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羅爾,壞人自然有國家的守衛者處理,你不能擅自結束他們的生命。”埃歷特不可置信的看着羅爾,彷彿他是一個陌生人。
“埃歷特,”羅爾輕聲道,“你知道,國家的法制已經不可信了。”
埃歷特抿了抿脣,沒有說話。
“如果可信,在梅爾魯斯大陸上,就不會有那麼多可憐人,”羅爾看着埃歷特,目光冰冷,彷彿審判,“你知道嗎埃歷特,你對這個大陸的法制太過於自信了。”
“你太相信國家,太相信執法者了。”
羅爾冰冷的聲音迴盪在埃歷特耳畔,久久沒有散去。
你太相信國家,太相信執法者了。
埃歷特深吸一口氣,拍了拍羅爾的肩膀。
“羅爾,你還是我的朋友羅爾嗎?”
“或許不是了,”羅爾看向遠處,目光深遠,帶着不可描述的冰冷,“我改變了太多,而你,也改變了太多,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會有今天。”
埃歷特深深吸了一口氣。
“走吧。”
兩個人默默跟在隊伍身後,看押羅爾的兩個人再次站在羅爾身後。
埃歷特站在隊伍後面,看着羅爾單薄倔強的背影,目光復雜。
或許如果羅爾的爸爸媽媽沒有去世,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他和羅爾,或許會一起進入學院學習,或許他們還和一開始一樣單純,笑嘻嘻的在街上打鬧,或者是看着國家的守衛騎士滿滿的羨慕,約定將來也一起站在雲端上。
命運總是把人放到不可思議的路口,讓人必須接受必須往前走。
埃歷特時常遺憾,爲什麼自己當初沒能夠執着一點,讓父親把羅爾留在自己身邊,這樣羅爾或許會開朗一點,不會這麼頹喪。
羅爾一點一點的離開森林深處,回到那個他愛過恨過迫切離開的國度。
這裡的人民依舊平淡寧靜的生活,騎士守衛着國家,執法者睥睨一切,只是他變了,變得不能再接受這樣的地方。
他需要絕對的公平,絕對的自由。
這些東西,如果他選擇待在這裡,平安的復活下半生,將永遠不會得到。
他既然和亞歷杭德羅簽訂了契約,就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總有一天,他會讓所有傷害過欺騙過他的人都悔不當初。
羅爾眼皮低垂,遮擋住眼下的冷漠與嗜血。
埃歷特跟在隊伍身後,看到搜救隊成員把羅爾送進了監獄。
埃歷特對着冰冷的監獄大門叫了兩聲羅爾的名字,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死寂沉沉的冷漠。
羅爾,羅爾。
令羅爾吃驚的是,監獄裡竟然有專門關押孩子的地下囚室,裡面有很多孩子,以及年輕的姑娘,她們被分門別類的放在不同的囚室裡,看到搜救隊員押着羅爾進去,都驚恐的退到了牆壁旁邊。
“剩下的人不多了,”羅爾聽到一個搜救隊員的感慨,“得抓更多的人進來才行,”
“你着什麼急,這不是還有上面囚室裡的犯人頂着,拿他們先開刀就行了,”兩個人竊竊私語,卻逃不過羅爾的耳朵。
羅爾隱隱覺得,這間監獄,吃沒有那麼簡單。
羅爾被關在一個關押孩子的囚室,裡面滿是和他年紀一般大的孩子,面帶驚恐,瑟縮在一起,臉上髒髒的,身上的衣服也都破了。
羅爾低頭看看自己,自己也並沒有好到哪裡去。
其實在某一刻,他是慶幸的,慶幸賽蓮娜死在了那片森林裡,如果她被抓來這間囚室,面臨她的,將是更殘忍的虐待。
羅爾從冰冷的地上坐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他渴望找到一片溫暖的地方坐下,但是囚室裡實在是潮溼,僅有幾片可以禦寒的席子被幾個孩子坐在身下。
“我可以在旁邊坐下嗎?”羅爾小心翼翼的問。
孩子們點點頭,往旁邊挪了挪,給羅爾讓出一小片位置,
孩子們的世界總是格外單純,幾個孩子坐在一起,很快就能熟悉起來,羅爾沉默了一瞬,開口道。
“他們爲什麼把你們抓進來?”
“我們都是平民的孩子,家裡要不就是被強盜殺了,要不就是因爲貧窮偷東西被打死了,我們無家可歸,只能去偷餅吃,被搜救隊找到,本以爲他們會救濟我們,誰知道他們把我們關在了這裡……每過幾天都會有兩個孩子被帶走,然後就永遠都回不來了……”一個孩子說着,幾個孩子都流下了眼淚,他們用髒兮兮的手擦乾眼淚,眨巴着眼睛看着羅爾。
“哥哥,你是怎麼進來的?”
“我……我是因爲殺了人……”良久,羅爾道,幾個孩子都被嚇了一跳,卻沒有什麼別的動作,“是幾個人販子,他們打算賣掉我,我也沒有辦法……”
“哥哥,別怕,不是你的錯。”孩子伸出稚嫩的小小的手拍了拍羅爾的背,“我們都知道,會被搜救隊抓來的孩子,一定不是壞孩子。”
羅爾點點頭,和他們依偎在一起。
第一次,他不用擔心別人誤會什麼,這羣孩子們,明明和他只是第一次見面,卻肯這樣毫無保留的相信他,他難得有這麼沒有壓力的時候,羅爾深深吸了口氣,看着連陽光都不能觸及的囚室,彷彿回到了在醫院的那段時光。
他想他太累了,用盡所有的力氣,他不知道自己這一圈兜轉下來得到什麼,但是他知道,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唾棄這種生活,唾棄這樣的他。
晚上,孩子們害怕的瑟縮在一起,睡着了,隱隱的呼吸聲和磨牙的聲音想起,旁邊關押大一點的女孩兒的囚室也是一片安靜,羅爾睡不着,靠着牆,隱約聽得到地上囚室外傳來的痛苦的吼叫。
這是個人吃人的世界,不講王法,不講道理。
每天每天,每一分鐘,不知道有多少個無辜的人死去,或平淡,或可憐。
地獄之門大開,惡魔逍遙法外,在人間招搖,他們把善良之人關入牢籠,扣上罪名,只等黎明之前的屠殺。
羅爾知道,這個監獄,或許隱藏着更加骯髒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