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藤浩二靜靜地站在臺階上,屏息聆聽陳雲英和矢野流雲的對話。四下漆黑,燭臺滾落在地,早已熄滅。權藤浩二索性閉上眼睛,聽着四處的動靜。雙手下意識地**寬大的和服袖子裡,握緊袖中的匕首。
若是兩人有任何異動,自己立刻就可以出手。
但等了許久,才聽陳雲英冷哼一聲,雖然聲音中依然充滿怒氣,氣勢卻弱了許多:“你們想怎樣?!”
“我知道,你跟臥龍的人過從甚密。只要告訴我臥龍的下落,我便放了你妹妹。”矢野流雲冷笑道。
“臥龍?!辦不到!”陳雲英怒道。
“這麼說,你是知道了?”矢野流雲鄙夷地說道:“你不想說,那你妹妹,可要代你受罪嘍。”
“你,你想把她怎樣?”
“不會怎樣,”矢野流雲幽幽地說道:“只是砍斷手腳而已。”
“你!矢野流雲,我真是看錯了你!”
“你爲你的同胞,我爲我的國家。中國有句話叫做‘各爲其主’。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矢野流雲淡淡地說道。
權藤浩二靜靜地聽着,黑暗中無聲地一笑,臉上堆滿譏誚。但在一片漆黑中,他的表情被隱藏了起來。
地下室裡重新安靜下來。半晌後,陳雲英的聲音響起,帶着無可奈何的妥協和虛張聲勢:“告訴你可以,但你必須先把青絮放了。確認她安全到家,我才帶你們去。”
“辦不到,”矢野流雲拒絕道:“爲了確保你所指認的地點是正確的,必須先委屈陳小姐呆在我那裡。”
“你!”陳雲英咬牙叫道。但又按下怒氣,思量許久,才說道:“臥龍的人躲在城郊的樑記織紡廠。”
陳雲英話音甫落,權藤浩二驀地睜開眼睛。他掏出懷中的火石,點燃臺階口的兩盞燈燭。地下室裡總算有了點昏黃的光亮。而在這片亮色中,陳雲英錯愕戒備的臉浮了出來。
“三少爺憔悴了許多。”權藤浩二悠然地踱到臉色蒼白的陳雲英面前,笑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如果早把臥龍的下落告訴我們,你又哪會受到虧待呢?”
陳雲英冷冷地瞪着他,緘默不語。
此時,天已近黃昏。權藤浩二將陳雲英自地下室帶了出來,連同矢野流雲,一同上了車。隨行的,有十幾個日本槍法高手。據陳雲英所言,藏匿在蘇州城裡的臥龍成員,也只是三四個而已。帶上這些身經百戰,槍法奇準的高手足以應付。
車子駛出蘇州城,不知過了多久,纔到樑記織紡廠門外。此時,織紡廠已經收工,做工的人早已回家。偌大的廠房黑漆漆的沒有一線燈光。西天,夕陽漸漸將光線抽離,只餘下闌珊的波譎殘雲。微弱的天光映在樑記織紡廠的木質灑金豎匾額上,暈染出凝重**。
兩輛車子在重重古樹的掩映下熄了火,靜靜地等待。
樑記紡織廠門外一片寂靜。背倚着的山巒,晚風吹過,浩大的松濤聲自天際而來。沒有歸鳥的鳴叫。
權藤浩二淡漠的表情突然凝重起來,他轉過臉去,盯着矢野流雲和陳雲英。矢野流雲也在看着他。許久,他才說道:“看來對方早就在等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