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妞難得正襟危坐，雙手規矩地放在膝蓋上。這樣子估計只有小學一年級的時候才能看見。
而福妞就自然很多了。
小姑娘今年出門圍了一條紅圍巾，半張臉都埋在圍巾裡，只剩一雙大眼睛是不是偷看一下對面坐着的兩個人。
花妞處之泰然，拿起熱水開始幫他們沖洗碗筷，等衝了三遍才停下來。
最緊張的莫過張越和了。他本來打算今天告白的，但是還沒開口就直接變成見家長了。
沒錯，是真家長了。
花妞的爸媽。
張越和的手放在腿上，一會放鬆，一會握成拳，時不時還要在桌子底下偷偷擦一下手心的汗。
如果時間能回到二十分鐘前，他一定不會選擇這家飯點。
這竟然是顧夢寧同學的四嬸開的店，而她爸媽都是裡面的員工。
住在曾月霞家樓下的那對夫妻家的小女兒就欠了人家錢。天天化妝打扮，家裡不給錢就出去借，借了就塞給男朋友。花妞從來不張口要錢，她還以爲花妞學了人家也去借錢了。
花妞也給甜妞夾了一塊生薑，剜了她一眼：“所以他還在學習。”
張越和手足無措的站在門口，臉上工暈閃過：“你嬸嬸說包間有菜單，自己寫好送過去。”
張越和心事被戳破，直接埋頭扒了一口飯以掩飾此時的尷尬。
張越和回來了，那剩下的話就不好說了。
“行了，別害羞了。趁着天色還早趕緊走一截回家吧。你媽把你爸按住了，要是待會按不住他可能就拿着菜刀追出去了。”
飯店的玻璃門上因爲內外溫度差起了霧氣，看起來朦朦朧朧，藉着遮掩花妞悄悄笑了一下。
好傢伙，連同學都算不上了。
曾月霞端着菜進來的時候就見到他們四個面面相覷但是不發一言的詭異場景。
但是……
一句話不說看着還挺可怕的。
但是她倒是沒想到張越和說的那家很好吃的飯店是四嬸家的。所以不管今天他們有沒有遇上福妞，這傢伙應該都不會開口告白了。
花妞在等着他們說，甜妞是想說但是不好意思說。福妞但是想說又敢說，但是她餓了，全身心投入到油果子的懷抱中了。
普通校友嘛，那就普通對待吧。
“以後再看吧。”
花妞難得紅臉，這種事是她應該主動的嗎？
福妞給他夾了一塊生薑，貼心安慰他：“沒關係，大不了就是追不到我大姐。”
樑秋也是這個年紀過來的，張越和看花妞的表情她可太熟了。
“我大姐很優秀。”
屋裡暖和，突然出來不免被寒風吹得一激靈。
花妞點點頭：“知道了。”
花妞抖了一下，然後看着對面馬路上的人招了招手。
張越和：“我去給你們點菜。”他說完這句話轉頭就跑，花妞想拉他都沒拉住。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大姐都二十了，在鄉下都當媽了。談個戀愛怎麼了！
戀愛自由，婚姻自由！
給她談！
甜妞自己沒什麼經驗，但是她同學有啊，好多都已經結婚了。正準備說兩句，突然包間的門又被推開了。
“然後呢？”張越和有些緊張。
“這位同學，我們家花妞是不是欠你錢？”
張越和硬生生嚥下去一塊生薑。
至於張越和，他現在完全緊張到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曾月霞鬆了一口氣，“我看你黑着臉，我以爲是花妞欠你錢呢！”
花妞覺得張越和今天肯定是有動作的，不然也不會穿得跟求偶的花孔雀一般。但是突然遇上福妞他們就不一定了。
福妞：“那以後有什麼發展嗎？”
甜妞嫌棄地把生薑夾出來。咦，生薑，狗都不吃！
剛進門就打了個照面。
不行，不能讓金錢腐蝕她閨女！
今晚上就回家加生活費！
生薑好啊，好就好在，在哪道菜裡面就像什麼。
甜妞瞧瞧挪到花妞身邊：“你不是說他是學心理學的嗎？他這樣的心態能學那玩意嗎？”
張越和眼睛一亮，衝了過去。
這是件小包間，只有一張四方桌子。還是樑秋特地給他們騰出來方便他們聊天的，但是顯然這件房的用處沒發揮出來。
福妞見人走了，身子探過去，隔着半個桌子跟姐姐八卦，“你們倆什麼關係？”
然後花妞也被扔了出來。
還挺下飯的。
張越和漲紅着臉把錢塞給樑秋，但是樑秋直接又塞回他的口袋裡。
樑秋推了推花妞，“哦，忘把你扔出去了。”
福妞還想問什麼被甜妞攔下來。甜妞直接用一根油果子堵住了福妞的嘴。
“你給我夾的什麼？”
正幫着端菜的張越和手一抖差點把碗都扔出去了。
福妞：“肉啊！”
在張越和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把人推出了大門，然後咣噹一下把門關了。
（罵罵咧咧張越和：你禮貌嗎？）
“阿姨，不行，飯錢還是要收的。”
張越和手都在抖：“我緊張。”
這不是花妞同學請客嗎？
“懂了，學藝不精唄。”
福妞就坐在張越和的左手邊，她看着張越和一會變一個樣的臉就覺得有趣極了。
福妞擦擦嘴，緊盯着張越和。難道這不是未來大姐夫，是要債的？
倒也不必！
花妞表情沒有鬆動，想了想，嚴謹道：“校友。”
等點完菜之後房間裡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呼吸間的白霧升騰，張越和抓住花妞的手：“顧夢寧同學，我喜歡你。”
“你奶說這孩子看起來文質彬彬挺不錯的。回頭她找宋和瑞打聽打聽他家裡情況。要是人品不錯，可以嘗試認識一下。”
張越和趕緊搖頭，“沒有，沒有。我和顧夢寧同學沒有債務往來關係。”
“你不吃嗎？”
而他的表現似乎不太好了。
張越和一個人站在飯店外傻眼了。只有他一個人出來了，所以他是被顧夢寧的家長嫌棄了？
他還沒表現呢！
“四嬸！”
一頓飯，只有福妞吃得最開心。然後樑秋給他們免單了。
等菜上齊的時候，張越和已經快哭了。因爲今天這菜是店裡的人輪流送的。
一會是花妞她媽，一會她爸，一會她四嬸，連她奶都來了。
看着不像同學，像討債的啊！
“你們有事嗎？”
“送我回家。”
“哦。”
福妞擦了擦玻璃上的霧氣，小臉直接貼了上去：“他們怎麼走了？說什麼了？”
甜妞踢了她一下：“說你如果不正常點，你媽就要打你了。”
福妞一回頭，樑秋手裡的雞毛撣子在臺子上掃了兩下，“你作業寫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