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世成冷冷地說道:“四小姐的忙,我們也算幫了。今後四小姐也不能常住在馬場裡。”
陳青絮對他突如其來的冷漠十分不解,但柳世成這話一出口,倒讓她一時語塞。
劉鬍子瞧着柳世成彆扭的模樣,心中偷笑,嘴上卻說:“也對。咱們這馬場,一來還要做生意,將軍不能總陪着四小姐;二來,今日的搶親,本就對不住陳老爺,我們也不想多留你;第三,馬場裡多的是男人,你一個女孩子家,而且是千金小姐,跟我們混在一起多不方便。”
他這話說完,柳世成不禁轉過頭去瞪他。陳青絮冷哼一聲,沒想到這兩個人要趕她走。但人家話已出口,自己也不好賴在這裡。
劉鬍子不說話,來回看着陳青絮和柳世成,心中暗樂。他明白柳世成突然的彆扭從何而來。只因他剛回蘇州,便得知陳青絮嫁人的事,自然心裡賭氣不痛快,可也不能說出來,只好跟陳青絮鬧點彆扭。這作爲,倒還是像個孩子。
“誰稀罕留在你們的馬場!”陳青絮氣呼呼地說道,扭頭而去,故意將腳使勁跺在地上。但她走到大門口的時候,依舊沒聽到有人挽留她,不禁沉不住氣,將腳步停下來,回頭去看柳世成他們。只見身後的劉鬍子衝她促狹地笑,柳世成冷冷地盯着她,臉色難看,好像她是他幾世的仇人。
“我要走了,劉鬍子,你很高興是不是?”陳青絮自知自己現在無處可去,而小揚子又不知跑去哪裡,只好磨蹭時間,侯着他回來。
“哪裡。我倒是無所謂,只怕你一走,我們將軍不高興。”劉鬍子笑道。
“他有什麼不高興?”陳青絮撇了撇嘴,冷哼道。
柳世成沒理她,轉身去拍了拍自己的座騎。那棗紅蒙古馬低下頭來,噴着鼻息,晃了晃腦袋。
“我認得那匹馬,”陳青絮突然叫起來,幾步奔到它面前,驚奇地笑道:“這不是早些日子我騎過的那匹?性子烈的很,現在居然如此溫順。”
柳世成冷哼道:“那得看是誰馴養出的。”
陳青絮撇嘴道:“馴養又怎麼樣,馬哪有小狗小貓聰明。我小時候養過的小狗,喊它名字它便會自行跟隨着我。你這馬,說到底也就是個坐騎,你跟它說話試試看,它肯定不會理睬你。”
柳世成蔑視地瞥了她一眼,衝那棗紅馬喊道:“火影,給這丫頭瞧瞧你的靈性。”
柳世成話音甫落,那馬便長嘶一聲,居然點了點頭。
陳青絮頓時怔住了。但她嘴上卻說道:“這算什麼,它難道就這點能耐?”
柳世成不屑地一笑,揚了揚胳膊。那馬居然前腳高高立起,直到柳世成放下胳膊,它纔將前腳落了地。
陳青絮不禁失笑道:“倒蠻有些意思。”繼而,她轉頭問柳世成道:“你這馬叫火影?”
柳世成點頭道:“毛色如火,奔馳若影,因此纔給它取這個名字。這馬是難得一見的千里馬,是已經絕種的汗血寶馬和上好蒙古馬的混種。只是養在這馬場只供人賞玩的話,實在有些可惜。因此,我把它養在後院,不與其他馬匹一起。”
陳青絮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火影的鬃毛,讚歎道:“真的是好馬。但你把它隔離開來圈養,不會讓它覺得孤獨嗎?”
柳世成看着她,覺得有點好笑,卻也答不上來,只是無奈地看着她。此時,陳青絮盤在腦後的鳳凰髮髻有些鬆散,幾綹髮絲垂下來,落在臉頰邊,隨風輕揚,不時地拂弄着臉頰,讓柳世成看得也覺得癢起來。
“喂,你的頭髮。”終於,他看得自己覺得臉頰發癢,忍不住說道。
“什麼?”陳青絮轉過頭來,瞪着他,茫然地問道。
柳世成凝視着她削尖的下巴和瑩潤的嘴脣,忽閃的睫毛,突然有點恍神,便下意識地擡手將她臉頰邊的髮絲繞到耳朵後面去。
此時,卻突然有人喊道:“四小姐,將軍,我回來了!”
聽這大嗓門,柳世成頓時握緊拳頭,閉了閉眼。絕好的氣氛被這吼聲打破。伴着柳世成憤懣的目光,小揚子三蹦兩躥地到了兩人跟前:“你們都在,太好了。四小姐,你就放心在這裡住幾天吧。馬場已經是柳將軍的啦。”
“小揚子,你可回來了。”陳青絮就等着這句話,頓時鬆了口氣。
柳世成瞧着兩個人有說有笑,拳頭越攥越緊,額頭青筋也凸了出來。周圍打掃馬場,清洗馬匹以及給馬匹餵食的人,都是柳世成舊部。大家一瞧見柳世成這樣子,頓時偷偷互相使了個眼色,明白這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徵兆,全都悄無聲息地逃之夭夭。
劉鬍子留在一旁,嘿嘿地笑着等待好戲登場。
柳世成冷冷地打斷兩個人熱火朝天的說笑,說道:“小揚子,你跟她什麼時候變這麼親近。”
小揚子哪裡能看出柳世成的心思,便想當然地笑道:“將軍不在的這段時間裡,我常常跟四小姐在一起呢。”
這話一出口,劉鬍子撇了撇嘴,下意識地拎起身旁一個給馬喂水的桶,瞧着裡面的半桶水,自言自語地嘆道:“待會兒需要滅火了。”
果然地,柳世成衝小揚子大吼道:“午飯還沒準備,你去劈柴!”
小揚子被柳世成突如其來的吼叫嚇了一條,差點兒耳朵失聰。再去看柳世成電閃雷鳴的臉色,頓時老老實實低着頭去了廚房方向。
小揚子走出去幾步,才突然想起一件事,頓時又轉回來,對陳青絮說道:“剛纔忘記給四小姐說,樑少爺今天不知被誰傷了,還蠻嚴重的。我已經把他送回樑府。好像搶親的除了我和將軍外,還有其他人在渾水摸魚,不知有什麼目的。”
陳青絮聽罷,驚道:“樑祿受了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