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夫人一見陳夫人,忙起身賠笑道:“陳夫人,我知道二少奶奶懷了身孕,讓她幫忙,實在難爲了她。可是,我們實在沒有別人可求,萬望您幫幫忙。”
陳夫人嘆道:“不是我不幫你們,只是……”
陳夫人剛說到這裡,便被陳老爺打斷道:“既然如此,我們陳家幫定了。如果只是刺繡,也不會十分勞神。”
陳夫人一聽,拿眼去盯陳老爺,卻被陳老爺瞪了一眼。陳老爺對樑夫人說道:“這樣的話,今日下午,你們將圖樣等東西送過來,我讓兒媳婦看看。上午有點事,脫不開身。”
樑夫人這才放下心來,對陳老爺千恩萬謝,帶着樑祿出了門。
陳夫人見她走了,這才沉下臉來,對陳老爺說道:“你怎麼還要幫她?她退了青兒的婚事,讓我們陳家在蘇州城顏面掃地不說,現在害得青兒連個婆家都找不到。”
陳老爺皺眉道:“婦人之見!這些舊事提它作甚。現在青兒不是也有個中意的人,這也皆大歡喜。再說,我並不是幫他們,也是在幫我們,幫整個國家!”
陳夫人冷哼道:“什麼幫我們自己,這是幫我們自己麼?這又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陳老爺嘆道:“所以我說你是婦人之見。你以爲任由日本人獲勝有什麼好處?顯然的,這個比賽只是個幌子。當局不敢得罪日本人,阻攔他們在中國開工場。但又怕老百姓說他們**求榮,只好設了這個比賽。他們以爲,中國人的刺繡手藝比不過日本的先進玩意兒,或者說即使我們國家的刺繡手藝越了日本人,最後作評定的人恐怕也會支持日本人。”
陳夫人聽罷,凝眉問道:“這麼一說,樑家怎麼都不可能獲勝?那還幫他們做什麼。”
陳老爺無奈地嘆了口氣,擡手點了點陳夫人,說道:“我說你就是婦孺之輩,沒什麼見識。日本人若是真的在蘇州建了那種工場,那就是要把蘇州這片淨土漸漸變成他們的殖民地。到時候,別說紡織,就是我們的生意,大概也要遭日本人的破壞。”
陳夫人聽罷,不再言語。碧綾在旁說道:“夫人,您不必擔心。碧綾也學了點刺繡的手藝,雖然遠遠不夠,但也能幫幫二少奶奶。”
陳夫人嘆道:“碧綾有心了。可現在,咱們家裡一團亂,恐怕真沒心思去做這些。”
陳老爺怒道:“真不知這個培清像誰,整日裡不務正業拈花惹草。落得這個局面,可怎麼收拾得好?”
陳夫人抱怨道:“你別總說孩子的不好。他還不是像你?當年你在外面也是有了個女人,不也是唱戲的。”
說到這裡,陳夫人收住口,轉而嘆道:“可我總覺得,杏如妹子跟這個女孩子不同。這個蘇姑娘,看上去就是個貪圖富貴的。可現在她又有了培清的孩子,你看這如何是好。”
陳老爺嘆道:“這能怎麼辦,就得把她給接進陳家。萬一我們棄她不顧,蘇州城裡的人更會非議我們。”
碧綾在一旁聽了,笑道:“老爺,夫人,這未嘗不是件好事。夫人常常唸叨自己沒個孫兒,現在一下子出來兩個。陳園以後就熱鬧了。”
陳夫人展顏道:“你這麼一說,我倒覺得這也是件幸事。”
此時,芸心帶了陳培清到陳夫人屋裡,商量了蘇小恨的事。大夫已經爲她偵過脈,確實是喜脈。而陳培清也將自己金屋藏嬌的事說了出來。二老沒法子,就商量着還是將蘇小恨接進陳園,給陳培清作小。這期間,陳夫人又好生安慰了二少奶奶一番。所幸二少奶奶也見多了丈夫做這種勾當,便也應承下來。
陳園的鬧劇告一段落。但陳雲英卻就此閒不下來。他**未睡,本想躺着小憩片刻,卻總回想昨晚的怪事。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他便穿衣起身,跑到陳青絮的院子裡,將昨晚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她。兩人商量半晌,始終沒個頭緒。
“雲英,我從未問過你一件事,現在你要老實告訴我。”陳青絮說道。
“什麼事?”陳雲英問道。
“你當真跟臥龍有來往?”陳青絮說道:“起初我以爲這不過是捕風捉影。現在看來,這是無風不起浪吧。”
“你啊,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狡猾。”陳雲英笑道:“如果是以前的你,恐怕不會注意到這麼多。”
“經歷過這麼多,我當然也有些長進。”陳青絮說道:“既然你我都被捲進這些怪事裡,彼此不需要再隱瞞什麼吧。”
“沒錯,我是臥龍的接本書轉載 線人,”陳雲英低聲道:“他們還有個線人,是豐和堂藥房的學徒。”
“那如果這件事跟日本人有關,我們要不要拜託臥龍查清楚它?”陳青絮沉吟道。
“臥龍的事就是我的事。”陳雲英說道:“我會弄清楚它。”
此時,琳琅走進屋裡,對二人道:“三少爺,小姐,辛家小姐來訪。”
“怎麼又是她,”陳雲英苦着臉說道:“就說我跟四妹都不在。”
“誰說你們不在?!”隨着一道清脆的話聲,辛千雪不請自來,大咧咧地走進落英齋,衝陳青絮笑了笑,打過招呼。
“這是怎麼了,心肝寶貝?昨晚沒有睡好麼?好像有黑眼圈。”辛千雪走到陳雲英面前,將臉湊近他。
“你到底有沒有羞恥心!”陳雲英將她一把推開,鄙夷道。
“我們去騎馬吧。”辛千雪說道。
“誰會跟你去!我不去!”陳雲英背對着她,沒好氣地說道。
“誰問你了?我是在問青絮呢。”辛千雪笑道。
“還好不是我。”陳雲英嗤笑道。
“昨天剛去過馬場,還沒玩夠,今天你還去啊。”陳青絮笑道。
“青絮,你跟我去吧。你不是要見那個什麼柳將軍的。”辛千雪說道。
“未過門的姑娘家還是不要總去的好,”說着,陳雲英將陳青絮拉過來:“還是讓這瘋婆子自己去。”
“我自己去有什麼樂趣,你若是不讓青絮跟我去,我就告訴陳夫人,你欺負我。”辛千雪嚷道。
此時,琳琅自外面走進來,笑道:“少爺小姐們,不必爭了,馬場主人親自過來請你們。”
陳青絮擡眼望去,見是柳世成進了門,輕聲啐道:“昨日剛從馬場回來,累得我腰痠背痛,現在還要去,我可不幹。”
“我也沒想請誰去,今日馬場關閉一天。我是來找你們說話的。”柳世成有意無意地看了辛千雪幾眼,淡淡地說道。
“那我也要聽。”辛千雪湊了過來。
“辛小姐沒事就請回吧。”柳世成淡淡地說道。
陳青絮見柳世成和辛千雪的氣氛有點不對勁,忙說道:“千雪,改日再去馬場玩,我們家裡今天亂糟糟的,也不能好好招待你。”
辛千雪這纔不情不願地走了。陳青絮親自送她出了門。
陳雲英見她走遠,纔對柳世成說道:“幸好你及時趕到。我受夠了這位大小姐。”
“如果她只是個大大咧咧的大小姐,就跟青絮以前那樣,那倒也罷了。我怕她並不是這種人。”柳世成說道:“今後,你們都要提防着她點兒。”
陳雲英聽罷,訝然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