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試鏡的時間還是定了下來,在衛睿和梅洛經紀人的一番商談後,確定在了十五天也就是半個月之後。
不過主導敲定試鏡時間的還是梅洛一方,因爲這個試鏡的主角不只是盛繁一個人,還有很多衝着梅洛名聲而來的女演員,國籍囊括了各個國家,可以說是競爭激烈,對手繁多。
即使是盛繁,也不敢誇下海口,說自己一定會被梅洛看上,但她可以確定的是,梅洛既然對她感興趣,就說明他的新戲也許會需要一個來自華夏或是來自東方的女演員,別的盛繁不敢保證,但在華夏目前的影視圈子裡,她自信會是梅洛最佳的選擇。
這是一種對自身能力的自信。
在梅洛的試鏡未到來之前,盛繁只是安心地拍着自己的戲,對於《無效證詞》,她漸漸地越來越得心應手了,而她的絕佳狀態也如一個高速行駛的火車頭一般,帶領着整個劇組都飛快地向前推進着,連關豈因都不得不承認,盛繁的確是一個很合格的演員,不管是她的職業素養,還是她的職業能力。
這會兒《無效證詞》的拍攝剛剛過了三分之一,正是在拍四名主演面對自己的辯護律師時的各種辯白————四人紛紛回憶自己那天撞上女屍的前後因果,因爲紛紛都認爲自己就是兇手,從而閃爍其詞,隱瞞了不少重要的線索。
鏡頭不是隻乾巴巴地拍攝他們回憶的語句,而是用一種插敘的手法,把他們所描述的那天事情發生的經過用回溯的畫面生動地展現了出來。
不約而同的是,四個人所描述出來的畫面各不相同,而且很多細節明顯都跟一開始事件發生時呈現在觀衆面前的所不同。
很顯然,四個人都在撒謊,可律師不知道啊!
四人的律師都在一臉嚴肅緊張地往本子上記錄重要的點,然後放在桌子一旁的錄音筆也在不停地工作中,四人臉上也有隱隱的緊張,更甚者甚至直接滿額是汗,但諷刺性的是,他們的緊張和律師的緊張爲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
而且在他們說出自己不斷修補過後的虛假經過後,分別坐在幾間牢房裡的律師們都是大大鬆了口氣,滿面喜色地說自己能幫忙把案子打到脫罪,但幾名當事人臉上卻是尷尬僵硬的苦笑,明顯是心裡有鬼。
而在四名被告人紛紛糾結着該如何把自己身上的殺人罪名洗脫時,真正的殺人犯此時卻在牢房外夜夜笙歌,四處逍遙,每天過得開心自在,睡覺都是異常香甜,似乎已經忘記了死在自己手上的一條人命。
殺了人的逍遙法外,沒殺人的卻得苦蹲牢房。
沒殺人的爲了自己手上的一條人命日夜難眠,殺了人的卻是將其已經全然忘記,一夜香甜無夢。
所有的對現實的抨擊和嘲諷,都隱藏在這部片子的每個角落,細微渺小,但卻是始終存在着,只等觀衆去發現。
幾乎每個主演都已經沉浸在了這部片子的劇情中,完全地進入了狀態,拍攝也是愈發地順利。
有了三個影帝影后加諸於身的劇組,就跟開了掛似的,拍個戲還不得跟玩兒一樣。
但就在這天,這輛正處於高速行駛中的火車卻突然停了下來。
因爲負責這部電影拍攝的師徒————葛晉和關豈因吵起來了,而且吵得還不是一般二般的厲害。
休息室的門一甩,震天響得彷彿房樑上的灰都要全部給撣下來,但這樣暴躁的聲音卻絲毫擋不住劇組八卦的人羣,尤其是在主人公之一還是他們自家的老闆的情況下,隸屬於關豈因工作室的那一幫子人都賊霍霍地湊了過來,狀若不經意地站在休息室附近,側起耳朵聽裡面的聲音。
裡面最清晰的是葛晉的聲音。
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的男人,對什麼都慣於吹毛求疵,是發起火來能把劇組的男演員都活活罵哭的存在,平時心情好時倒是能好好講話,真惹爆了,整個丹田的中氣彷彿都提到了嗓子眼兒邊來吼人一般。
“關豈因,你小子現在覺得自己翅膀硬了,人能耐了,就了不得了是吧,連我這個老師也能不放在眼裡了?好好跟你說你聽不進去非得老子吼才行?你什麼意思?啊?我還說不得了是吧,這戲都是你一個人的了,你說了算就行了是吧?那當時拍之前怎麼不跟老子說?等到現在我忙活了大半天你才冒出這麼些話,就想讓我滾是吧?”
那渾厚又兇殘的嗓音硬生生地把在門口偷聽的一幫人給嚇了一大跳,縮了縮脖子,覺得被罵的人彷彿是自己一般。
然而強大的好奇心依舊支撐着他們站在門口不曾離開,等了幾秒,關豈因也帶了幾分氣急意味的嗓音響了起來,“我不是這個意思,完全是你自己腦補的好不好。您要幫我,可以,但這個戲有我希望看見的脈絡在裡面,而你的建議是在破壞這層脈絡。您爲什麼就不能聽聽我的意思呢?要按您說的那麼拍這電影就變了個味了。”
葛晉冷笑了一聲,“說白了還不就是你翅膀硬了,敢情這電影我就一點兒做主權都沒了,全都得按你說的來辦,那當時讓我當什麼指導,我說要讓盛繁進組你也不幹,我要換個拍攝方式你也不幹,我什麼權利都沒,就來給你的名字鍍鍍金的?關豈因,你真是打的好算盤。”
葛晉的聲音越提越高,連沒有故意偷聽的盛繁都聽了一耳朵的八卦,在發現自己莫名被拖進戰場後後,盛繁尷尬地摸了摸鼻尖,忽視掉了周圍那些閃爍着八卦光芒的眼神。
而關豈因的聲音則有些無力,“爲什麼您一定得把權力全部攥您手裡呢?這到底是我的電影不是嗎?您是來指導的,不是來拍戲的,即使是建議,我也有采納和不採納的權利,不是嗎?”
說到底,這就是兩個都強勢的男人面對電影話語權的爭奪,從一開始,盛繁就隱隱猜到了這樣的結果。
這是這部電影拍攝過程中必定會面臨的一次爭吵,盛繁瞭解這兩人的性格,知道這是避免不了的,她也不會去勸架什麼的,只有吵這麼一次,才能把問題真正地暴露出來,然後得到解決。
盛繁不希望自己出演的電影裡埋着這麼一個定時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