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兩個男人不可置信地從地上爬起來,戒備地盯着柳世成的背影半晌,才互相攙扶着要走當他們的腳步剛邁出去,柳世成突然喝道:“站住!”繼而,他一直身後的兩個男人,問陳青絮道:“殺死玉佩主人的,是這兩個人嗎?”

陳青絮看了看那兩個受傷的男人,相貌平常,中等身材,看上去比昨天的那兩個要年輕許多。於是,她搖了搖頭:“不是他們。”

“你能肯定?”

“當然。那兩個人也差點殺了我。”陳青絮冷哼道。

柳世成這才揮了揮手:“你們可以走了。”兩個男人這才如蒙大赦,死命地瘸着腿逃離開來。

“將軍,發生什麼事了?”猛然地,一隊揹着長槍的軍人從街道的岔口奔了過來,涌到柳世成面前。

“沒事。你們這是做什麼去了,一大早的?”柳世成看着挽着褲腳和袖口,鞋子上粘滿污泥的部下們問道。

“將軍,你昨天不是要我們幫着修堤壩嗎?大家一早就去了,聽老鄉來通知說,有人對您開槍,我們怕出事,就匆匆趕過來了。”爲首的副官說道。

柳世成點了點頭,舉了舉手中的玉佩:“老羅走了,今天你們找幾個人去蘇州城打聽一下,找到他的遺體,幫着處理他的後事。”

柳世成的聲音雖然冷淡,但悲傷還是從他的眼神裡流露出來。陳青絮看着他,禁不住暗自輕嘆一聲。

“老羅走了?!王八羔子的,誰幹的?!”隊伍裡,一個鬍子拉碴,年近四十的軍人吼道。

“將軍,是誰幹的?我們殺了他,給老羅報仇!”有人悲憤地吼道。頓時,附和聲此起彼伏。

“閉嘴!你們是軍人,還是流寇?!”柳世成吼道:“都給我好好待着!”

“是不是一直跟我們過不去的直系的人做的?”鬍子拉碴的男人繼續追問道。

“應該不是。他們跟我們雖然關係緊張,倒也不至於大打出手。這事沒那麼簡單。劉鬍子,你給我老實點兒,別在這時候找麻煩!好了,大家散了吧。”柳世成命令道。

顯然柳世成在這些部下眼中頗有威信。大家雖然義憤悲傷,卻還是靜靜散開,按照他的吩咐做事去了。陳青絮看着這一幕,突然有點說不出的感動,竟然把那後悔的心情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此時,柳世成才又把目光落到陳青絮身上。他皺起眉頭,盯着陳青絮蓬鬆的髮辮和短小的衣衫。這陣子起了風,春風灌進衣襟底下,將衣襟撩了起來,於是柳世成瞥見她雪白的褻衣。

他將外套脫下來,給陳青絮披到肩上。而此時,他的目光實實地落到陳青絮的臉頰上。

“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柳世成狐疑地問道。

“什麼?”陳青絮哧笑道:“不可能。”

“不對。你家在蘇州?那,你是不是姓陳?”柳世成盯着她半晌,才又問道。

“你怎麼知道?”陳青絮瞪大眼睛。

“你,是陳家四小姐,陳青絮?”柳世成繼續問道。

“沒錯,可是……”

“真的是你。”柳世成脣角微微上揚。但因爲面相太過兇狠,他的善意微笑,竟然也扭曲成不懷好意的冷笑似的:“我找到你了。”

“找到我?你是誰?”陳青絮茫然地看着他,始終想不起自己在哪裡見過柳世成。他是個擁有很高辨識度的男人,身材高大結實,五官輪廓分明,時常帶着殺氣,令人望而生畏。這樣的男人,應該見了第一面後,就會留下深刻印象的。

“你不記得我?”柳世成問道。

陳青絮搖了搖頭。

“難怪。畢竟三年過去了,而你也只見過我才一次而已。”柳世成微笑道:“三年前,我們在京城的睿王府見過。”

提到睿王府,陳青絮驀地想起三年前自己在府門外臭罵貝勒爺的舊事。這件事成爲父親懲治她的把柄,一旦闖了禍,總把這舊事提起。陳青絮想到這裡,有點惱火,冷哼道:“你該不會是那個混球貝勒的舊時爪牙,來尋仇的吧。”陳青絮斜睨着柳世成,冷笑道:“現在清帝退位,誰還把他放在眼裡。”

柳世成不由失笑。他這一笑不打緊,把那站崗的兩位軍人嚇了一跳。平日這位將軍不苟言笑,總是殺氣騰騰的一張臉,即使對人表示親和,也從未輕易露出笑容,也總冰着一張臉,像砌了層千年寒冰。這下難得看到冰雪消融春暖花開,兩人頓時被將軍的笑容給嚇傻了。

陳青絮瞧着柳世成的笑容,也不禁一呆。雖然柳世成一臉兇相,但笑起來的樣子,卻像是撕裂了原先兇惡的面具,露出英氣俊朗的一面。他的眼睛微微彎起,兩邊臉頰浮現出若隱若現的笑渦,居然有種孩子氣的可愛。

半晌後,柳世成發覺三個人六雙眼睛瞪着他瞧,這才斂去笑容,輕咳道:“我不是貝勒的舊部。我是那個被他當槍靶子的乞丐,也就是你救下的那個。”

柳世成語出驚人,陳青絮不禁徹底呆住。難以置信這世間居然有如此巧合的事,而也難置信當年髒兮兮瘦骨伶仃的年輕乞丐,居然長成這樣一幅英武威嚴的模樣。

“你當真是那個乞丐?”陳青絮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問道。

“沒錯。”柳世成點了點頭。

這下,陳青絮除了驚奇外,更生出幾許對柳世成的欽佩。畢竟他現在春風得意,看起來是位很得人心的將軍。身居高位的人,往往忌諱別人提及自己不堪的過往。就像是明朝皇帝朱元璋,得着暗諷自己出身的人,就處以極刑。這位柳世成不但不忌諱,反而坦率承認,當真是個光明磊落的男子。

陳青絮回想了一下家裡的幾位哥哥和自己接觸過的男孩子,頓覺柳世成堪稱特別。富家子弟溫文爾雅,生活安逸,要麼如二哥一般不學無術,要麼像樑祿一樣懦弱無擔當。除了三哥和矢野流雲外,陳青絮見過的其他男人,與眼前這個柳世成一比,統統黯然失色,淡去了痕跡。

“當年承蒙陳四小姐相救,纔有我柳世成今天。”柳世成說道:“我尋了你多年,只聽說你爲了避禍遠去異邦,心中十分不安。都是我連累了你。”

“不關你的事,”陳青絮又驚又喜,得知自己救下的乞丐居然有現在這番成就,不由追問道:“你又是怎樣當上將軍的呢?”

“其實,我祖上就是行伍出身。清帝在位時,父親是京城的一個小小的兵頭,統管守城的一隊兵卒。但因某日家父醉酒,偶見某位貝子調戲過路女子,便出手相救,趁着醉意打了那貝子一通。因爲這個,父親被革職,加上家兄病逝,父親積鬱成疾,也跟着去世了。當時我本也在父親手下當個小小的兵卒,但貝子不肯罷休,也把我革職查辦,並處處找麻煩。當時,爲辦喪事,我已經把家中積蓄用完,加上找不到謀生的路子,才淪爲乞丐。當日你把我救下,又給了我一隻錢袋,我才用那些錢又去投軍。後來清帝退位,各地軍閥混戰,我跟了皖系的段祺瑞元帥,直到今天。”柳世成說道。

陳青絮聽罷,頓覺柳世成的身世足比那些戲文唱本里的劇碼,頓時也莫名地感動起來。

“既然來了,就請屋裡一坐吧。”柳世成對陳青絮說道。

這下,陳青絮方想起被父親禁足一事來。看了看天色,已經過了正午。通常這個時候,父親在酒樓和古玩店招呼生意。但約摸兩個時辰後,他就會回家。發覺自己不在,少不了要發一番脾氣。於是,陳青絮忙說道:“得了,我得回家。被我爹發覺我又偷溜出來,怕是免不了一番責罰。”

柳世成聽罷,說道:“不如我送你回去。正好也探望一下陳老爺。”

陳青絮一聽,頓時頭皮發麻。柳世成跟着回家的話,父親不就發現自己又偷偷溜出門了麼?

於是她忙擺手道:“不必麻煩!”

此時,柳世成卻對身後站崗的軍人吩咐道:“把剛買的那輛吉普給我開過來。我要送陳小姐回去。”

少年軍人領命後,轉身小跑進門。陳青絮心中哀嘆,抓了抓蓬鬆的髮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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