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叫他的名字,就算是和解了嗎?就算是他在世界的另外一邊,也可以聽得一清二楚?爲她趕來?
她從來不懷疑他說過的話,她只是,有點不明白而已……
不明白他對她的好,究竟是因爲什麼?又是從何時開始。
鳳蒼穹開口,叫出了他的名字,“北冥葬。”
“嗯?”他的聲音帶着一絲驚喜。
她叫了他的名字,是不是說明,她不怪他了?
這麼容易就和解了啊。
有時候她真的覺得,其實,他也很單純呢……他走到她的面前,終於露出瞭如釋重負的笑顏。好像只有得到她的原諒,他纔敢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一樣。
他笑着說道:“你餓了吧,我弄點東西給你吃……”
他兀自生火,脣角始終漾着微笑,火光之間,少年的臉,精緻絕美,猶如精靈。
他將烤好的野味遞到她的手中,看着她吃了,才心滿意足地笑了,也跟着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她想起他一路上扮作玄武,跟着她來到這裡,或許只是爲了在她危難之時伸出援手,心中不免有些感動。這樣的感動有點點奇怪……彷彿以前從來不曾有過……
怎麼說呢,就是覺得眼前那個,原先覺得有點討厭的人,突然間,變得不討厭了。
她突然想起殤說的話——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喜歡嗎?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對他有意思?
她的臉上突然爬山了一絲緋紅。
“你的臉怎麼紅紅的,是不是發燒了?”北冥葬伸手,想要試探她的額溫。
她一時錯愕,忙打開了他的手掌,轟然跳開。連她自己也覺得自己的反應未免太大,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聲,“我……我吃的太飽,站着消化消化。”
“……”北冥葬挑了挑眉,“穹兒,要不要看流星。”
“流星?”
“擡頭,快看——”
剎那間流光溢彩的星星,從天際滑落。它們在自己的生命燃燒殆盡之時,成爲了一道光束,隕落人間。
她開口說道:“流星啊,很美麗。但是距離我們很遙遠,據說,我們所看到的流星,其實,在很久以前,就已經隕落了。而我們看到的,不過是它死後的美麗。”
死後的美麗……
那麼,在死之前呢?它的美麗是否有人看得見?
鳳蒼穹一時間失神。
北冥葬坐到她的身邊,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近的好像可以聽見他均勻的呼吸,偶爾打亂步調的聲音。她的心裡莫名流淌出一種奇怪的情緒,居然覺得有點點心慌意亂。
只是因爲他在她的身邊,她就已經覺得有點慌亂起來。彷彿在害怕離得太近,他會看穿她的心事,發現她的慌亂,她微微向着和他相反的方向挪了挪。
可是,他卻好像不漏痕跡地靠近了一些。彷彿比剛纔更近了。
她又下意識地移開了一點,又移開了一點。
驀然……
他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幹什麼!”她的心跳突然加快許多。
“你再挪過去就要掉下去了。”他淺笑,無奈地說道。
她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退了又退,居然連自己推到了河邊都沒發覺。她立刻站起身來,道:“我就是想要洗個澡,你有意見?”
她的話音剛落,他便想也不想地鬆開了手……
鳳蒼穹頓時覺得自己身體一鬆,下意識脫口:“啊——”
噗通,噗通——
兩道落水的聲音在她耳際響起,她來不及驚呼,恍惚間才發現,只是地上的兩塊石子掉進去水裡的聲音而已。他剛纔並不是真的鬆開她,而是爲了將她拉的更近罷了。
此刻的她已經被他拉住,轉了兩圈,轉進了他的懷裡……
“天這麼冷,還是別洗了吧。”他笑着說道。
“放開我!”鳳蒼穹臉色一紅,驟然推開了他……
“小心——”這一次,他是真的盡力了……
她不小心踩空了,推的太狠,所以退的很遠,仰頭倒進了水裡……
他聳了聳肩,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既然你如此堅持,那好吧……”
天,凍死了好嗎!現在天色已經這麼晚了,河水也是異常冷冰,寒冷刺骨的感覺,令人戰慄。鳳蒼穹覺得自己都快瘋了……誰那麼堅持了!這分明就是他的惡作劇!
她咬牙切齒地喊道:“北冥葬——”
“啊,娘子這是叫我一起洗/鴛/鴦/浴啊?好,我這就來……”說着,他朝着水裡一躍而下。
“啊——”鳳蒼穹大聲尖叫,“北冥葬,你夠了——啊……阿嚏……”
他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好了,不要逞能了,你看你都着涼了……”他的聲音異常溫柔。
這一次,她終於沒有掙扎,任由他將她從水裡抱了起來。溼漉漉的衣服還在不斷滴着水滴……
他烘着衣裳,和她分割在火堆的兩邊……
風吹得人瑟瑟發抖……好在他剛纔有所準備,脫了外袍才下水的。先將乾淨的外袍讓給她穿,再將她的衣裳從裡到外全部烘乾。
紅色的外袍,紅色的內/衫,紅色的……肚/兜……額……他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紅暈,雖然說,他不是沒有見過,但是,那個人此刻近在眼前,怎麼說都覺得無端曖昧起來。
她紅着臉,低着頭,裹着他的外袍,用樹枝在地上胡亂畫着什麼。
天哪,她發誓她從來沒經歷過這種尷尬的狀況,可是她已經着涼了,如果穿着潮溼的衣裳過夜,一定會病入膏肓的。
剛纔她也說了要自己烘乾的,可誰知道,屢次三番都未能成功,只好任由他‘爲所欲爲’了。
她偷偷看他一眼,只見他特地將肚兜翻過來烘烤,她又慌亂低下頭去,心想:這傢伙,幹嘛一直看着她的肚兜。
她咬着半脣,心跳混亂,回過神居然發現自己在地上寫出的是他的名字,驚異不已,立刻趁他不注意將字跡抹去了。
他的外袍還隱約傳來屬於他的氣息,她聞着竟然覺得很舒服,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居然會覺得眼前這個男人不那麼討厭……
反倒覺得,他認真烘烤衣服的時候,也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