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紅說道:“哪裡怪?我倒是不明白,爲何駱嘉怡會跟日本人在一起。
她話音甫落,就聽身旁有人啐道:“呸!賣國賊,狗漢奸,臭戲子!”
林楚紅被駭了一跳,轉過身去,見兩個過路人站在戲園子門口,衝着駱嘉怡的背影吐唾沫。
另一個人促狹地笑道:“不僅這樣,我還聽說,這權藤雖不近女色,卻有斷袖之癖,龍陽之好。”
“是嗎?你從哪裡聽來的?狗日本人,違反人倫的狗賊!”剛纔說話的人罵道。
“你小聲些,當心被人聽到了,”說着,另一個人連忙將同伴拉走,邊走邊說道:“這權藤真的是好男色的。聽說紅袖館的老鴇爲了討好他,還特意買了些美貌少年來給權藤。”
林楚紅聽着二人的談話,頓覺心頭一陣噁心。她想起駱嘉怡跟權藤浩二的親密模樣,心中冷笑。
林楚紅回了陳園自己的院子,見陳陪源躺在屋裡唉聲嘆氣。她走過去坐到牀邊,問道:“今天怎麼回來得早?你又愁什麼?”
陳陪源翻身坐起來,嘆道:“還能愁什麼。你不知道?辛子游已經被日本人處決了。現在市長的位子空缺,上官瑞如今很會討日本人和高層的歡心,估計不久便會上任作市長。如今,我漸漸失了勢,加上爹和三弟都反日的關係,日本人也不怎麼信任我。”
林楚紅說道:“那就不去當這個秘書長如何?反正咱們家也不需要你來賺錢養着。而且日本人飛揚跋扈,又有反日的人不斷製造麻煩,處在那位子上也危險。”
陳陪源嘆道:“若如你所說這麼簡單,可以隨時拍**走人,倒也罷了。但現在我騎虎難下。你當上官瑞能輕易放過我?我若是從那位子上退下來,他就更肆無忌憚地對付我。”
林楚紅聽罷,緘默不語,低頭沉思。她想起權藤浩二身旁的駱嘉怡,暗忖道:“別說是上官瑞,就這一個駱嘉怡,也不會讓我們好過。唱戲的時候,沒少明爭暗鬥。如今他跟權藤勾搭在一起,怕是哪天不痛快了,就會找我的麻煩。與其放任這個隱患,不如及早除掉,或者來個一石二鳥。”
想到這裡,林楚紅說道:“你想不想當蘇州市長?”
陳陪源聽罷,失笑道:“我能保住這個秘書長的位子就已經是奇蹟,更枉論當什麼市長!”
林楚紅笑道:“當然不能說百分百有這個可能。但若有這樣的機會,就不要放過。明天你且繼續去上班,待我好好想想對策,過幾日與你商量。”
陳陪源半信半疑地看着她,說道:“你有辦法?”
林楚紅笑道:“說不好。且看看情況再說。”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陳雲英便早早地起了牀,從陳園偷偷溜出來。他剛走過街角,便聽到一聲長長的唿哨聲。陳雲英扭過頭,看到小揚子倚在牆上,雙臂環在胸前,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陳雲英冷哼道:“怎麼,一大早就來監視我?”
小揚子笑道:“那你這一大早的,想去幹什麼?”
陳雲英冷哼道:“我爲什麼告訴你?”說着,他大步向前走。小揚子見狀,不遠不近地跟着他。兩個人這樣走過兩條街,陳雲英終於沉不住氣,站住腳喝道:“你爲什麼跟着我!”
小揚子揉了揉鼻子,佯作無辜地說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走這條路,我也走。這有什麼不可以?”
陳雲英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小揚子笑道:“我知道你有事要做。但無論是什麼事,我都希望能幫上你,不想你一個人犯險。”
陳雲英咧了咧嘴,說道:“你一個大男人說話這麼粘乎,真讓人受不了。”他雖這麼說,但卻不再阻止小揚子跟蹤。陳雲英說道:“既然你跟來,那就幫我一個忙。陳嫂丈夫的棺木出城之時,希望你在她身旁保護她。萬一出了事,也希望你能出手相助。我沒什麼能耐,估計也幫不了她。”
小揚子聽出陳雲英話裡有話,便笑道:“我說,你那棺材裡有古怪吧?”
陳雲英沒有否認,只是反問道:“你怎麼知道?”
小揚子嗤笑道:“昨日,你就跟陳嫂嘀嘀咕咕,我當時就覺得奇怪。又見你要求連夜趕工,做好棺木,我就知道有問題。”
陳雲英沒有說話。小揚子也不再多話,跟着陳雲英一起走。陳雲英沒有立即去棺材店,而是先到了洛橋,去見辛千雪。
辛千雪早就等在那裡。陳雲英帶她去棺材店。到了店門口,辛千雪嗤笑道:“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陳雲英白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上前扣了扣店門。不多會兒,那店主打開門,見是陳雲英,便將他放進門,帶到院子裡,指着一口嶄新的棺材,陪笑道:“客官,棺材照着您的吩咐做好了。您”
陳雲英走上前,店主忙上前將棺木的蓋子揭開來。陳雲英看了看,問道:“暗格呢?”
“您且看下面。”店主彎下腰,從那棺材底部一拉。一道暗格顯現出來。
陳雲英滿意地點了點頭,對店主吩咐道:“幫我找兩個花圈來。”說着,他將足夠的賞銀塞到店主手裡。店主興高采烈地出門去了倉庫。陳雲英見四下無人,便對辛千雪說道:“躺進去試試看。”
辛千雪說道:“這就是你想到的辦法?但是棺材裡沒有屍體,那不是很可疑?”
“怎麼會沒有呢,”陳雲英冷笑道:“這我都準備好了。就連送葬的隊伍都有。”
辛千雪這會兒說不出話來。陳雲英笑道:“快進去躺着”
辛千雪進了暗格裡躺下,陳雲英將暗格重新推好。
“感覺如何?”陳雲英笑問道。
“還不錯。”辛千雪回答。
“那好。”陳雲英說道:“你先在裡面呆着,等馬車回來。”
“你要送的,就是她?”小揚子訝然道:“這是爲什麼?”
“你不要多話,以後慢慢告訴你。”陳雲英說道。陳雲英讓辛千雪躺好,見自家的下人駕着馬車來到棺材店外。陳雲英和小揚子將棺材擡到馬車上,又上了馬車,將店主送來的花圈放上車,策馬而去。不多會兒,兩人來到陳嫂家門前,停下馬車。陳雲英下了馬,敲開門。陳嫂早就收拾停當。小揚子和陳雲英幫忙將陳嫂丈夫的遺體搬進棺材裡。
陳嫂帶着兩個半大的孩子,坐上馬車。小揚子駕着馬車,兩個孩子和陳嫂捧着冥錢和香燭。有幾個趕來幫忙的鄰居帶着鐵鏟,跟在馬車後面。
陳雲英說道:“小揚子,好好保護陳嫂。我就不去了。”
小揚子聽得出他話裡的弦外之音,於是點了點頭。陳嫂對陳雲英千恩萬謝一番,於是啓程。
辛千雪躲在暗格裡,聞到屍臭,忍不住撇了撇嘴。幸好陳雲英事先放了許多驅臭味的竹炭包和桔皮在暗格裡,還算可以忍受。一路晃晃悠悠地,慢慢走到城北門口。
此時城門大開,巡捕房的人已經站在門口,對出入行人進行檢查。小揚子的馬車靠近城門時,立即有人把他攔了下來。
“做什麼的?”一個眼神傲慢,滿臉不耐煩的探員一指小揚子,問道。
“您沒看出來嘛,我們送葬的。”小揚子指了指身後的棺材。
“打開檢查。”探員喝道。
陳嫂見狀,忙下了馬車,走到那人跟前,賠笑道:“長官,您行行好,放我們過去。這裡面裝的是我死去的丈夫,都死了好多天。您要是開了棺,也觸黴頭啊。”
說着,陳嫂將陳雲英事先塞給她的一點錢,塞進那人手裡。巡捕房的人見了,臉色和緩下來。一則因爲他們一大早便被喊起來檢查過往行人,搜查什麼革命黨,覺還沒睡飽,心裡不痛快;二來因爲拿了錢,自然也高興。
那人看了看馬車上的棺材,點了點頭,說道:“既然是辦喪事,那不能打擾到死者。你們走吧。”
“多謝官爺!”馮嫂千恩萬謝地回了馬車,一行人剛要驅車前行,卻突然有人喝道:“前面那馬車,給我等等!”
小揚子一愣,回過頭去,卻見上官瑞帶着一行人走了過來。小揚子皺了皺眉,只好把馬車停下。
上官瑞走到他們面前,狐疑地打量了小揚子幾眼,說道:“你們這是去哪裡?”
“沒看到是送葬的麼,當然去墓地。”小揚子沒好氣地說道。
上官瑞喝道:“開棺”
他這一吼,沒人再敢說話。上官瑞此時正春風得意,是權藤浩二面前的紅人,下一任蘇州市長的準人選。他的吩咐,哪有人敢當面違背。巡捕房的人沒法子,只有上前去推開棺材的蓋子。上官瑞踩着馬車向棺材裡看了看,掩上鼻子。又揮了揮手,示意部下將那棺材蓋蓋上。
“怎麼樣,我們可以走了吧?”小揚子問道。
上官瑞點了點頭,從馬車上下來。但此時,他的目光突然落到棺材底部。
整?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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