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有口難辯，終究還是不能不辯。
那年輕總裁顯然不願意就這樣一拍兩散，尤其是感覺到眼前的“萬副總管”情緒有些失控，將萬一鳴和霄山先生的死都歸咎於他，這可是非常危險的信號。
一個人失去理智之後，難免會做出瘋狂的舉動。
哪怕他是中南大區高官，當他覺得一切希望都破滅，對未來完全沒有期待的時候，還有什麼是他做不出來的？
“老萬，你冷靜一下！”
“我再說一遍，我懷疑歸懷疑，可沒想過對霄山先生動手，而且，衆所周知，他是四個五星級大佬當中，個人實力最強，最神秘的一個。即便我這個總裁，對他也是一向忌憚的。我就算要對付他，總得有些部署吧？以你的情報能力，不可能察覺不到的。你跟滄海還有私人關係，如果我這邊有部署，滄海那邊多少能察覺到，他怎麼可能不對你通風報信？”
“哼，所以你連滄海大佬一起幹掉唄！”江躍故意胡攪蠻纏起來。
“我這可真是有口難辯，滄海雖然跟你有來往，也未必就真的完全倒向你，至少他到目前爲止，對組織還是忠誠的，每一件事情都幹得無懈可擊，組織的運轉也非常順暢，這都是他的功勞。你覺得我會在這麼敏感的時候，自斷雙臂嗎？你要真認定是我，可就真上了星城主政的惡當了啊！”
“星城主政？你有什麼證據？你現在爲了脫身，想怎麼說都行。拿出證據來啊。”
“證據那是早晚的事，你在星城官方那麼多眼線，早晚能調查出線索來的。”
那年輕總裁顯然知道，光靠這些是說服不了這個姓萬的老東西。
雙方樑子結得這麼深，絕非三言兩語能夠化解。
當下深吸一口氣，沉聲道：“老萬，我知道口說無憑，你要是認定我殺了你兒子和大舅子，再怎麼辯解也是徒勞，咱們聊點實際的。”
“怎麼個實際的？”江躍冷笑。
“沒記錯的話，你今年五十好幾，離六十也沒幾年了吧？”
“那又怎樣？”
“相信霄山先生也跟你聊過，組織正在研製一種技術，可以通過竊取他人陽壽來延長自身壽數，你必定有所耳聞吧？”
“哼，不要拐彎抹角，直說吧！”江躍暗暗惱火，通過對方這番話，算是實錘了。
當初失竊的食歲者，必定是落到了這個組織手中。否則，他們斷然不可能這麼快就出現這個研究項目。
對方顯然料不到江躍心裡所想，繼續遊說道：“你試想一下，你若得到這種技術，即便不能長生不死，若能讓你恢復二三十年青春，你可以幹多少大事？過去失去的東西，你完全有時間補回來，甚至創造更多！”
江躍陰沉着臉，咀嚼着對方這席話，一時間難辨真假。
“老萬，這門技術，袋鼠那邊已經取得了突破口，做過一些臨牀試驗後，就完全可以投入使用。你以爲，我的憑仗是什麼？僅僅是你萬副總管嗎？錯了！京城，滿天下多少上了年紀的高官，都在暗中關注我們這項技術，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說不好聽點，你萬某人本來壓根就排不上號！比你權力大，能量大的大佬，還有多少在排隊呢！”
江躍皺起眉頭。
對方這番話，未必沒有誇大其詞的成分。可也必定是有些根據的，並非全然的信口開河。
“老萬，你在猶豫什麼？”
江躍冷哼一聲：“口說無憑，我憑什麼相信你？”
“呵呵，我不信霄山先生沒跟你提到這項研究。而且，據我所知，你對這項技術特別關注，一直都很上心，很渴望吧？這會兒裝不知道有點不合適吧？”那年輕總裁看出江躍動心了，一下子口氣也變得舒緩起來。
“提過又如何？畫餅誰都會做，我怎麼肯定你會遵守諾言？我們之間的合作關係，原本那麼牢固，你還不是說翻臉就翻臉？”
江躍冷哼一聲道，他的確曾有所耳聞，萬一鳴曾提到他父親試圖擁有這項技術，看來只是關注，還沒有得到。
那總裁淡漠一笑：“老萬，過去的賬，我們五五開，各自都有一半的責任。要是互相指責，我們可以說上十天半個月都很難有結果。做大事的人，妥協是最基本的素質。過去那些事，咱們就此翻篇，如何？”
“我怎麼信得過你是真的要翻篇？回頭我放了你，你又翻臉，我一個糟老頭子，怎麼制約你？”
“信任是相互的，只要你誠信，不搞小動作，我承諾你的東西，絕對不會食言。不過有一點我必須強調。”
“什麼？”
“你們打的那些吞併主意，絕對不能再有。而且說不好聽點，即便有，那也是徒勞。不管是星城，還是整個大章國，最終的話事人，必須是我們組織。到時候，組織就代表着官方，唯一的官方！你萬副總管想要在這個體系裡如魚得水，只能是做其中的一枚棋子，千萬不要妄圖做執棋者。”
“當然，我也不過是一枚棋子。你今天可以抹除我這枚棋子，但這盤棋的大局，你萬某人改變不了。當然我也相信，你萬副總管也沒有這個偉大抱負吧？”
江躍暗暗凜然。
果然，這個組織的力量，不僅僅是侷限於星城啊。
哪怕貴爲六星級總裁，居然也自稱是一枚棋子，這個地下勢力，到底盤根錯節到何等可怕的地步？
看到江躍默然不語，臉色複雜。
對方自然是認爲，他心裡在動搖。
所以，這年輕總裁決定趁熱打鐵。
“老萬，機會只這一次，我的提議，對你我雙方都有利。你我合則兩利，鬥則兩傷。我今天即便栽你手裡，也頂多是引發一些混亂，不出半個月，上頭就能另外安排一個總裁過來，星城的大格局不會變。而你，就將成爲組織的公敵，惶惶不可終日。能苟延殘喘多久，只有天知道。”
“可你我要是再次誠意合作，你還是中南大區副總管，我會優先給你安排那項技術，讓你獲得重獲青春的機會。試想一下，你若身體恢復到三十歲，沒了兒子怕什麼？再生十個八個都不是事，女人有的是。而且，這項技術，將來必定會更加成熟，未必不能再次使用，哪怕做不到長生不老，讓你憑空多出一百歲壽命，絕非空談。老萬，你覺得，在這種條件下，你有理由自暴自棄嗎？”
話說到這份上，確實蠱惑性極強。
要是萬副總管的本尊在此，江躍很難想象他能拒絕得了。
哪怕江躍處於十八歲的年紀，對此類技術感觸不深，也多少是有些心動。
不過，江躍知道，要是自己這麼輕易就答應了，只怕對方反而會覺得疑惑。
當下還是沉吟不語，彷彿陷入糾結當中。
對方似乎料定自己已經勾動了萬副總管的心絃，必定可以說服對方，因此口氣也變得篤定起來，不再像早先那般惶恐。
“老萬，古來多少帝皇，幻想長生不死，都未可得。到頭來終究是大夢一場。你現在有延壽百年的機會，我不信你不心動！難道你不懷念年輕時左擁右抱的生活？難道你不懷念夜御數女的往日風光？到了你這個年紀，有心無力難道不會心有不甘？”
“夠了！”
“我承認，你畫的大餅很美好。還是那句話，我憑什麼信你？”
“你想怎麼着？”
“我要好好想想，你容我好好想想。”
“這是大事，好好想想沒毛病。你要考慮多久？”
“三天。”江躍隨口說了個數。
那年輕總裁冷哼一聲：“你的意思，我要在這裡陪你三天？就這樣的狀態？你覺得我有這個耐心，我那些手下有這個耐心嗎？就算我的手下有那個耐心，你的政敵，他們有那個耐心嗎？”
“那你想怎麼着？”江躍反問。
“你考慮你的，讓我離開。你若覺得沒有安全感，可以召集人馬駐守此地。不過，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不打小算盤，我們的合作基礎就在。這是你自己憑實力掙到的機會。”
“讓你離開？”江躍冷笑起來，“我好不容易抓了一把大牌，直接打出去，完全沒有後手？到時候你要翻臉，我找誰去？”
“老萬，你比我還多疑。我翻什麼臉？現在我們的當務之急是肅清星城那些不聽話的人，那些躲在暗處算計我們的人。我們之間沒有解不開的深仇大恨，我們的出發點是一致的。再說，我真要找一個能取代你老萬的代言人，在中南大區不一定找不着，但即便能找着，也需要很長時間磨合。中間還有可能出現差錯，那爲什麼我們不能繼續精誠合作？至少咱們知己知彼，不用磨合。”
江躍慢慢明白一些，爲什麼這傢伙看着年紀不大，卻能統領四個五星級大佬了。
除了來頭大，上頭指派之外，還有一個能力就是蠱惑能力強。
這種人或許論單方面素質，都不如四個五星級大佬，甚至未必比四星級骨幹強。
但他卻是出色的管理者，能夠將一個整體捏合在一起。
就好比古代創業的皇帝，軍事能力和理政能力，或許都不如下面的小弟，可偏偏他是老闆，其他強人只能給他打工。
江躍眉頭微微鬆了一些，忽然道：“你說了這麼多，條件提了一大堆，都是對你有利的，我這邊只有一枚畫餅，此外什麼都沒有。這不公平。我也提一個條件。”
“你說。”
“你讓袋鼠先生過來，我相信他，他若親口說這項技術成熟，馬上投入使用，我就信他。他是研究人員，不屑說假話，我相信他。”
那年輕總裁聞言，面色頓時一凝：“老萬，你過分了。”
“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就過分了？那我真要懷疑，你剛纔所說的壓根就談不上什麼誠意。”
“你又不是不知道，袋鼠那個性格，誰都不鳥，除了搞研究，對什麼都沒興趣。我要見她，還得看她心情。其他五星級大佬要見她一面都千難萬難，你讓她特意來見你，你覺得可能性有多大？”
袋鼠神秘，這一點江躍早有耳聞。大多數人甚至連袋鼠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要說讓袋鼠來見他，可能確實有些難度。
不過江躍此刻顯然沒打算跟對方講理。
“我只這一個要求，你自己想辦法吧。要不咱們就乾脆這麼耗着，魚死網破還是精誠合作，現在選擇權在你。”
江躍將燙手山芋丟給了對方。
對方大概也沒想到，這老傢伙居然耍無賴。
別的要求還好，要請動袋鼠那個研究狂人，他還真是有些沒把握。
他當然可以下一道命令，以總裁名義請她大駕，可這樣的話，一定會惹得袋鼠不快。
以她的怪癖性格，一定會在其他地方跟他搗亂的。
雖然名義上袋鼠是五星級大佬，可這個五星級大佬的特殊性，即便他這個總裁，也很難隨意敲打。
尤其是請她過來，發現自己身爲總裁，居然被一個糟老頭子綁票，這對他這個總裁的威信將是致命打擊。
“老萬，袋鼠長期泡在實驗室，輕易走不開。我讓袋鼠的副手過來一趟，親口對你解釋這個項目，如何？”
“不，我只信任袋鼠大佬。”江躍一口咬定。
所謂的副手，江躍在滄海大佬那就見過的，副手就是副手，根本不能獨當一面，他來有什麼用？
江躍要的是袋鼠大佬。
若是能將袋鼠大佬一股子裝進來，對這個組織的打擊，無疑是巨大的。
總裁已經在他手中，滄海大佬半死不死，已經沒有什麼威脅，霄山大佬早就掛了。
若能再加上一個袋鼠。
那麼總裁加四個五星級大佬，等於就只剩下一個共工大佬，孤掌難鳴！
對主政那邊的行動，無疑是巨大的利好。
所以，江躍一口咬定，必須是袋鼠大佬過來，其他人都不好使。
而且他的態度堅決，不給對方絲毫討價還價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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