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大帳幾十丈外的地方便是馬房了,——說是馬房,那不過是漢人的叫法罷了,在這裡,只是搭起很大的木棚,將馬圈養在裡面。馬匹雖多,但只要是好的馬伕,還是一眼就能分辨出好馬劣馬來的。
一直在這裡的馬伕叫桑格,與妻子海日只有一個兒子,名叫圖那,今年已是十八歲。許是常年在廣闊的草原上的緣故罷,圖那的成熟與穩重倒也適合守着馬匹,可誰也不清楚,他爲何要在十歲那年去拜師學藝,雖學得了一身武功,可到頭來還是與不懂話兒的馬打交道。黝黑的皮膚,細小的眼睛,雖算不上英俊,五官倒也端正。自小,他遇到的女子倒也不少,可在懵懵懂懂中走過了十幾年,竟連個頭緒也沒有,似乎一直在等着什麼。
“阿媽,怎地突然要這麼多馬?這還沒刷乾淨的東西往上送去,讓大汗見了,不好,”圖那一邊給馬套上繮繩,一邊嘟囔着。
其實,血氣方剛的他何嘗不想去見見大場面!只是礙於身份:忽必烈是何等高貴!可他偏不信這個邪:都是人,難道只在邊上看看就會少塊肉了?他就不信,自己這一身的武功真個就荒廢了!他倒也不想要什麼賞賜,見見世面纔是正經。
海日似乎看出了兒子的心事,嘆道:“什麼乾淨不乾淨的,哪一天咱們的馬髒過了?只是看慣了罷……大汗要,就給他牽去,別的也不許多說。”
桑格拍了拍一匹馬的背,顯得很興奮:“又壯了,大汗見了一定高興!來!”說着把幾匹馬的繮繩總到一處,交到圖那手裡,“去罷,不是想見見大場面麼?年輕人,去罷!”
圖那看着手裡的繮繩**:“讓我去?”
“你不是想去看看麼?今天才是大日子,這樣的大場面,定會有許多有趣的事……千百年之後……行了,去罷,回來告訴我和你阿媽,都看到了什麼,去罷!”
在雙親的催促下,圖那拽着繮繩,慢悠悠地向大帳的方向走去。
他這一路走着,心裡也在想着一些事情,雖然這獻馬倒是個極好的機會,不過他也不求什麼東西,草原人還算罷了,他見過那些被俘來的漢人的紈絝子弟,縱是被俘來了,言語也是不淨,甚至對最華麗的斡兒朵也看不上,想來,一無是處的他們卻有着奢華的生活,而那些身懷絕技的人卻窮得叮噹響,漫說吃飽穿暖,就是那一身絕技,只要沒遇到伯樂,他們也就永無出頭之日:若非真是中原丐幫的人,又有誰會注意到一個乞丐樣的人?
想到此,圖那不禁重重地嘆了口氣,擡頭一看,已到了大帳處,便牽馬繼續向前走去,不成想被幾個兵卒給硬生生地攔下了。
圖那懶散地擡了擡眼皮:“怎麼?不讓進?”說着拍拍馬背,“大汗要的好馬。”
一個兵卒看了看他:“這也是你來的地方?把馬給我們!”說着,伸手就要去牽馬。
孰料這幾匹好馬都是烈性子,只要主人不發話,縱然是死他們也不會動的,所以那幾個兵卒只是用盡了力氣,最後還是被馬兒掀了個跟頭。
“進去罷!進去罷!!”兵卒氣急敗壞地指着他叫道。
圖那則是一聲冷笑:“連馬都牽不動,憑什麼爲大元效力!”說罷,牽着馬兒向忽必烈的身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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