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距離十

晚餐很簡單,顧北辰大概也只有這些本事了,從來都是夏錦陌做飯給他吃,以前吃的時候不覺得,只覺得好吃,和自己的胃口,心愛的女人做飯給我自己吃,覺得幸福,也覺得理所當然,可是卻從來沒有思考過,這樣的一頓美餐,要花去做飯的人多少的心思。

而他現在體會到了,過去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大概都是暴殄天物,不懂珍惜。

一個煎蛋,足足花了他半個小時的時間,處理公事那麼有能力的他,面對小小的雞蛋,卻不知所措,原來做飯是需要感情的,你付出多少感情,纔會有多少回報,耐心的煎一個雞蛋,不讓它變焦,不讓它裡面有蛋殼,不讓它太淡或者太鹹,都是要小心對待的,他失敗了幾次,可是不氣餒,一遍一遍的嘗試。

到最後,他也沒有能夠做出一份像樣的晚餐,爲了不讓她餓着,他只能節省時間,下了一碗麪,兩個雞蛋,熱了吉川奶奶原本就做好的湯,現在想想,原來單憑他自己的力量,不過也只能給她這些而已。

夏錦陌一直很安靜的呆在自己的房間裡,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去廚房看看那個男人,好幾次想要去,可是又擔心他因爲擔心自己而責怪自己,最終還是忍着沒有出去。

眼前是一片黑暗,對於這個人,她只能猜測和想象,聽起來,他應該不是一個很年輕的人了,這個人的身上,也許也發生過一些故事,不然,她不會敏感的感覺到這個人身上透出來的憂傷。

都說失去光明的人,會變得心思細膩又敏感,果然是這樣。

正思忖着,門外發出了聲音,是他的腳步聲。

“餓壞了吧,對不起,我還不是很拿手,不過我可以慢慢學……”話剛出口,顧北辰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他現在的身份,不應該那麼的對她好。

“哦,我的意思是說,以後大家都是鄰居,互相照顧是應該的。”他收拾了一下讓夏錦陌能夠用餐,用小牀桌放在牀上。

“嚐嚐看,趁熱吃。”他挑了一下面條,第一次覺得有些窘迫。

夏錦陌不知道現在自己是什麼感覺,對於他的好意,她開始有些模糊,有些懷疑,還有一點怯弱。

看得出來她有些不安,顧北辰只好忍着不捨,“你慢慢吃吧,我等會兒過來收我先出去了。”

說着他便離開了,豆乾大概也餓了,跟着他一起出去了,反正跟着他有吃的。

小小的屋子,一下子又安靜下來了。

夏錦陌雖然看不見,但是,並不是沒有知覺,她能夠聞到他身上的味道,聞到這碗麪的味道,她能夠感覺到他和自己對話的時候緊張又忐忑,而這種忐忑,似乎還帶着某種情愫,通過他身上的味道她能夠清楚的知道這碗麪的製作過程,也能夠知道,他並不是一個善於下廚的男人。

屋子裡面的冷氣正開着很涼爽,但是手裡的食物卻是暖暖的,她靜靜的吃了一口,其實味道還不錯,雖然面有點糊了,可是感情還是吃的出來。

然而她現在是不能接受任何人感情的人,因爲她傷不起了。

爲了領情,夏錦陌還是將那一碗麪吃完了,知道顧北辰進來的時候,她已經把東西收拾好。

“你放着我來就好了,幹嘛自己動手?”坐月子的女人要靜養,這點他還是知道的。

“謝謝你今天的晚餐,不過以後不需要麻煩科林先生了,你工作一天夠累了,真的不要在麻煩了。”

“你覺得有負擔?”

他乾脆正面問她。

夏錦陌卻不知道如何回答,可是有些事情不能迴避。

“坦白說,是。”至少他給的,她回報不起,起碼,不能回報給他同樣的期待。

“科林先生,我知道我這樣說很唐突,或許對你來說很失禮很不公平,可是,我必須告訴你,如果你對我抱有朋友以外的期待的話,我只能告訴你,我給不了你所期待的感情。”

“朋友?看來你已經把我當成朋友了,你放心,我也把你當成朋友,既然是朋友,那麼就不存在你說的麻煩,不是嗎?”

顧北辰的一席話聽起來沒有挑剔的地方,反倒是顯得夏錦陌此地無銀三百兩了,或許人家真的只是把自己當成朋友,夏錦陌,是不是你多想了?

夏錦陌被她說得沒有辦法反駁,可是對他剛纔說得那番話,又感到很抱歉,一時間,她真的有些沒臉見他,第一次覺得,看不見是件這麼好的事情。

“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有什麼事情,你叫我就行了。”

“科林先生……”

“還有什麼事情嗎?”

想要道歉,可是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不需要在意,你好好休息。”說完,他就離開了。

院子裡,豆乾已經吃完了狗糧,顧北辰給它倒了一碗牛奶。

脫下了拖鞋,盤坐在院子的階梯上,靜靜的看着豆乾喝牛奶,而豆乾時不時的撒嬌搖搖尾巴。

今夜月色很好,可是卻少了和他一起欣賞的人。

“嗚嗚……”豆乾喝完了牛奶,安靜的趴在了他的身邊,轉動着烏溜溜的大眼睛。

“現在就你最開心了,吃飽喝足了……”顧北辰摸摸它的腦袋。

“我想我真的做錯了,居然讓她變成了杯弓蛇影的人,讓她現在連男人都害怕了,她,如果知道真的是我,一定不會原諒我了吧!我現在,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夠彌補對她造成的傷害……”

顧北辰看着那一輪明月,忽然卻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好像永遠都無法回來,而且,那個缺口,似乎在慢慢擴大,沒有哪一刻這麼害怕,害怕會真的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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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川奶奶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她是個明白人,瞎子都看得出來,這個男人對小陌有意思。

雖然他們相處的時間不長,可是看起來這個男人應該不錯,穿着品味不凡,應該條件不錯,爲人謙虛低調,有喜歡小動物,那麼一定是很有愛心了,有愛心的男人應該會是一個好老公。

不知道夏錦陌孩子的父親是誰,但是想來應該不是什麼好人了,不然不會讓她這樣子,既然現在孩子生下來了,夏錦陌也不打算和過去有聯繫,那麼是應該讓她抓住機會,她也有幸福的權利。

她是故意晚回來的,好像兩個人有時間進一步發展,還有就是,她要試試這個男人的心思,會不會趁着自己不再欺負小陌,對小陌意圖不軌。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十點鐘,屋子裡面留了一盞燈,大家好像都休息了。

她先走進廚房,廚房有點亂,不過看得出來是有人用過的,應該是科林做飯了,吉川奶奶滿意的點了點頭。

房門口,豆乾懶散的躺着,應該也是吃飽喝足,吉川奶奶又點了點頭。

她輕輕的打開了夏錦陌的房間,卻發現夏錦陌還沒有睡覺。

“還沒有睡覺?我今天去了朋友家回來晚了。”她輕輕的走進去,拉了一張椅子在她身邊坐下。

“奶奶回來了?”

“嗯,回來了,我看看孩子再睡。”

夏錦陌微微笑笑摸了摸自己的女兒的小臉,雖然看不到,但是她還是能夠感覺孩子一定很可愛。

“小陌,現在你有了孩子,今後有什麼打算?”吉川奶奶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着夏錦陌的神情。

“孩子現在還小,等做完月子,我就要去工作了,我得賺錢養她,這就是我的打算。”

“我知道,現在孩子還小,但是孩子總會慢慢長大的,難道你打算一直這樣下去?”

夏錦陌不太明白吉川奶奶的意思,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我的意思是說,你總不會打算一直一個人吧,孩子慢慢的大了你也一個人嗎,等她會問自己爸爸在哪裡的時候,你要怎麼回答?”

“我……”

“當她看到別的孩子都有爸爸的時候,她一定也會想要一個爸爸的!到時候你又該怎麼辦?況且,你一個人,養一個孩子太辛苦了!”

現在不比以前,女人單身有孩子不是那麼不容易接受的事情,只要遇上好的男人,過着平淡的日子,不也是一種幸福?

吉川奶奶就是這樣想的,她不想夏錦陌過得太辛苦。

“你覺得你的鄰居怎麼樣?我看着人挺好,他也是一個人,對你也不錯,說不定,他也有這個意思,只是礙於你沒說呢,是,你們認識沒多久,可是也許這就是緣分呢,你們萍水相逢,但是他對你真的很好,而且這樣的好,不是裝出來的,如果不是對你有意思,我想不會有哪個男人會這麼關心一個女人的,奶奶也是過來人!”

她現在想來,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

“奶奶……我現在……沒有辦法愛一個人。”因爲受過傷害,所以不敢愛。

可其實,真的是不敢愛,還是,沒有真的將那個人從自己的心裡趕出去呢?夏錦陌不敢深想。

“你還在想着那個男人,讓你有了孩子,卻又放你一個人承受這些的那個男人?”夏錦陌從來沒有和她說過這些話。

“你好好想想吧,有的時候,幸福,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一瞬間來臨,卻也會在我們還不敢相信甚至懷疑的時候,一瞬間溜走。很晚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我不吵你了。”

可是吉川奶奶走了以後,夏錦陌又如何睡得着呢?

顧北辰還沒有休息,一個人在房間裡面,點了一支菸,卻沒有抽。

下一秒,瞿尉打進來電話。

他按下了接聽鍵。

“老大,什麼時候回來?”

“蘇正鬆怎麼樣?”顧北辰沒有回答第一個問題徑自問了想問的問題。

“一切都在計劃當中,您放心,不過沈小姐找過你,她已經知道你去了日本的事情。我擔心……“

“我最近還不會回來,你等我消息,我還有事情,沒有做完。”

“你找到她了?”瞿尉聽出來了,不然顧北辰不會是這個語氣,心裡真心替他感到高興。“不過司徒最近來公司,說找不到你,我又不會僞裝。”

“暫時還不要告訴他,對了,你查下紀斯翰的動向,我要知道他的一舉一動和誰在一起,做了些什麼。”如果沒錯的話,他應該和夏錦陌也是假結婚。“對了,盯住沈文欣,不能讓她知道我已經找到了陌。有必要的時候,可以和蕭瀟多聊聊沈文欣,我想,她會樂意的。”

“我知道了。”

顧北辰知道,夏錦陌失明一定是上次的事故,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和這件事情有關的人,任何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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