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心臟可以給你,心裡的位置,給不了你。
最終,她說,那麼,答應我三個願望吧。
他說,好。
幸好,他活下來了!儘管這撿來的一命,令他多少年來,一直經受着無盡的天罰折磨,可至少,他能夠記得過往所發生的一切。
是啊,那個人還活着,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死。
此時此刻,妖月見他臉色依舊蒼白,擔憂地說道:“北冥哥哥,你沒事吧。”
“我沒事。”
“你明知道自己不能消耗靈力,你還爲她耗損靈力修爲,再這樣下去,你一輩子也別想痊癒了。”她醫術了得,不用替他號脈都能知道他又耗損了修爲。
“我的事,不勞你操心。”北冥葬說道。他總是跟她保持距離。
妖月的腳踝繫着鈴鐺,每做一個動作都會叮叮噹噹作響,彷彿是害怕被人遺忘,所以刻意以此引人注意一般。
“北冥哥哥,我不明白,既然你找到了她,又爲什麼不直接告訴她,你一直在找她?是你動用了千年修爲,不顧一切將她從人間找回來……”
正是因爲如此,現在的他,靈力纔會如此不穩定,而且損耗太多,如果總是強行使用,會造成更大的傷害,連天罰都難抵禦。這將是多麼危險?長此以往,後果可想而知。
他冷若冰霜:“你放心,我答應過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完,不會那麼輕易就死了的。”
妖月愣了愣。
他以爲她爲他做那麼多事,就爲了問他要當初那三個願望嗎?
還是說,正是因爲他知道她的心意,纔會總是這樣跟她保持着絕對的距離,永遠都無法跨越的距離。
妖月委屈地吼道:“反正你的心裡永遠都有人,以前有邀月,現在又有鳳蒼穹,我在你心裡到底是什麼!”
她千辛萬苦好不容易纔找到他,他就不能偶爾對她好一點點?果然只有他睡着的時候,才最溫柔!
北冥葬輕輕咳嗽着,兀自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她終歸擔心他的身體,立刻追上:“北冥哥哥,你去哪裡。”
他朝着昨晚那個山洞走去,他還在在意鳳蒼穹的事情,遠遠看到她安然無恙,才鬆了一口氣。
妖月跺了跺腳,腳下的鈴鐺叮咚作響,他要是愛了就好好愛也就罷了,爲什麼那人就在眼前,他卻止步不前?害得自己總是無法下定決心放開他的手!
“噓——”他讓她安靜不要出聲。
與此同時,鳳蒼穹醒過來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着的,再醒來,北冥葬已經不見了!
她想起他們初次的相遇,也是這樣過了一夜,第二天,他已經離去。或許,這是他不想跟她扯上更多關係的證明吧。
他要讓她明白,他和她,不過就是這樣的關係,他不會刻意等待她醒來,也不會將她放進他的生命……
這樣更好。
——你喜歡邀月嗎?
——很愛。
她想起昨夜自己問他的話,不免有些自嘲。她只是從未被這樣溫柔對待過,所以纔會產生奇怪的錯覺吧。儘管他的答案就兩個字,可咬字很清晰,她不會聽錯,他也沒有要刻意隱瞞她什麼。
雖然他總是隨口就能說出輕浮的字句,可是他說這個‘愛’字的時候,是那麼認真。
她明白了,也不想再更進一步了。
北冥葬,這個名字,她記在了心上,而且不會告訴別人。這將會成爲她永遠的秘密,直到被她徹底遺忘。
她洗了一把臉,就朝着來時的路而去。
並沒有發現,那個人,也一如既往,躲在暗處一直看她……
直到她已經走遠,他抑制的咳嗽聲才放肆地吐出了脣瓣。
“咳咳——咳咳咳——”
彷彿連五臟六腑都要咳出來了。
她永遠也不會知道,他每次看着她的時候,有多少事想要告訴她,卻又不能告訴她。
他總是千方百計接近她,又千方百計讓她拒絕接近他。
這樣一直看着自己最深愛的人,又怎麼可能真的無動於衷呢。可是……
“咳咳,咳咳咳……”
“北冥哥哥,我真搞不懂你!既然你要找她,那就去找她呀,愣在這裡做什麼!”
“不必了。”看到她安全就足夠了。
妖月恍然大悟,蒼白地笑一聲:“你害怕她看到你的脆弱?你害怕她知道你爲她做了那麼多事情?這些事情,你總是偷偷摸摸地做有什麼意義,如果你真的愛着她,就應該告訴她……”
她越說越激動,可是他的神色依舊淡薄,彷彿有着纏綿悱惻的情意,也有着永遠無法訴說的情傷。
他美麗的雙眸似乎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朦朧而不真切。
幽然的聲音在妖月的耳邊輕輕地迴盪——
他說:“不能,再接近更多了啊……”
當年的事情,歷歷在目,他如何能夠再讓她經歷一次……
一想到就會覺得害怕,覺得驚慌失措……覺得,再也不能靠近更多了……
妖月明白他的擔心。就是這樣才最可恨。明明知道,不可能在一起,又爲什麼還要對她念念不忘?如果真的如此不忘,那麼就算毀天滅地也要在一起倒是好了!可是,不是不能嗎?
既然不能,又何必讓自己如此狼狽呢?
就是因爲這樣,這些年,自己才無論如何也無法下定決心棄他不顧。
她總覺得自己或許會有機會,反正,即使他心中有着別人,如果他們始終不能在一起的話,自己也不介意,只要能留在他身邊就好。
所以就這樣等待着,一轉眼滄海桑田。可是,他們還是依舊停在原地徘徊,什麼也沒有被改變。
“如果悲劇始終還是會重演,那麼,你要做的事,是忘記她!如果你還想要讓她好好地活着,那麼,就不要再向前一步了!”
是啊,不能再向前一步了。
北冥葬看着鳳蒼穹越來越遠的背影,心臟彷彿被什麼撕裂了一樣的疼痛。
其實,只要能夠看到她就足夠了的。以前的他是這樣想的。可是最近,他變得越來越不安分了。所以纔會忍不住將她帶到自己身邊。他以爲這樣,他就能慢慢痊癒。
可是啊,明明她就在身邊,他又如何能夠做到真的不動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