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樑祿一驚,放下小乖奔向母親的屋裡。(pm)只見樑夫人站在屋外驚魂甫定,撫着心口。屋裡有下人在打掃水漬。樑祿進屋,見母親的衣櫥被火燒了一半,裡面的衣服也幾乎都化爲灰燼。但衣櫥外的東西完好無損。

樑祿心中奇怪,便問母親道:“爲何只有衣櫥被燒壞?”

樑夫人說道:“我也正奇怪。爲何這衣櫥會燃燒。”樑夫人說到這裡,突然驚叫道:“糟了,那幅錦繡雙生!”

她急匆匆奔到殘破的衣櫃前,見那幅絕佳的繡品早就化成灰燼,只存留着一角。“這下可如何是好?”樑夫人急道:“這是陳家二少奶奶好不容易繡制的錦繡雙生。若是想再趕在比賽前繡出一幅,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繡品被燒了?”樑祿一驚,心中犯起嘀咕。他突然想起自己手上和小乖毛髮上的磷粉,不禁暗忖道:“莫非,這衣櫥突然被燒,是因爲自燃?那些磷粉,莫非是沾染在繡品上的?”

想到這裡,他突然想起送這繡品來的碧綾。此時,三姨太聽到正屋的動靜,又聽說樑夫人的衣櫥無故燃燒,爲了看熱鬧,才趕了過來。

“姐姐,您這屋裡是怎麼了?”三姨太笑嘻嘻地走進來,瞧了瞧燒燬的衣櫥:“好端端的,這怎麼能燒了呢?”

“是啊,怎麼能燒了呢。”樑夫人皺眉疑惑地看着她:“你這麼早就趕過來,是不是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麼?莫非是你搞的鬼?”

三姨太嗤笑道:“姐姐每次都把這種事情歸咎於我。這都二十多年了,我的錯也不差多這麼一件兩件了。”

樑夫人扭過頭去,不再說話。樑祿安撫完樑夫人,自行回了屋裡,越想越覺得事出有因,難以釋懷。

是日夜裡,本間梨衣子的死訊傳到權藤那裡。權藤浩二即刻去了醫院停屍間,向驗屍官拿來驗屍報告。報告上寫,本間是中毒而死,毒藥及其罕見,混合了斷腸草、毒蠍、蛇膽等毒物製成的劇毒藥物。權藤立即叫來當時跟本間梨衣子在一起的陳陪源。

陳陪源聽到本間梨衣子死亡的消息,頓覺震驚。到了醫院之後,見了本間梨衣子的屍體,發覺她的皮膚完全變成灰褐色,其中一隻手已經爛得露出骨頭來。

“陳先生,本間死前,是跟你在一起的吧?”權藤浩二問道。

“是,”陳陪源回答:“但當時她還是好好的,分開的時候也是,不知道是什麼人殺了她?”

權藤沉吟道:“驗屍官說,毒是從手背上一道極細小的傷口滲進去的。哪傷口很淺,像是被利爪撓過一般。”

陳陪源聽罷,思慮半晌,驀然想起辛千雪的那隻黑貓,不禁打了個寒噤。若是當時碰到那黑貓的是他,恐怕潰爛致死,躺在屍牀上的就是自己了。可是,這無論如何都太過於匪夷所思。一個十六七的小女孩殺人?而且懂得用毒?

陳陪源凝神不語。權藤浩二凝視他半晌,問道:“有什麼問題?”

陳陪源搖頭道:“沒有。只是覺得奇怪。”

“如果想起任何相關的事情,哪怕是一點點,也請告訴我,”權藤浩二說道:“或者是任何看似毫不相關,微不足道的小事。”

陳陪源說道:“大佐爲什麼這麼問?”

“本間是訓練有素的特工,這麼多年從來沒人能傷害得了她。這次卻不明不白地死了。我很想查清楚,那個殺她的人到底是誰,是怎麼殺得了她的。而那個殺她的人,懷有怎樣的目的。”權藤說道。

“那我馬上回去查清楚。”陳陪源說道。

“算了,我也沒打算倚仗你們來查清楚。”權藤冷笑道:“你請回吧,我只是找你來問問知不知道本間死前的事情。”

陳陪源辭別權藤,從醫院裡走出來,總在回想着辛千雪和那隻黑貓,覺得這一切都如此不可思議。

且說幾日後,到了日本人跟樑家一決勝負的時候。樑祿雖然懷疑是碧綾或是二少奶奶將磷粉灑在繡品上,卻也沒有聲張,依舊跟碧綾日夜趕工,準備錦繡雙生。是日,到了比賽的前一天,錦繡雙生終於完成。

第二日,比賽在商會會館舉行。但這評審團卻未邀請蘇州商會的會長陳老爺。是日,上官瑞、權藤浩二、陳陪源等人作爲評委出現在當場。爲了看比賽結果,陳青絮跟陳雲英也跑到現場來。

這比賽是在偌大的會館院子裡舉行。因爲會館大門敞開着,許多蘇州市民也擠進來湊熱鬧。甚至有好賭之徒,以比賽勝負來下注。陳老爺協同馮司容和林甫也到了會場。馮司容依然穿着孝衣,冷着一張臉不苟言笑,狠狠地瞪着權藤浩二。權藤則一臉泰然自若。

陳青絮跟陳雲英站在最前排,注視着樑祿和碧綾走上臨時搭建的“擂臺”。陳青絮笑道:“聽說參賽的日本人,是遠涉重洋而來的刺繡高手。祖上曾是唐朝時期的遣唐使。”

陳雲英笑道:“那他祖上傳下來的技藝,還不是跟我們學的。”

陳雲英話音剛落,只覺背後被誰拍了一下。他回過頭去,頓覺腦袋大了一圈。身後的人竟然是辛千雪。

“你怎麼也在?”陳雲英皺眉道。

“我怎麼不能在?”辛千雪嘟起嘴不滿地說道。陳青絮笑着聽兩人鬥嘴,卻見大哥從人羣中擠過來,對他們說道:“你們怎麼都來了?”

“來看看比賽有何不可。”陳雲英說道。

此時,陳陪源注意到辛千雪,又下意識地打量了她一番,才問道:“這位可是辛小姐?”

“你認得我?”辛千雪瞪大眼睛。

“你不記得我麼,”陳陪源似笑非笑地說道:“不久前我們還見過一面。”

辛千雪凝眉思索半晌,搖頭道:“不記得。”

“辛小姐怎麼沒帶你的小黑過來?”陳陪源笑道。

“小黑是什麼?”辛千雪疑惑地問道。

“不是你養的一隻貓麼?很漂亮的那隻。”

“我從來不養貓和狗,因爲我對它們的毛髮過敏。”辛千雪說道:“大叔你記錯了吧。”

“是嘛。”陳陪源說道,目光依然古怪地看着她。

“大哥,你問這個做什麼。”陳雲英奇道。

陳陪源沒有搭話,只是囑咐他們半晌,才扭頭走開了。陳陪源回想着辛千雪乾淨的笑容,暗忖道:“她怎麼看都不像是心機深沉的殺人兇手,卻又否認那天的事。我分明看到是她抱着黑貓,她卻矢口否認。”

陳陪源這樣想着,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此時,主持宣佈比賽開始。

一對身着和服的日本男女上臺,將手中的絹帛展開,上面即是一幅精美的刺繡,繡的是山水庭院,和式的房屋,盤着髮髻的日本女人。

陳青絮雖不懂刺繡,但也被這栩栩如生盡得神韻的作品吸引住了。這作品勝在細微處。着色和邊緣描畫,即使連那繡品上日本女人的和服褶皺都清清楚楚,極富立體感。

“這一幅秋**出自日本刺繡大師石川龍也。運用了日本著名的刺繡技法‘雲生’,即將繪畫的手法跟刺繡工藝完美結合,讓景色更加細節化,生動動人。”主持解釋道。

此時,臺下人羣開始議論紛紛。

“日本人的刺繡是不錯,但這個水平來講,還是比不上咱們的吧。”

“但聽說樑家向陳家求援,讓陳家二少奶奶幫忙,趕製繡品。也不知道是不是能比上這個。”

“樑家真不害臊,退了人家的親事,還好意思去腆着臉求人幫忙。”

“也難怪樑家。遇到這等事,自己解決不了能怎麼辦?倒是陳老爺,真夠仗義,不計前嫌地去幫樑家。”

陳青絮將目光投到臺上去。聽評委們紛紛點頭讚許,不禁爲樑家捏一把汗。此時,支持人又將樑祿和碧綾請上臺來。樑祿對臺上臺下的人拱手道:“日本國的繡藝果然精湛。但此次,我帶來的是出自本國刺繡名家,梅家後人的這作品出色之處在於,它運用了本國最高的獨創刺繡工藝‘錦繡雙生’!”

說着,樑祿與碧綾將那白色絹帛展開。只見白底的絹帛上,是一幅寶釵撲蝶圖。那繡工和神韻,與日本的繡品不相伯仲。待衆人讚歎完畢,樑祿將那繡品翻轉過來。臺下的人羣倏然發出驚歎,目光齊整地凝視着面前的繡品。

只見那絹帛背後,還是一幅完整的圖。只是,這圖跟正面的完全不同。這幅圖竟然是栩栩如生的黛玉葬花。背景、人物神色跟正面的寶釵迥然相異。這樣完全不同的兩幅圖,卻配合出如此完美的錦繡雙生,不禁讓那對日本男女也呆住了,脫口讚道:“好!”

陳青絮在臺下看罷,不禁將目光飄向碧綾,暗忖道:“我也曾見過二嫂還原的錦繡雙生,總覺得缺點兒什麼。現在一看,缺的東西都被碧綾補齊了。這樣的刺繡高手,大概只有他們說的什麼冷家梅家纔有吧。”

整?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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