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人悲慼道:“咱們陳家接二連三地出事,到底犯了什麼太歲。”
陳培清將採瓊叫了來,問道:“姨奶奶是怎麼出事的?”
採瓊回道:“事先也沒什麼徵兆,就是突然這樣了。”
陳培清說道:“那你們在湖邊都幹什麼了?”
採瓊說道:“姨奶奶吃了點兒桂花糕。然後就這樣了。”陳培清冷哼道:“把那盤桂花糕給我端來。”
採瓊又急忙忙地跑回邀雪湖邊兒,見那杯盤還沒來得及收起來,便端着一盤桂花糕回了陳培清的院子。
陳培清接過來,拈起一塊端詳半晌,又舉到鼻端聞了聞,沒察覺到有何異樣。之後,他又咬了一口嚼了嚼,也覺沒任何不妥。
此時,大夫從裡屋出來,陳培清忙上前問道:“大夫,賤內的病?”
大夫搖頭嘆道:“我施針之後,姨奶奶的命是保住了,但這孩子,恐怕沒了。”
陳培清一驚,上前抓住大夫的手臂,叫道:“怎麼會保不住?這是爲什麼?”
大夫說道:“我剛纔問了姨奶奶的一個丫鬟,說是姨奶奶早上喝過牛奶,又吃了些孃家送來的生魚乾。這兩樣不可同食。吃多了的話,可是會喪命的。姨奶奶現在能保命,算是不錯了。”
“什麼?那這桂花糕沒有問題?”陳培清哭笑不得地將糕點舉到大夫面前。大夫拿起糕點嚐了嚐,皺眉品了半晌,說道:“以我看來,沒有什麼問題。應該不關糕點的事。”
林楚紅此時哭道:“二弟,屋裡躺着的那個可是我的師妹。莫非你懷疑我害她?”
陳培清一時語塞,不再說話。陳夫人嘆道:“楚紅,你也莫怪他。他是着急。如今,我滿心盼望陳家能有個子嗣,現在看來,又是一場空。”
大夫勸道:“老夫人,少奶奶們都還年輕,總有爲陳家開枝散葉的時候。只是今後要注意身子,不要如此不經心。”
陳夫人擦了擦淚,吩咐下人送大夫出去。懷素忙上前,爲大夫引路道:“您跟我來。”
大夫剛要出門,突然想起件事,扭頭對陳夫人說道:“老夫人,剛纔我忘記告訴您。我見姨奶奶脈搏紊亂,不是好兆頭。你們費心點兒,看護好她。”
陳夫人驚道:“脈搏紊亂,會如何?”
大夫嘆道:“雖然不很確定,但姨奶奶或許會得失心瘋也說不定。”
陳夫人聽罷,大驚失色。大夫跟着懷素出了門,走到邀雪湖邊的小徑裡。懷素停住腳步,從懷裡掏出一個沉甸甸的錦袋,塞到大夫手裡,說道:“這是大少奶奶賞的。她說已經幫您還清賭博所欠的債務,這是這次的額外獎賞。”
大夫接過來,嘆道:“若不是爲了還錢,我倒還不至於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
懷素鄙夷地看了他幾眼,冷笑道:“大夫,您的針法真的可以信任?”
大夫冷笑道:“不是我自誇。我從四歲就能爲人診病開方。我可以這麼說,蘇州城沒人能比我的醫術高超。剛纔我用鍼灸之法故意扎錯了幾個**位。想必她醒來的時候,就會跟失心瘋病人一樣。”
懷素端詳着他,突然問道:“楊大夫,您爲陳園看病開藥有多久了?”
楊大夫一愣,繼而明白了她的意思,於是笑道:“我知道你家大少奶奶的意思。沒錯,我年老體弱,不能再看病行醫。明日就回家養老去了。”
懷素笑道:“果然大少奶奶說得沒錯,您是聰明之人。”楊大夫笑了笑,沒再多話。
且說蘇小恨昏睡一天,仍沒有醒轉的跡象。入夜之後,林楚紅將晴慈約到邀雪湖邊,將一份賞錢遞到她手裡,笑道:“辛苦你了。這次的事情,做得很好。”
晴慈笑道:“多謝大少奶奶誇獎。晴慈也早看不慣姨奶奶飛揚跋扈。這樣,也算是給她點兒教訓。”
林楚紅笑了笑,沒有說話。晴慈見狀,忙說道:“大少奶奶沒事的話,晴慈就先告退了。”說着,晴慈想走。
林楚紅笑道:“晴慈,你我主僕也算志趣相投。你我之間,沒什麼好隱瞞的。”
晴慈臉色一變,問道:“大少奶奶此話何意?”
林楚紅說道:“你早就對蘇小恨恨之入骨,不是麼?其實我們早就見過面,只是你以爲我不記得你罷了。”
晴慈聽罷,臉色驟變。林楚紅笑道:“你且不要害怕。我知道你的哥哥晴文,也本是陳家的幫工。但他三年前就迷上我師妹蘇小恨。那時她還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有你哥哥鞍前馬後地聽命於她,她自然很高興。但她不久便跟一個老富商來往密切,把你哥哥付諸腦後,甚至惡語相向。你哥哥傷心難過之餘,就留下遺書,跳進邀雪湖淹死了。是吧?”
晴慈聽罷,臉色更加難看起來。她未料到,林楚紅連這些陳年舊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說這些,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告訴你,如果知道自己的本分,我不會虧待你。這次的事情,就算過去了,隻字不要再提。”林楚紅淡淡地說道。
晴慈忙回道:“是,大少奶奶。”林楚紅揮了揮手,讓她退下了。
晴慈走開之後,頓時抹了把額上冷汗,暗忖道:“我自以爲聰明,使了這招所謂的‘借刀殺人’。可惜,大少奶奶城府如此之深,早就對我有所戒備。看來,今後得小心些了。”
晴慈邊想邊走,絲毫未察覺碧綾躲在暗處將兩人見面看在眼裡。雖然未聽清楚二人的談話內容,但她早就聽說蘇小恨滑胎之事。
“多行不義必自斃。”碧綾低聲咒道:“陳家上下,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且說此時,陳青絮正被寧清遠關在一處公館裡。從昨日起,她便開始大吵大鬧,可惜,吵鬧的結果是,有穿白大褂的西洋大夫給她胳膊上扎針,之後她便睡過去。
醒來之後,陳青絮頓覺肚子很餓。窗簾拉得很嚴密。她支撐着身子走過去拉開來,卻又無奈地看到窗玻璃是暗光的。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陳青絮懊悔地摸着肚子,自言自語道:“早知如此,就不跟柳世成吵架了。”
此時,肚子又開始不爭氣地叫起來。陳青絮摸了摸肚皮,突然聽到房門上的門鎖轉動聲。她神色一凜,左右四顧,提了窗臺上一盆鬱金香,躲到門後。
房門一開,陳青絮立即將手中的花盆扔了出去。但因飢餓使得她頭暈眼花,沒掌握好平衡,便向前栽過去。進門的人輕輕一躲,將那花盆躲開,而眼睜睜地看着陳青絮摔到硬實的地板上去。
陳青絮即刻體會到眼冒金星的滋味。她掙扎着站起來,看着進門的男人。長身玉立,表情很冷,但算得上好看。陳青絮看了看他好整以暇抱在胸前的雙臂,指着他啐道:“你居然不肯扶我一把?!”
寧清遠說道:“我爲什麼扶一個想殺我的人?”
陳青絮頓時說不出話來。緊接着,她猛然醒悟,覺得這男人是綁架自己的元兇,便叫道:“你放我出去!”
寧清遠聳了聳肩,說道:“不行。”
陳青絮嚷道:“你綁架我是爲了什麼?要錢的話,直說就好!”
寧清遠搖頭。陳青絮驚道:“莫非是爲了?”
說着,後退幾步。寧清遠鄙夷地打量着她,嗤笑道:“爲了劫色?你想得倒美。”
這句話頓時惹怒了陳青絮。她啐道:“你這惡人!”
寧清遠走近她,打量半晌,嘆道:“不知道柳世成怎麼看上你。平凡普通,脾氣又差。”
這句話讓陳青絮出離憤怒了。寧清遠從身後的西式餐車上端出一個托盤來,裡面放着一碗麪條和幾個小菜。
“肚子餓了吧?吃吧。”說着,遞給陳青絮。
陳青絮爲剛纔那些話耿耿於懷,不肯接過去。寧清遠說道:“不吃會餓死。因爲晚上我要出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你起碼要餓到明天。”
陳青絮仍然賭氣不接。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有時候一些微不足道的東西,反而重過生命的威脅。比如,面子和美貌。
寧清遠收回托盤,說道:“那算了。”他正要走,卻清晰地聽到陳青絮的肚子發出悠長的一聲“咕嚕”。寧清遠不禁失笑,轉頭去看陳青絮。
陳青絮面色尷尬。寧清遠將托盤放到屋裡的桌子上,說道:“你自己吃吧。”話音甫落,只見陳青絮正跑出門。他一個箭步衝上去,將陳青絮撈回來,冷冷說道:“你想逃?最好不要跟我玩這種花樣!”
“你放手!”陳青絮大叫道,又踢又打。寧清遠無奈地將她丟到牀上去,撈起腰間的匕首,逼到陳青絮臉上去:“再喊我就給你毀容!”
下一刻,陳青絮乖乖地閉上嘴。
寧清遠不禁失笑。收回刀子,走向房門,說道:“你別害怕。不多久,我就把你送回去。”
說着,寧清遠關好房門走了。陳青絮愣愣地坐起來,看了看桌上的食物,嚥了咽口水,終於走過去,拿起筷子吃起來。
整?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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