合裡就是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徐靖壓根連看都沒看他。
這樣的無視忽略,比目光挑釁對峙更令他憤怒。
“一拜天地!”禮部周尚書親自主持拜堂禮,聲音中正平和。
一雙新人一同拜天地。
“二拜高堂。”
趙夕顏和徐靖一同向高堂的位置行禮。
“夫妻對拜。”
小夫妻兩個對拜一禮。
“拜堂禮成,送入洞房。”
徐靖迅疾握住了趙夕顏的手,急不可耐地往新房而去。這等猴急模樣,惹得衆人鬨笑不已。就連太子殿下,也忍俊不禁。
衆人都跟着去新房湊熱鬧,太子殿下也覺得有趣,跟着去了新房。
趙夕顏端坐在牀榻邊。
衆人鼓譟個不停:“世子快些掀蓋頭。”
“對,掀了蓋頭,讓我們瞧瞧世子妃到底是何等美貌。”
徐靖卻不肯動手,笑着攆衆人出去:“走走走,都去坐席喝酒。”
他纔不樂意這麼多人圍看,他要獨自一個人爲月牙兒妹妹掀蓋頭。
西河王世子是個急脾氣,見徐靖不肯掀蓋頭,立刻轉頭向太子告狀:“殿下,瞧瞧靖堂弟,也太小氣了。竟連弟妹都不讓我等看一眼。”
“就是,快些掀蓋頭,不然,我們就一直在這兒待着,你休想酒宴開席。”潁川王世子笑着鬧騰。
成親嘛,就得這般熱鬧纔有趣。
太子莞爾一笑,催促徐靖掀蓋頭。
徐靖不怎麼情願地應一聲,拿過細長的喜杆,挑落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