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非常好！戰鬥法師一族的人，果然是會給人意外和驚喜的傢伙！”
面對李小森以自身化成的完美的強攻之矛，附帶拉爾斯的枯萎詛咒之力的強攻之矛，黑衣李小茜，也就是夜行始祖，臉色完全認真起來，然後她微微磨着一口漂亮整齊的銀牙，笑了。
“多少年了，從來只有我挑戰別人，別人哪有機會挑戰我？”
“我險些都忘記了，我所流傳下來的夜行血族，有‘同族挑戰’這一說，今天居然還有人把這項機制，用在了我的身上？哈哈，很好，真的很好！”
夜行始祖直到這一刻，纔開始展現出她真實的樣貌來。
臉依然是李小茜的臉，但氣質完全變了。
神奇的是，流露出真實面目的夜行始祖，居然是一個全身上下充滿了戰鬥意志的人，甚至有點像戰鬥法師！
她微微壓低了重心——這個簡單的微妙的姿勢變化，其實代表着她真正進入到了戰鬥的狀態之中。
“來啊。”她帶着一絲半憤怒、半興奮的狠笑，看着李小森，“來試着殺我啊！來啊！！”
眼前的夜行始祖，其實並不是真正完全狀態下的夜行始祖，她只是夜行始祖的意志，附帶了一部分力量和威能，但真正保存了夜行始祖的力量的第三件復活聖器，還沒有出世，下落依然成謎。而只有夜行始祖的意志、骸骨、以及力量源泉，三者合一，她纔算是真正的復甦歸來。
但即便眼下並不具備完全體狀態下的力量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眼前的黑衣李小茜終於認真起來的時候，那種靈魂層面上的壓迫力，依然是強大無比的。
不需要多想，李小森就確認了：夜行始祖的生命層次，應該比目前的自己更高，高得多。
在對方的身後，李小森隱隱約約，看到了一個巨大的虛影輪廓，但並不是人形。
李小森看不清楚那虛影到底是什麼，但那應該是夜行始祖的本體模樣，她絕對是一頭超級生命！
此刻李小森面對夜行始祖的感覺，讓他回想起了在家鄉世界、小時候第一次直面上位巨龍時的感受。
那種心臟被某隻無形大手握住，無法呼吸，靈魂都像是被凍結的恐怖感覺，這是生命層次較低的存在，在面對生命層次高於自己的存在時，所感受到的生命體最本能的恐懼。
這是源自生命層次差距的威壓！
而除了龐大的威壓之外，李小森還堪堪觸摸到了一絲夜行始祖的力量本質——雖然只有一絲，並不濃烈，但應該就是夜行始祖的真正力量的模式。
她居然，像是在燃燒着時間？
很奇怪，李小森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怪異感覺，他真的感覺，時間的概念，正在夜行始祖的手裡、周身，熊熊燃燒！
對方像是把時間化爲了燃料，產生出巨大的力量，再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直接甩出來，甩你一臉。
夜行始祖，所擁有的根本能力，居然和時間有關係？！
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即便在家鄉森德洛，時間的力量，都是近乎不可觸摸的領域，在李小森的認知裡，能掌握時間之力的，只有雙天界的那些時間神官。
至於已知的超級生命的類型裡，又有哪一個是能動用時間之力的？而且還是這種把時間當燃料燒掉的運用方式？！
“你的眼睛，的確有點厲害。”夜行始祖察覺到了李小森眼色的變化，挑了挑眉，說道，“你居然能看出我的力量本質？不錯，所謂各方面屬性盡皆完美的夜行血族，所謂力量、速度、防禦力、反應力、耐受力……等方方面面，都是最頂尖的血族，其實就是燃燒了時間，把那股燒出來的力量，納入身體，再運轉出來。所有完美的屬性，歸根結底，只是一項能力罷了——我們夜行血族，只有一項能力，但這是萬能的能力！”
說話的同時，夜行始祖主動出手了。
她人在李小森建立了擂臺上，作爲被挑戰者，要主動擊潰李小森，撕裂這個擂臺，以絕對純粹的暴力，打破所有的牢籠和桎梏！
夜行血族，是地球上最奇妙的職業種族，古代書院的書生們模糊職業壁壘以獲得巨大的力量，這已經夠不可思議，夠讓李小森有種被刷新三觀的感覺了。
血族呢，似乎更誇張。
感受着那股撲面而來的恐怖壓力，李小森感受得更明白了：準確來說，應該不是“燃燒了時間”，而是“燃燒了壽命”。
壽命，某種意義上是時間這個虛無的概念，落實到一個生命體上的具象。
世俗圈的傳說裡，夜行血族被稱爲吸血鬼，他們吸食血液，實際上是一種掠奪壽元的方式。世俗圈認爲不死不滅的吸血鬼，實際上自身壽命依然是有限的，但他們能夠通過吸食鮮血，掠奪旁人的壽元，然後再在戰鬥和修行之中，把掠奪來的壽元，當作燃料——這就是夜行血族的真相。
無聲無息的，李小森化身形成的強攻之矛，終於和黑衣李小茜，碰撞在一起。
雙方接觸的瞬間，強攻之矛的矛身上，就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裂紋，像是要崩潰了，只是在某種力量之下，還頑強地粘合在一起形成一個整體。
太強了，燃燒壽命所獲得的力量，太強大，也太純粹了。
純粹到……根本沒有任何針對的辦法！
但這一刻，變了臉色的，是夜行始祖。
因爲從佈滿裂紋的強攻之矛裡，從那些裂縫裡，流出大片大片的枯萎詛咒之力，好像蛛網一般，慢慢纏住了夜行始祖的身體。
那位古代大學者拉爾斯，開發出枯萎之刃的概念，試圖克制夜行血族的恢復力，其根本原因，李小森現在終於理解了。
血族的變態恢復力，根源依然是“燃燒壽命”，而枯萎之刃針對的是“燃燒壽命”這一過程的“效率”，能夠令壽命轉化爲力量的轉化率，大幅度地降低。
“你……你瘋了麼？！”夜行始祖厲聲叫道，聲音裡飽含不可思議、憤怒、還有一絲罕見的慌張。
詛咒之力形成的蛛網纏住了她，原本被她雙手夾住的強攻之矛，從停止到再次挺進，一點一點，刺入了夜行始祖的胸膛，最後洞穿而過！
這不是說強攻之矛的力量變強了，而是夜行始祖的力量，被枯萎詛咒之力削弱了。
“你瘋了？你到底是不是瘋了？！”夜行始祖又重複叫起來。
她真的覺得十分駭然，因爲李小森這種不計後果地散發出詛咒之力的手段，首先會毀掉李小森他自己！
枯萎詛咒之力，在李小森體內，原本處於一種平衡的狀態，限制李小森的自愈能力，但李小森通過法術吸血，可以從外人處獲得補給。
但現在，這平衡完全被打破了！
夜行始祖被洞穿的同時，李小森所化的強攻之矛，也浮現出了大量的坑坑窪窪，說明李小森的肌體，正在被爆發出來的詛咒之力，嚴重侵蝕！
李小森一言不發，沉默着，繼續發力——
他以自身所化的長矛，把夜行始祖的意志，強行從妹妹體內，頂了出來！
這纔是李小森真正的目的。
他故意承受了萬人的集火圍攻，以千幻書生轉化力量，納入自己的雙眼，得以暫時看到夜行始祖意志的存在，這一切，並不是爲了擊敗夜行始祖，因爲李小森很清楚自己現在是打不過的，就像正面打打不過柳長生一樣。
自始至終，李小森沒想着要“擊敗夜行始祖”，這是千年來人類始終無法解決的問題，李小森不會自負到認爲自己一下就可以解決。
他只是要“讓夜行始祖的意志和妹妹分開”。
“擊敗遠遠談不上。事實上如果不是這枯萎詛咒之力，敗的人是我吧，應該已經被打得像狗一樣趴在地上了。”
李小森心中嘆道，“但現在，至少我能用自己，封住你。如果說夜行始祖的意志，是第二件復活聖器，是個東西的話，那還是老老實實變成東西比較好，別一天到晚像個活人一樣到處搞事情，讓人以爲夜行始祖好像已經真的復甦歸來了一樣啊。”
強攻之矛開始崩潰了，但並沒有消散，而是聯通那無窮無盡的枯萎詛咒之力一起，漸漸把夜行始祖的意志，封鎖起來。
簡單來說，李小森不要讓妹妹再做夜行始祖意志的容器了，他願意用自己的身軀和靈魂，再來塑造一個容器。
“放開我！我草泥馬，放開我！！”夜行始祖暴怒地掙扎、抵抗着。
她完全沒想到李小森會用這樣決然的方式來對付她。
她忽然流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看着李小森：“哥哥，是我啊，我是小茜啊！不要，不要這樣對我！哥哥！哥哥！”腔調口吻表情細節，幾乎和李小茜一模一樣。
李小森卻不爲所動。
很多東西，再高明的模仿也模仿不了，李小森對妹妹的瞭解和熟悉，讓他閉着眼睛，都能說出哪個是真的妹妹，那個是其實活了數千年的老妖怪假冒的冒牌貨！
“只是……夜行始祖真的，很強很強啊。”
李小森看着在枯萎詛咒之力的肆意蔓延下，依然有力氣掙扎的對方，“反正我是已經不行了，沒想到這傢伙還這麼能扛，這麼能撐。”
突然之間，李小森心中涌起一絲明悟：那位古代大學者拉爾斯，研究出了枯萎詛咒之力，卻只是停留在構想階段，他自己並沒有真正做出成品，到底是什麼。
因爲這枯萎詛咒之力，所能發揮出來的極限，就只是封鎖夜行始祖的意志啊。
對於真正的夜行始祖，應該是沒用的。
所以這其實是一個被那位大學者放棄的計劃。
甚至……甚至是整個獵魔城，獵魔城的傳承神器，乃至應該是被那位古代大學者創造出來的獵魔人一脈，恐怕其實都和枯萎之刃一樣，是“已經放棄的項目”。
不可否認，傳承神器很厲害，獵魔城很強大，獵魔人一脈也非常有特色，但終究都無法威脅到真正的夜行始祖。
那位古代大學者的目的，應該只有一個，就是幹掉真正的夜行始祖，哪怕對方復甦了也能徹底乾死對方。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成功了沒有？最終找到一個能夠針對真正的夜行始祖的計劃方案了麼？如果有的話，又是什麼呢？
這大概是旁人永遠無法知曉的謎題了……
但不知爲何，李小森又有種感覺：或許在不遠的將來，這個謎題，或許會被解開。
李小森和夜行始祖意志的廝殺，在外界真實世界裡的時間概念裡，其實只是剎那。
或許只有能看到夜行始祖意志的李小茜，隱約捕捉到了這場戰鬥的片段，但實在太快了，李小茜也看不完全。
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看到李小森全身上下，不剩下半點意料了，就那麼坦蕩蕩地站在高空中。
“停！停一下！”圍攻李小森的日行者聯盟的衆人喊道。
廝殺較力中的雙方的天榜強者們，也都各自或多或少帶了傷，喘着粗氣，看過來。
李小森全身白皙，但好像一個精美的瓷器佈滿裂紋——他恢復了人形，然而全身都是裂紋，有種殘酷的美感。
“所以到底爲什麼非要頑抗啊……”謙謙已經忍不住哭出來了，她以爲李小森是在無數的圍攻之下身形崩潰。
被圍攻當然是重要的理由，但其實，真正讓李小森變成現在這樣的，還是他和夜行始祖的廝殺。
“不對，不對勁！”有眼尖的人，注意到了李小森的手上。
那裡有一個小巧的掛墜模樣的東西，是個小巧的雕塑：一個黑衣服栩栩如生的迷你李小茜，被一杆長矛洞穿了胸膛。
還有人注意到：李小茜變了。
之前李小茜身上，總有一種讓人不安的氣息，哪怕是李小茜自己的意志主導，抱着哥哥痛哭的時候，那種氣息依然揮之不去。
那是李小茜體內夜行始祖的意志所自然流露出來的氣息。
此刻卻在李小茜身上，完全消失了。
那股氣息……似乎反而轉移到了李小森身上？！更準確的說，是源於他手上的那個掛墜！
斯卡納不可思議地看着李小森，似乎想到了什麼，這個向來沉穩、堅定、喜怒不行與色的獵魔城頂尖天榜強者，這一刻流露出駭然的表情來：“你……你擊敗了夜行始祖的意志麼？？”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呆住了。
這聽起來，象是個笑話，但不知爲何，看着此刻全身佈滿裂紋、而且裂紋越來越多的李小森，人們笑不出來。
“沒有啊，我哪能啊。”李小森輕聲道。
不過這話沒說出來，只有嘴型，沒有聲音。
他已經虛弱到連話都說不出了。
李小森很清楚，如果不是枯萎詛咒之力的存在，現在的自己，是打不過夜行始祖的意志的，更別說真正的夜行始祖完全體了。
就好像如果不是瞭解“熔兵煉體”的弱點，李小森正面打不過柳長生一樣。
或許這世界上還存在比自己的實力和潛力，都更厲害的人物。
但至少目前確認的有兩個：夜行始祖，還有柳長生。
李小森今天所做的，不是擊敗，只是做了一個哥哥早該做的、遲遲到今天才做了的事情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