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敬晨作爲太子,一直都是順風順水的。半歲大一點的時候,就被封爲太子,而且生母沈嫵還是皇后。之後皇上又修建了熱宮,將那些妃嬪們都關了起來,他就幾乎沒有受過暗算。
他在童年的時候,一直都是性子頑皮,而且因爲生下來的時候,就被太醫說成是好養的娃娃,爲此他還被皇上取了個小名兒,叫“小撐”。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召您去鳳藻宮呢,說是沈少夫人帶了小郡主過來,”一個小太監高聲地叫喊着,急匆匆地跑過來。
三歲半的齊敬晨,此刻正手拿着彈弓,像模像樣地要去打那湖中央飛舞的仙鶴。可惜被那個小太監那麼一叫喚,他的手一偏,原本的方向就改變了,最終也沒打到。
他臉上的神色沉了沉,看了一眼匆匆跑來的太監,知道是鳳藻宮的人,他也就沒有追究。母后宮裡的人最難纏了,還有不少奴才都是沈嫵授意之下的,美其名曰磨練太子的脾性。
當他小跑進內殿的時候,裡頭已經坐了不少人,封茜一身藕色的裙衫,臉上帶着幾分紅暈,顯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與沈安陵成親有幾年了,總算是有了孩子,雖說不是男孩兒,卻也十分開心。就連不常見到的沈婉也來了。齊敬撐一一行禮之後,就湊到了牀邊。
此刻皇后娘娘寢殿裡的繡牀上,正躺着一個用錦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奶娃。似乎剛睡醒的模樣,睜着一雙大眼睛,正四處地打量着,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異常的吸引人。
過了片刻之後,大皇子也進來了。五歲半的孩子已經開始懂事兒了,更何況大皇子的性子一向沉穩,幾乎沒有讓沈嫵費過心。他行禮的動作十分標準,沈嫵揮揮手讓他起來。一旁的封茜誇獎了幾句,大皇子便進了內室。
齊敬晨此刻緊緊地貼在牀邊上,手上拿着塊糕點來回地搖晃着,顯然是在逗弄着還被裹在襁褓裡的小奶娃。大皇子對於這樣的小孩子也感到好奇,畢竟齊敬晨生下來的時候,他也不太大,對於剛出生的孩子並沒有多少印象。
這位沈王府的小嫡姑娘,就這麼睜大了眼睛,不時地跟隨着齊敬晨手裡的糕點,而移動着視線,白皙粉嫩的臉上會忽然地綻放出笑容來。這樣逗弄小孩子,對於他們來說,顯然是一件極其新奇的事情。
雖然大皇子經常逗弄齊敬晨,不過太子殿下被折騰次數多了,也逐漸變得精乖了,凡事都不那麼容易上鉤。
幾個伺候的宮人都侍立在一旁,爲了不惹來太子殿下的反感,幾個人站得都挺遠,不過視線卻始終未曾離開過繡牀,生怕這邊出了什麼意外。
外室圍坐在一起的三個女人,正壓低了聲音說些悄悄話。封茜的孃家雖然後臺穩固,但是無奈她還沒有兒子傍身,目前這日子過得也不怎麼好。
“取名兒了嗎?”沈嫵臉上的笑意十分明顯,顯然對於長嫂終於生出了孩子,她的心裡也是感到歡欣的。
“公爹給取了一個名字,說是叫沈語蓉。”提起自己這親閨女,封茜眼底的神情越發溫和,只不過她的身體看起來並不是很好。
看到封茜這副略顯削瘦的模樣,沈婉和沈嫵兩人對視了一眼,各自的臉上都涌起幾分無奈的神色。沈語芙並不是沈家這一輩兒的長女,雖然佔了一個嫡的身份,但是上頭還有一個庶長女,只比沈語芙大半歲。聽說生母還是當初沈安陵從妓院擡回王府的。
她們兩個做妹妹的,自然不好說道兄長的家事。不過爲了這個庶長女,沈王府和封家似乎還鬧得十分不愉快。
“公爹正好給大姑娘也取了名字,叫沈語芙。姐妹倆連在一起的話,正好是‘芙蓉’二字!”封茜也沒在意她們之間的互動,只是繼續輕聲說道。
她的話顯然讓兩位沈家姑娘愣住了,先前那個妾生的姑娘一落地,就被抱到了封茜的屋子裡養着。沈嫵還以爲封茜只是爲了博得一個好名聲,畢竟她這位長嫂對待妾室的心胸可不算寬廣。當然沈嫵和她也差不多!不過現如今聽着封茜的口氣,好似不止是給了那個孩子姓名,還要把嫡長女的位置都要讓出來。
一般如果上頭有個庶長女或者庶長子壓着,當家主母都會想法子剷除的吧。沒想到現在封茜不僅把那孩子照顧得不錯,似乎還有要當親生女兒那般撫養。這難免讓沈嫵二人感到驚訝。沈嫵對待大皇子視如己出,不僅因爲當時情勢所逼,讓她不得不爭取撫養權,還有一點大皇子的生母沈婉,乃是沈嫵的親姐姐,而且在宮中還要扶持着。可是那位小妾,不僅出身卑微,而且當初能懷上那個孩子,似乎還使了些非常手段,反正是見不得人的勾當。
可以說,沈語蓉嫡長女的身份,完全就是被沈語芙的生母,使了手段奪走的!但是封茜竟然都不在乎這些!
“既然嫂子心裡有數,那我也沒什麼可說的。日後若是得了閒,還把大姑娘也帶進宮來讓我瞧瞧!”沈嫵愣了片刻,纔想起話來接,臉上的笑意帶着幾分難以置信。
外面三個女子正說得不亦樂乎,忽然內室傳來一道嬰兒的哭啼聲。
“哇——哇——”尤爲稚嫩的哭啼聲,讓人心裡揪緊。幾個人連忙衝進內室,就見兩位皇子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特別是二皇子,手裡還拿着一塊塊糕點。
封茜連忙衝到牀邊,抱起了牀上的小奶娃,手拍着後背輕聲地勸哄着。倒是沈嫵瞧見了齊敬晨手裡拿的桂花糕,臉上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她冷冷地瞪了一眼齊敬晨。
“你是不是給小表妹餵了東西吃?”沈嫵的語氣十分嚴肅,甚至帶着幾分脅迫的意味。
齊敬晨的年歲逐漸變大,也懂得了不少道理,沈嫵最近因爲他的淘氣,每次都要責怪幾句。有時候語氣重了,就直接變成了訓話。雖說沈嫵從來沒有拿過東西打他,但是齊敬晨就是莫名地害怕板着臉的沈嫵。
“我沒有!”齊敬晨的臉上先是露出了一分受到驚嚇的表情,轉而有些不高興地嘟噥了一句,擡起頭和沈嫵對視着,臉上明顯是不滿的神色,秀氣的眉頭也緊緊蹙起。
沈嫵不再訓話,只是瞪大了眼睛看向他。母子倆一雙勾人的眼睛,長得倒是極像。只不過太子殿下的眼神,十分的委屈。眼眸裡還積聚着一層水光,似乎隨時都會落下淚來。
“就不是我嘛,明明就是皇兄弄得!”齊敬晨顯然非常憤怒,他猛地揚高了聲音喊叫道,話音剛落,就將手裡的糕點往自己嘴裡塞。
要流眼淚了,先吃飽再說!
哪知已經被哄得快要睡着的沈語蓉,因爲齊敬晨這響亮的一嗓子,再次被驚了一下,立刻又是一陣嚎啕大哭。
齊敬晨的嘴裡塞得鼓鼓的,就是一塊糕點。對於這位小表妹竟然如此能哭,他的心裡再次惱恨了幾分。不過卻也顧不上搭理那邊,還是擡起頭,有些固執地看向沈嫵,嘴巴在不停地蠕動着,顯然在咀嚼嘴裡的糕點。
沈嫵看着好像正在挑釁她的齊敬晨,心裡涌起一陣無力感。這個小鬼最近越來越難纏了,還沒原來可愛乖巧了,竟是惹起大人的注意。
“你竟然還不知錯!”沈嫵臉上的神色更加難看,她就這麼站在那裡,冷冷地看着齊敬晨,語氣裡沒有絲毫的疑問,相反全部都是責備。
爲了迎接封茜母女,沈嫵今日穿了火紅色的朝服,頭上沉甸甸的鳳冠,在光線的投射下,閃爍着耀眼的光亮,她也比平時要更加有威嚴感。
面對沈嫵這句質問,齊敬晨立刻就有些膽怯了。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嘴裡的糕點已經嚥了下去。沈嫵卻忽然擡起手,猛地往前跨了兩步,做出要打他的動作。
齊敬晨連忙縮起了脖子,一副生怕挨巴掌的模樣。這時候一直沒說話靜觀其變的大皇子,連忙住着柺杖站了出來,輕聲道:“母后,是我把表妹弄哭了!”
不得不說沈語蓉的哭聲十分厲害,堅持了很長時間,封茜哄着的時候,倒是一點兒不耐煩都沒見着。相反還十分耐心溫柔,沈嫵輕輕扯了扯嘴角。看樣子做了娘之後,真的會改變許多。就連原本急性子的封茜,都能如此會帶孩子。
因爲沈語蓉哭了很久,兩位皇子又不能離開,畢竟他們是罪魁禍首,只能等在那裡,無奈地接受魔音繞耳。齊敬晨不時地擡起頭,悄悄看一眼沈嫵,再低下頭去。
對於剛纔頂撞母后,顯然太子殿下到現在纔有些後悔。可惜明顯是有些晚了,沈嫵不僅調/教皇上有一手,對於自己親兒子的管教,也十分在行。顯然在不久的將來,太子殿下很快就要爲這件事兒,做出償還來,而且肯定不是什麼容易的事兒。
齊敬晨看了一眼身旁的大皇子,兄弟倆默默地對視了一眼,又各自撇開頭去。就看了一眼,齊敬晨就覺得這件事兒不能怪皇兄,要說真有錯的話,還得乖大伯母懷裡抱的小表妹。
太子殿下上鬥不過皇后娘娘,下贏不了大皇子,最後只能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才幾個月大的沈語蓉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寫番外有些不知從何下手了~太子的番外,包括了太子的性格變化,以及他與小表妹小時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