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雪悅蘭閣內一片寂靜,連提壺倒茶的聲音都清晰可聞。樓上每個房間都大門緊閉,可是窗戶卻都露出小小的縫隙,一雙雙好奇的眼睛偷偷張望着,注意這大堂內四人的一舉一動。
那四人只是不住的喝水,既未表現出絲毫不耐煩,也沒有吵鬧喝罵,似是就打定主意得不到他們想要的東西,這麼一直坐下去。
柳傾歌閨房中,唐安戀戀不捨地收回一直遊走在魅舞妖姬纖腰和屁股上的目光,道:“這些人穿的像是未開化的蠻夷,女朋友擔心什麼呢?就算他們前來踢館,咱們大大方方的迎戰便是。那魅舞妖姬的舞技再高,我也不信她會比你還厲害。”
“男朋友你有所不知,夏國地處西域,其藩屬國衆多,所以風土人情包羅萬象,並非你所想象的蠻夷之地。”柳傾歌嘆息一聲,道:“也正是因爲文化駁雜,所以其舞蹈別具風情,大大有別於中土的傳統舞蹈。蘇媚兒雖然年輕,卻是縱橫夏國多年的厲害人物。和她比舞,勝負實未可知。”
“但是人家都找上門來了,難道就讓他們這麼一直坐着麼?”唐安奇道。
“娘怕是要挫一挫他們的銳氣,故意晾他們一晾,也好爭取時間,想一個萬全之策。”有唐安在旁邊,柳傾歌心安之下腦子也活絡了起來。“傾歌並非怕了這魅舞妖姬,但是因爲有更重要的使命,所以不可輕易出戰。”
唐安道:“這話怎麼講?”
“他們剛來的時候,其實傾歌便想要出去,但是娘找到我並沉痛厲害,着我無論如何也不可邁出房門一步。”柳傾歌悠悠道,“須知要挑戰鳳之瑤那種登峰造極的舞者,單有舞技還遠遠不夠,身份地位缺一不可。傾歌雖然有了些名氣,但與她相比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唯有和她一樣,締造一段不敗的神話,方纔有挑戰她的資格。”
唐安想不到這其中居然還有這麼多道道。只是這魅舞妖姬有這麼厲害麼?舞跳得怎麼樣老子看不出來,不過這狐媚子腰細屁股大,肯定能生娃。
“要是我不幸落敗,對自己的信心將會是致命的打擊。心理出現缺口,想要登上舞蹈的巔峰便難上加難了。”柳傾歌繼續說道,“娘便是最好的例子。這麼多年她始終過不了自己那一關,因爲輸給過鳳之瑤,便永遠失去了問鼎舞道巔峰的信心。若是隻我一人,對那蘇媚兒又有何懼?可如今我卻不能順着自己的心願肆意妄爲,更要爲了娘完成她這必勝的夢想!”
唐安嘆息,心中對柳傾歌的矛盾也能感同身受。一個人揹負的東西越多,責任便越大,所要考慮的顧忌的也就更多。都說當名人好,可是名人的煩惱又有誰知道呢?
“想要只勝不敗談何容易?這麼多年來,我也只聽說過一個人險些做到。”
柳傾歌眼睛一亮,道:“這是哪位高人?傾歌可否有幸結識?”
“哦,他複姓東方,不過是個人妖,我看還是不要認識的好。”唐安打個哈哈,正色道:“不瞎扯了,鳳大家準備怎麼處理?”
柳傾歌道:“我也不知道,娘只說她自有安排。哎,遇到這種麻煩事,就算是娘也必定會覺得左右爲難。男朋友,若是待會兒娘遇到麻煩,你可一定要幫忙啊!”
唐安道:“放心吧,四個西域蠻子,能在汴京掀起什麼風浪?若是逼急了老子,大不了找來程家家丁大軍統統把他們抓回去,那三個人關柴房,魅舞妖姬關我房間!”
“爲什麼不一起關柴房?”
“重點人物,就要重點對待!”
“……”
“得知貴客前來,奴家自當梳洗打扮一番。害幾位等這麼久,奴家實在是心中難安,還請諸位原諒則個。”
唐安話音剛落,便聽到一個響亮又有磁性的聲音傳來。順着窗戶看去,風姿卓絕的鳳之嵐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樓梯上,在春夏秋冬四朵金花的簇擁下一步一步走下木階,一身鳳袍及地將她的女王氣質襯托無疑,臉上依然帶着淺淺的笑容,煙視媚行地俯視着樓下四人,顯得光芒四射,說不出的有氣場。
樓下四人見正主兒終於現身,不由得都站起身來。
當先那留着山羊鬍子、帶着金耳環的兇悍男子冷哼一聲,道:“鄙人還道這飛雪悅蘭閣只是徒有虛名而已,原來竟是此故。久聞鳳大家大名,想不到對我們這等無名小卒鳳大家都如此禮待,着實讓人佩服。”
這話雖然聽似褒獎,卻是赤裸裸的嘲諷,暗喻鳳之嵐不懂禮數,怠慢了客人。
春夏秋冬四人都是在這逍遙場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手,怎能聽不出話裡的玄機?登時對那人怒目而視。
鳳之嵐玉臂輕擡,阻止了四人想要回諷找回面子的想法,臉上仍帶着笑容,讓人捉摸不透。
她走到鄰近的桌子上,優雅的緩緩落座,道:“不知這位怎麼稱呼?”
“在下朗多!”戴金耳環的漢子微微抱拳,又依次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兄弟朗納臺,我們兄弟二人只是跑腿的小人物,入不得鳳大家法眼。真正想要來見見鳳大家的,是我們家小姐。”
隨着朗多話音落下,最後面的蘇媚兒緩緩上前,盈盈作了一福,道:“晚輩蘇媚兒,見過鳳大家。”
她的聲音就像她那迷人的眼眸一樣,軟軟的,粘粘的,帶着輕輕的鼻音,讓人聽了神清氣爽又安生傾慕,似是連骨頭都要輕上三分。
鳳之嵐饒有興致的打量這女子一番,見她氣質或媚或雅,變化多端,讓人難以測度。而且沉穩有度,從容不迫,心中暗叫厲害。
鳳之嵐知道,若非對自己的舞技有着絕對的信心,蘇媚兒在她這曾經的天下第二面前是絕對做不到這般從容。能如此的氣定神閒,說明她或許連鳳之嵐也並未放在眼裡。
鳳之嵐心中警惕,笑道:“原來是蘇姑娘。久聞夏國出了一位絕代舞姬,其舞蹈自成一派,魅惑衆生,想必便是姑娘你了。”
蘇媚兒豔名遠播,在夏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任誰見了都要恭恭敬敬的叫上一聲“蘇大家”,到了這裡卻變成了“姑娘”。不過鳳之嵐成名已久,乃是天下皆知的風流人物,也的確有這麼叫的資格。
蘇媚兒輕聲道:“在鳳大家面前,媚兒豈敢班門弄斧。”
“蘇姑娘太過客氣了。”鳳之嵐笑了笑,掃視衆人一眼,道:“不過魅舞妖姬與我飛雪悅蘭閣一向沒有往來,不知今日找上門來,又所謂何事呢?”
一邊是大唐第一舞姬的“歌舞雙絕”,一邊是夏國第一舞姬“魅舞妖姬”。既然都找上門來了,還能有什麼事?這鳳之嵐,分明是揣着明白裝糊塗。
那名叫朗多的漢子冷笑一聲,道:“我等無事不登貴寶地,據說鳳大家乃是齊人,想必更加明白藝術無國界的道理。我家小姐醉心歌舞,聽說大唐舞風盛行,便起了來到大唐開藝館的念頭。這一來能與名家多多交流,讓自己的舞技能更進一步;二來也可促進不同舞蹈之間的相互交流;三來也可以讓夏舞文化得到發揚。”
“蘇小姐年紀輕輕卻志向高遠,着實讓人刮目相看。”鳳之嵐說道,“不過,各位來大唐開館授藝,又與我飛雪悅蘭閣何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