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霖動作一頓,便沒有去扶跌倒的君瀾。
君瀾卻是哭的梨花帶雨,我見猶憐,也並不爭辯什麼。彷彿一幅逆來順受的樣子,倒是商夫人對比的比較咄咄逼人了。這幅樣子落入商夫人眼底,殊不知是在火上澆油。
“你這幅做派給誰看呢?別給臉不要臉!”商夫人呵斥,“要裝貞潔烈女你早就該死了,商家沒有半分對不起你們李家,如今你這恩將仇報算什麼?”
“對不起,我我……”君瀾嗚咽着,卻是委屈的泣不成聲的樣子。眼睛卻是不經意的瞄了商霖一眼,而後又乞憐的低下。
商霖觸到君瀾那樣的眼睛,眸光一閃,終究有些不忍。可是商夫人警告在先,他只有攥緊拳頭。
而這情形卻落進商夫人眼底,商夫人冷嗤:“果然是個天生會勾人的表子,知道不動聲色挑撥離間,怪不得將吾兒耍的團團轉。”
“娘!”這話太難聽,商霖忍不住制止。
而君瀾聞言更是哭的傷心欲絕,一副快厥過去的模樣。
商夫人睨了眼商霖,指着身後的船艙道:“你見過這麼自殺的嗎?就算她是鬧着玩的,但這這要是有個萬一呢?咱們一船人不是被燒死,就是在這海中被淹死!你別忘記,咱們這一船人前幾天可差點落入海盜手裡生不如死,是影兒救了大家。如今,也是影兒以自己的自由換了咱們這麼多人的安危。”
商霖一聽提及容無影,身子不禁一顫,拳頭再次捏緊。
商夫人見他有了反應,繼續道:“咱們不論以前如何,影兒嫁過你是不爭的事實。你正大光明娶的媳婦,爲了你們一家被人……”後面的話商夫人難以出口的樣子,深吸口氣:“你卻爲了這麼一個不顧全船人生死的濺人執迷不悟,你對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嗎?”
商霖聞言心頭巨震,哪怕心知肚明容無影與他不過假成親,也是難以平復心情。也正是如此,知道那個被全帝京人詬病的女子是怎樣善良。爲了幫助他救君瀾,救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人脫離苦海,寧願犧牲自己的名節。
雖然她自己可能不介意,可是他不能不介意。
他與她認識尚短,但是那些曾經來自譽王府與齊王府的傷害;關於柳清瑤、沅玉寧和鳳凌楚的緋聞,他都聽過。都不禁替她覺得委屈!她分明什麼壞事也沒有做,或者說明明被那麼多人傷害,最終卻不忘本心,依舊與人爲善。
如今鳳凌楚雖然帶走了她,可是在他看來,以她二嫁的身份,只會比原來更委屈,甚至永不見天日。
而她允諾爲他救君瀾,她做到了。可三個月的婚姻,他卻沒能盡到保護她的責任,是他太無能……
君瀾將商霖的神色看盡眼底,不禁眸光閃爍,跟着嚶嚶的道:“對不起,對不起,商夫人,你打我吧,罵我吧。我本無心傷害任何人,我剛纔只是一時情急犯糊塗,嗚嗚……霖哥,你別再管我了,讓我這樣子活着也沒有意思……我死了乾淨。”說着又是泣不成聲,一副悔恨不已的模樣。
商霖聞言,眸光深沉不定。
他也不是傻子,看不明白君瀾這樣鬧的意思,不就是想他給個名分,順口答應照顧她一輩子,讓她以後別擔心嗎?只是……無論是情感還是父母的壓力,他都不能給她什麼。
突然覺得,人心比人心真的很奇怪!
他知道,容無影跟他南下,幾乎是家財散盡,全部給了容曜。以後離開,怕也是孑然一身。
而商夫人明明已經答應,會給君瀾幾畝地,一棟宅子安穩生活。就算她將來什麼也不做,也能過上安穩的生活。爲什麼,她就是不知足呢?
有那麼一瞬間,他問自己,如果這是逼死君瀾的理由,那麼他一開始是不是不應該救她,而任她那樣屈辱的活着?
因爲在青樓裡,天天受盡折磨,她不也一樣活下來了嗎?直到被救了,才這麼整天尋死覓活的!
“嵐兒!”商霖輕喚。
君瀾一怔,擡起淚眼看向商霖,一雙淚眼也是欲說還羞的模樣,分明盛着隱忍卻又讓商霖看得真切的情感。
也正是這雙眼,讓他從江南一路追進京城,和家裡鬧到現在。
商夫人見得厭惡,脣瓣微動,但看商霖的神色,便忍住了。
“要怎樣的生活,纔會讓你覺得有活下去的念頭呢?”商霖直接問道。
商夫人一愣,突然就覺得放心了。
君瀾也被問愣住,看上方商霖眸光明亮如水,是那樣的乾淨澄澈,一如初見,此時卻讓她感覺無比陌生。
商霖又說:“等你想好了再告訴我,如果依舊覺得因爲不乾淨而生無可戀,待船靠岸我送你去佛廟。相信,沒有什麼地方比那更乾淨,更能洗滌人的罪業。”
商霖這話一出,商夫人再次怔住,沒有想到兒子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君瀾完全白了臉色,嘴脣顫抖:“你你說什麼?”
“如果你想通了,待回到江南,娘會安排給你幾畝地,給你在城郊一棟小宅,你以後不說大富大貴,卻是可以衣食無憂。”商霖又說,安靜的看着君瀾已經由乞憐轉成不可置信的眼:“你仔細想想吧,燒船自焚的事情還是不要再做了!畢竟,這船上的人沒有誰害過你,都是無辜的。”
說罷,商霖也不等君瀾給出答覆,又或者說,知道她不能立即給他答覆,便對身邊人吩咐重新給君瀾換個房間,防好火,之後就轉身離開。
商夫人看了君瀾一眼,卻沒有再爲難一句,而是滿心歡喜的跟上商霖的步子。原來她嚴防死守,現在明白,無論怎麼守,一旦兒子的心變了,那麼她其實什麼也都不用做了。
再咄咄逼人,怕反而讓兒子離了心。原來君瀾裝可憐弱勢,可不就是攻的她兒的心嗎?
“公子爺,夫人,大事不好了!”商霖與商夫人這纔剛拐出君瀾房間所在的過道,就有僕人急忙奔來。
“又發生什麼事了?”商夫人感覺這一天天的神經都要崩潰了。
“是是,是凌王那邊飛鴿過來,說是,說是少夫人跳海自盡了,如今確定已經身亡!”那僕人說着就紅了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