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時，李小森始終挺得筆直的身子，才露出一絲疲態。
王家這名保鏢真的很強，他雖然死了，卻讓李小森付出了足夠的代價。
李小森仔細回想從昨天到今天，自己交手過的覺醒者和能力者：王紀元、趙添翼、章心、羅賓、風鈴、還有眼前這王家的保鏢。論實力自然風鈴最強；以潛力而論，趙添翼其實很了不起；章心和羅賓則都是那種比較有特色的能力者，一個擅長範圍型念力殺傷，一個擅長隱匿潛行和騙術；王紀元就不說了。
相比起來，王家保鏢並沒有什麼特色，論實力不如風鈴，潛力不如趙添翼，自身能力也比較零散，沒有章心和羅賓的自成體系的一套特色能力組合。
怎麼看，這都只是個普通初階能力者，學會的能力不多，不超過五個，而且混雜有“配方能力”這種遠不如“列表能力”的貨色。格鬥技巧倒是真不錯，比世俗圈的頂尖高手也就只差一線。但在精通戰鬥體術的李小森面前，這點格鬥技巧沒有意義。
王家保鏢的強，只在“幽藍魚”這一項能力上。
作爲武器支配域冷兵器分支的初階列表能力，幽藍魚的殺傷力不俗，而且對肌體有凍結效果，可以令受傷者的肌肉受到凍傷、進而迅速壞死。
這種頗爲陰損的殺傷力倒是其次，關鍵是這能力，居然是傳說中帶有“自毀屬性”的能力。
李小森聽說過，地球能力圈的衆多能力中，有一部分擁有自毀屬性。能力者自毀能力，以永久損毀能力爲代價，換取短時間內這項能力的爆炸性增長。
這原理聽起來，倒是和李小森的“爆血”有點類似。
李小森之前對於自毀屬性的能力將信將疑，因爲這是他在曾經的世界都沒聽聞過的東西。
今天算是見識了，真的很強，硬生生讓王家保鏢的實力從章心那個層次，提升到比羅賓、趙添翼更強一籌的地步。
自毀，自毀，旁人無法代勞，只有自己真的選擇這麼做，才能這麼做。
所以就像李小森昨天在校門口感嘆過的，這是個好保鏢。以職業操守而論，他做到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但選錯了效忠對象，有些可惜。
“能力果實……還有自毀屬性能力……地球能力圈似乎比我想象中更有料啊。”李小森心想，不由收起了曾經對地球能力圈的那一縷輕視之心。
收拾心情，李小森回頭再看羅賓。
到現在，李小森不確定的是：羅賓究竟只是單純地被催眠了，還是和趙添翼、章心一樣，投靠了俱樂部？
李小森仔細考慮了下，目前自己的戰鬥體質的完成度是10%（剛纔戰鬥中又進步了），三相混傷之力也進一步向三相原力發展，變得更加精純。
或許，現在的自己，能夠以羅賓爲橋樑，操縱三相混傷之力逆溯而上，看看到底是誰派他來的？
這當然有風險，如果戰鬥體質的完成度不到10%，三相混傷之力的純度不夠，那李小森想都不會想，但現在，他覺得有一定把握，試試看。
李小森思考的時候，林婉就在旁邊看着他。
整個醫院現在都亂着，大家都在看屠和紅髮女人的追逃，所以只有林婉一個人全程目睹了剛纔這間病房裡的戰鬥。
戰鬥真的很短，緊湊得讓人窒息。
回過神來，終於能喘口氣的時候，已經結束了，羅賓和王家保鏢一瀕死一已死，李小森還好好站在那裡。
一切都太不真實了，眼前的李小森很陌生，不真實和陌生到，林婉到現在還在想：這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房間裡血肉四濺的場景，濃烈的血腥氣，倒在那裡的王家保鏢和羅賓，還有站在這修羅場般的場景中心的李小森，這些……真的都是真的嗎？
“美女你牙齒縫裡有根韭菜。”
“是啊我對修行學院不感興趣。”
“我是個高手啊，世俗圈的高手。”
李小森曾經的話，還有說話時那滿不在乎的憊懶表情，一一在林婉的腦海中閃過。
林婉忽然明白了，之前那些都不是真正的李小森，眼前這個面不改色幹掉了兩名強大的能力者，然後淡定自若站在那裡默默思量着什麼的傢伙，纔是真的李小森！
但之前的憊懶難道全都是假象？
林婉年紀不大，卻經歷過很多，內心有個聲音在說，或許懶惰的李小森也是真實的。
那又是什麼讓他願意放下懶惰，重拾這強大冷酷的一面？
“……不害怕嗎？”李小森這時從思考中回過神來，瞥了林婉一眼。
“害怕。”林婉老老實實地說，“但大概是因爲太不真實了，像做夢，所以顧不上害怕了吧……”
“那美女你過來扶我一下唄。”李小森眨眨眼，賤兮兮的口吻反而讓林婉緊繃的心絃放鬆了些，她還是熟悉這樣的李小森。
而且，在李小森說話的同時，他鼻孔中淌下兩條血線，這麼看起來，和王家保鏢的戰鬥，終究還是讓他受傷了。
林婉猶豫了一下，看到李小森的鼻血和搖搖欲墜的身子時，心中一動，走上前去。
然而在碰到李小森的剎那，林婉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鼻孔中的血線逆流回去，像是沒出現過，戰鬥體質對身體的掌控真的很強，隨便控制流個鼻血什麼的太容易了。
李小森在林婉碰到自己的一瞬間，操縱三相混傷之力涌入對方的身體，讓她暫時暈了過去。
他把林婉橫抱起來，走到牀邊放下。
“抱歉，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不能被打擾。”李小森看着林婉的美麗臉蛋，嘆了口氣，“等處理好要緊事，再看怎麼處理你吧，韭菜美女。”
他回身來到還剩下半口氣的羅賓身邊，伸手按在羅賓的眉心處。
三相混傷之力凝聚成一股，滲透進對方的識海，那是精神力的海洋，也是李小森操縱力量逆溯而上尋找控制羅賓精神與意志的那人的始發站。
催眠者和被催眠者之間，應該存在一條聯通兩人識海的精神橋樑，李小森正是要利用這點。
如果有地球上的能力者在場，知道李小森在做什麼的話，估計會震驚得下巴跌落。
要知道三大能力域中，格鬥域最簡單粗暴也最常見，武器支配域罕見且大多殺傷力強悍，精神域相比起前兩者，不算常見也不算罕見，也不以粗暴的殺傷力見長。
精神域的東西，特點在於細膩。
比如催眠術，以自身的精神力侵入對方的精神力，並在無聲無息中支配對方的意識，這在常人眼裡已經很不可思議了，在非精神域的能力者眼中也很神秘。
而像李小森現在這樣，以逆溯的方式反制催眠術，是常人根本想都不敢想的！
因爲這需要的精確度、細膩度、以及穩定度，都是誇張的。
也只有李小森，身具戰鬥體質，掌握三相混傷之力，對身體和力量的操縱達到隨心所欲的地步，纔有可能辦到這樣的事。
還是那句話，李小森所屬的那支種族，堅信完全的掌控了自己的身體和力量，是一切後續能力的基礎和根本。
控制力，這纔是戰鬥體質的核心屬性，也是初級階段修煉的本質。
精神世界的時間概念很模糊，似乎過了很久，但其實在現實中只有很短的時間，李小森的三相混傷之力，通過羅賓和催眠他的人之間那一縷聯繫，找到了對方！
對方顯然沒有任何防備，因爲這樣的事情在能力圈根本是不存在的。
正因爲沒有防備，那人的識海立刻遭受到嚴重的震盪！
和羅賓聯通的人，自然是躲在白銀盔甲裡的紅髮女人。
而她猝不及防遭到李小森攻擊的這一刻，正是風鈴看到她忽然喝醉酒般，踉踉蹌蹌的一刻！
“怎麼……怎麼回事？”紅髮女人身在白銀盔甲之中，口鼻都溢出血來。
沒有任何形容詞可以描述她內心受到的震撼。
“這是什麼？精神域高階能力‘逆向催眠’？還是傳說中超越高階的頂級能力‘靈魂橋’？！這……這簡直，簡直像是頭兒的手段！！”女人掙扎着，努力穩住心神，穩住狂暴動盪的精神識海。
李小森的那一縷力量觸角在和紅髮女人的識海碰觸一下後，便退了回去，他已經記住了紅髮女人的氣息，再多逗留，等紅髮女人緩過勁來，那倒黴的就是李小森了。
是的，紅髮女人不是單純的俱樂部成員，她有精神力，懂能力。
她是一名能力者。
李小森瞬間就察覺到了這點。
房間裡，李小森身子晃了晃，臉色慘白，撲通一聲半跪在地。紅髮女人被打了個猝不及防，李小森這邊其實也不好受。
精神世界的交鋒，這是最兇險的對抗，在無形無跡無聲無息中進行，卻遠比剛纔和羅賓、和王家保鏢的戰鬥更嚴酷。
外界，紅髮女人忽然一聲厲嘯，強行掐斷了自己和羅賓的精神溝通。她並不知道李小森沒有二次偷襲的氣力了。
倒黴的羅賓精神因此受到震盪，當場死透。
而紅髮女人再顧不上其他，瘋了一樣，同時發動了白銀盔甲的火箭噴射飛行模式，以及她自身的能力，全力向天邊逃竄！她必須立刻走，否則以這樣的狀態繼續面對屠和徐凱莉，死是早晚的事。
至於自己究竟爲什麼被攻擊了，派去試探李小森的羅賓究竟怎麼了，這些事情，紅髮女人根本沒空去想。
她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逃！
“這……到底怎麼回事？那傢伙就這麼跑了？”風鈴站在門診樓的房頂，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很難相信，之前還在那裡活蹦亂跳賤兮兮喊着“抓我抓我抓我”的傢伙，忽然間狀態大變，倉皇逃竄宛若喪家之犬。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止風鈴，萬象醫院中無數目光，都看到了這一幕。
原本慌張混亂的人們，自然而然地漸漸安定下來，怔怔看着那個瘋狂逃竄的身影，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