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炎看到這幾詩文中自然散發的慷慨仁俠之氣,心中略有感觸:嚮往光明,無懼殘軀,這實在是一種難得的勇氣,他口中吶吶唸了一遍,心中對創立這個明教的豪傑甚爲敬仰,這幾句詩文散發出來的憐憫慈悲之氣由然而發,豪俠世界的俠客們向來都是極重個人恩怨,而明教創立者卻立意極高,目光投向世人,實是一位大仁大勇的豪傑!
六座神像中,唯有這一座神像向他傳達出的精神意念最爲強烈,身遭不幸,卻心懷天下,實是一種了不起的胸懷!
花語見趙炎似是心有感觸,素手輕指着神像腳底石臺的火焰形符號淡淡道:“明教原名摩尼教,唐時由波斯傳入中土,在金庸小說中是流傳了數百年,方到了蒙元時代的倚天屠龍記世界,明教以火焰爲圖騰,以救世人爲已任,明教教義是不食肉、相親愛,同甘共苦,一家有事,衆家幫助,所以明教教衆一般都是中下層的普通老百姓,普通百姓將神明細化到了日常生活的作爲當中,火焰便代表了他們的勇氣和決心,摩尼教徒慷慨重義、嚮往自由,歷代官府至唐之後開始大禁摩尼教,肆意拘禁、迫害明教中人,所以,金庸小說中明教教衆纔會屢屢不堪官府壓迫而奮起反抗!”
趙炎點點頭,這個道理他明白,不食肉,則會省錢,相親愛,則會結成凝聚力,有錢又會團結的團體哪個官府不害怕?華夏的歷史上,唐之後的朝代缺乏一種雄渾大氣,沒有足夠的榮譽感和自信力,也不能用霸氣懾服四方,更不能用王道令四方歸心,所以唐之後的朝代又怎麼能容忍一個具備威脅性的團體存在?
歷朝歷代的政權對有威脅的勢力總是殺之而後快,鎮壓、血腥屠殺總是他們的唯一手段!
也只有胸懷世界、包容萬象的唐王朝纔有那種容納不同文明的心胸了……
唐代,永遠是一個令熱血男兒熱血沸騰的時代,在那個時代中,唐朝,就是世界的霸主,唐首都長安當時更是世界的中心!是所有華夏子民在世界地位上最高的時代,一個萬方來朝,傳播文化的鼎盛時代!更是一個包容萬象、吐故納新、胸懷四海的霸氣時代!
換句話說,唐朝就是當時的超級大國,而其它如英格蘭等歐洲國家不過是一些蠻夷小國!只配上貢稱臣的臣子!先輩燦爛的文化和崇高的地位傳到後人的手中卻變成什麼?
一個崇洋媚外的國度……一個不知廉恥、被人鄙視的劣等國家……一個把外來文化當作神明、把自己文化當做垃圾的民族……
想來,總是讓人心痛如絞!!!
爲什麼在唐代只是無數教派中一個小小的摩尼教在後來歷代的朝代中卻變成了魔教?
而明教真是萬惡不赦的魔教麼?這座天神塑像立意深遠,匠心獨具,豈是那些心懷不仁的小人所能塑造的麼???
趙炎想到這裡,微微嘆了一口氣道:“想我泱泱華夏,竟容不下一個心懷世人的明教?”趙炎是典型的大華夏狂熱分子,上大學的時候純粹就是一個憤青,此時雖然身在鎮妖塔,但想起一個國家與民族的文化淪落到這種地步,心中不免鬱郁……
花語微笑道:“禁忌毀壞,這些手段自古都有極大的利益趨使着強權者作爲,世間又豈會因爲明教是一個好的教派而放過對它的破壞?只要觸及到利益,就是至親骨肉,也會反目成仇,小說中的六大派圍攻光明頂其實就是一個象徵而已,正義永遠掌握在強勢者的手裡。”花語的話其實還沒說完,但趙炎明白她想說什麼:沒有強勢的力量做後盾,一切都是免談,只有勝利者纔有資格傳播自己的文明,失敗者除了死亡,更要亡國滅種!
趙炎嘆息了一聲,心中卻漸漸恢復了平靜,利益決定一切,決定關係、親疏、遠近,古代聖賢都努力倡導道德與人文,希望用仁義取代利益,希望用美德代替冷漠,他們避免談利,但是傳承下來的思想卻漸漸變了樣子,變成了一種表面文章,甚至有時撕開了這種表面遮掩的面紗,直接將血淋淋的利益關係擺在臺前!
這就是泱泱華夏、朗朗神州,這就是數千年傳承下來燦爛悠久古老的文明,它有時甚至抵不過一個西方糟粕文化衝擊的Lang潮!
先輩何其輝煌!我輩何其無能?
在趙炎所在的時空中,世人道德淪喪,寡廉鮮恥已經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而如果古時的聖賢們如果看到他們傾注全部心血傳承下來的文明最後變成了這副模樣,不知道會不會從墳墓中跳起來嘆息不已……
趙炎嘆息過後隨即收懾心神,注重過去對他們的現在毫無意義,這裡不是地球,這裡只是一個平行空間,他們也不是救世主,光憑几個人就可以改變世人墮落的思想,其實自己也不過是在鎮妖塔中掙扎求存的可憐蟲而已!有什麼資格去關注思想、文化、文明傳承?
他隨即向花語問了一個先前的疑問:“你先前說這幾座石像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花語點點頭道:“六座石像中,其它幾座就不說了,這座天神石像整體傳達的精神內涵與光明頂的氣勢相互符合,但是……。”花語指了指那名女子飛天造型的神像道:“你看,這石像的造型奇特無比,更何況她的衣飾似古非古,與腳下石臺古樸的花紋圖案似乎格格不入……。”
青娘看了看那座女子飛天神像的衣裳,當下好奇的問道:“花語姐姐,這個神像的衣服好漂亮啊,你爲什麼說不對呢?”
花語指着那女子飛天華美飄逸的衣裳專注的道:“你們看,這座石像腳下的石臺爲宋代古物,風格、形狀、造型與宋物極爲相似,但是這名神像的衣飾卻奇怪的很,她的衣服雖然看起來像是飛天仙女,但是卻不像是任何一個朝代的衣裙!”
‘花語到底想說什麼?好像真是對研究古物上了癮……。’心中疑惑的趙炎隨口應道:“或許石像與石臺是分開製作,石臺是宋代的,說不定石像卻是唐代的,這也有可能。”許多文物都經過後人的修整,唐代的石像立在宋代的石臺上也不是不可能,悠久的歷史中,這種事出現也不是一次兩次。
花語沉思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她緩緩點了點頭道:“這也很有可能,唐代吸取了全世界的文化,說不定真有我們沒見過的着裝風格,只是這身衣裙具備了典雅與唯美的氣息,似乎將現代與古代的審美感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雖歷經千年卻絲毫不落俗套,說起來造這座飛天神像的工匠纔是真的了不起呢,他一定是一位真正的大師!”
花語說到這裡,言語中充滿了對那位工匠的讚歎嚮往之意,平靜的眼眸閃過一絲狂熱之色,趙炎緩緩搖搖頭,對花語這種癡迷實在頭痛,不過,花語有了愛好以後,卻會變得有人情味一些,要不然平明冷靜如水,臉上從來是平淡無奇的表情,加上她那出衆的氣質和智深若海的感覺更難令人接近,現在看到古代文物時流露出來的熾熱神情纔會令人察覺:花語不是神,她也是一個有愛好的女孩子!
這種念頭讓趙炎注視了花語幾分鐘,花語正說着話,忽然見到趙炎那明亮的眼眸正緊盯着自己,她的臉上微微一紅,當下又轉頭研究起那名飛天神像的衣着風格來,趙炎心中一嘆,花語……有時候讓人感覺平靜而冷漠,有時候卻又讓人感覺像是一個普通正常的女孩子,這種感覺就像一個性格分裂的人,一會兒像神明高高在上,一會像凡人有喜怒哀樂,既神秘,又怪異……
從大沙漠世界中出來後,花語更是多了幾分隱隱的鬱郁之氣,這讓她看起來更難讓人接近了……
‘也許,每個人的心靈深處都藏着另一個自我吧……’趙炎回想起自己同樣具備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對花語的古怪個性也變得豁然貫通,每個人都有不能說的秘密,做爲夥伴,能夠共同專注的去完成任務就行了,不必太過在意夥伴刻意隱藏的故事。
一旁休息許久的左夢幾人見趙炎帶着兩個美眉在那觀看神像,便也好奇的走上前來看了看那幾座雕像,幾個品頭論足中,蕭竹指着那座火焰焚身、夾雜着痛苦與悲天憫人神情的雕像對趙炎笑道:“大哥,你看,這座天神像真的像你在催發火焰時的情景!不過,你好像從沒有這種表情!”
趙炎笑罵道:“你胡說什麼,這可是明教崇拜的明尊,我哪裡能跟那樣的偉大的明尊相比?人家可是胸懷世人,傳播慈愛與公平的神詆!”
蕭竹撇撇嘴道:“明尊有什麼了不起?我看大哥以後也會成爲一個神!比什麼明尊還牛的神!!!”
趙炎嘆了口氣,蕭竹是少年心性,只想到成神的榮耀,他卻從沒想過成爲神明的痛苦,神與人,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境界,人有七情六慾,而神面對世間萬物,首先要做的就是斬情滅性,人要顧及親人、朋友,終日在世間塵土中奔走,而神明高高在上,縱有慈愛,也非專注於一人一物,試想一下,所謂神明如果關心某個人,聽從某個人的祈禱,那他還有時間做神?三界衆生何其之多?神明又能顧得了幾個世人的苦難?
所以,神明,永遠只是一個象徵性的代表,是一個將慈愛表現成冷漠的境界!
大愛無情、至熱即冰!
衆生萬物,神明不會爲某個個體而有所作爲,神明,應該是一種精神意念的代表,一種法則秩序的維持者,並非像人們想象當中有具體軀體和言行的生物!
神不會因爲你的祈求而降下恩澤,更不會爲某個國度或某個種族給予特別照顧!
現在所謂的神,不過是人們憑空想象出來的言行和個性罷了,更可笑的是華夏封建王朝的帝王們將所謂的神明按照世間的等級制度劃分,猶如人間世界在天界的翻版,神明也有帝王將相,也有小兵嘍羅,想想也知道,那隻不過是封建王朝的君主們強加在神明身上的一廂情願而已……
天子……天子……那些帝王真的是蒼天的兒子麼?他們什麼時候真正體會過蒼天之心?強權者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爲了自己的私利而已,就算蒼天真的有眼,也不會認這樣的兒子……
神明卻從不會因爲世人的無知而辯解什麼,或許他們只是一種精神意念,一種超越了人類想象的存在,廣闊宇宙在他們眼中有如恆河之沙,實在沒有去計較的必要!
對神明的這種認知,來源於趙炎對鎮妖塔中衆神殿的感受,更來源於他越來越強的力量,隨着對力量的不斷領悟和對鎮妖塔的不斷認知,他對神明有了一個全新的認知,神也許存在,但或許不是人們想象中的那個樣子……
火焰其實也是一種本源的力量,在鎮妖塔中修煉火焰之力其實就是在感悟天地運轉的過程,換句話說,誰能體會天心,誰便更加強大!
因爲,人總是無法與天斗的,或許,天人合一就是職業者們力量的頂峰吧!
不過,這些話卻不必跟蕭竹這樣的少年提起,對蕭竹來說,成神,就意味着至高的地位、至強的力量、至尊的榮耀,他只看到了淺淺的一面,卻並沒有看到更深層的含義,自古所謂聖人、神人都是世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用頂禮膜拜堆砌出來的,還原成本來面貌後,他們或許是一些偉人,但卻並不是什麼完美的人,這個世界也沒有完美的人,有的只是自己想象出來的完美罷了……
趙炎輕輕的嘆了口氣,並沒有反駁蕭竹的話語,一旁的阿春卻不會像蕭竹這樣腦袋簡單,她與花語一樣,對那名飛天塑像唯美的衣飾起了很大的興趣,她輕輕走到那名飛天的塑像下,模仿那飛天的飄逸姿態忽然作了一個飛天的動作!
阿春如花的嬌顏,婀娜的身段,加上一身美麗的長裙,此時忽然擺出了這個風情萬種的動作,卻令衆人眼前一亮!就好像飛天神像忽然多了一個一般!只不過那真正的神像姿態雍容,動作飄飄欲仙,而阿春嫵媚多情,豔光似是蓋過了明媚的陽光,一人一石像各具風姿,倒也具備了平分秋色的感覺。
青娘見阿春動作優美,當下拍着小手笑道:“春姐姐,你的動作真優美,真的好漂亮啊!”小妮子青澀的氣質永遠不能像阿春那般具備萬種風情,更不能像花語一般如星空般浩瀚的氣質,她雖心生羨慕,但卻自有一股天真純潔的氣質,加上隱隱之中流露出來的仁慈之氣,倒也不輸與阿春、花語兩女。
三女當下親熱的站在一起,對那飛天的衣飾嘰嘰喳喳開始評論起來。
左夢當下一拍額頭嘆息道:“你們看……這就是女人……一看到衣服和首飾就邁不開腳步的生物!真是古今相同啊!”
蕭竹在一旁愕然道:“喜歡衣服和首飾有什麼不好嗎?穿得漂亮一點不是更好看嗎?”
沙黃此時在一旁嘿嘿陰笑道:“小豬,你現在是局外人,當然會這麼說,等你有了心上人的時候,你纔會知道,陪女人逛街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那簡直是男人們的噩夢啊!我老人家可是先告訴你,話別說得太早了!”
一旁的張無忌看了看三女絕色容顏,神情似是迷惘,又似回想起了什麼,趙炎拍拍他的肩膀道:“無忌,在想什麼呢?”
張無忌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吶吶道:“我想起了媽媽……”
衆人轟然大笑,張無忌的個性其實並非一個堅強果決之人,自幼失去雙親,使他份外想念親情,此時看到美女想媽媽卻實在令人好笑!張無忌在衆人的轟笑聲中臉孔通紅,當下便垂下頭不再說話,趙炎友善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無忌,不必難過,你會很快見到你義父的,你雖父母雙亡,但是這世間卻還是有真心關愛你的親人,所以不必太難過。”
提及義父,張無忌眼中露出慕孺之色,當下緩緩點頭道:“嗯,趙大哥,我知道了。”
趙炎見衆人休息已久,當下便道:“我們休息已經有一會了,現在是時候上光明頂了!天書正在等待我們去取呢!”最適合伏擊的地段變得安全了,那前面地個緩坡看起來也不會有什麼埋伏。
趙炎此話一出,衆人無不神情大振,取了天書,就離比武大會不遠了,而奪得了冠軍,他們可以選擇脫離鎮妖塔世界或者上升自己的天賦!這種機會又豈是常有?
眼看成功就在眼前,他們又怎麼能不盡力去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