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朔又被懷裡的電話給吵醒了。
林賀春打來的,給他彙報了一下“收網”的結果。
東主教派的君士坦丁堡大牧首,基里爾,死於緹雅族大巫師黎鼎之手,當時蘇念秋也在場。
基里爾手下的甲冑騎士和精神術士,被泰坦親自率領的獵頭人精英小隊殺得全軍覆滅。
新月教派在歐洲名義上的總教長,諾曼,被苗雪萍誅殺。
諾曼手下的三百多位高手,被獵頭人殺得只剩下一半,四散逃亡。
天正教派的教皇,路易,被唐高傑控制了神智。
老教皇的自我身份認同出現了問題,今後將不再擔任教皇,而是在歐洲某個景區賣藝,表演“三仙歸洞”。
他的這個新崗位,是唐高傑安排的,景區都被老唐給賣下來了。
教皇陛下這個職位賺得據說還不少,一天一千歐元。
而天正教皇手下那羣騎士牧師,這原本歐洲教廷最強大的一支戰力,之前就連獵頭人都不敢直接碰他們。
不過現在,這支隊伍已經廢了。
在唐高傑和雲秀兒的聯手施爲之下,置換了他們彼此的修行路數。
從此以後,那些牧師會以爲自己是騎士,騎士會以爲自己是牧師。
他們今後要是打架幹仗,牧師衝在前面,騎士負責在後面給這些牧師加持,應該會比一般的流氓團伙強一些,但這已經不是修行者的能力範疇。
聽完這些事兒,林朔對教廷前兩個巨頭的死亡並不意外,就是對天正教皇的下場有些啼笑皆非。
真沒想到這個老唐玩心還挺大的,這番操作秀得令人頭皮發麻。
聽完堂叔林賀春的這個電話,林朔沒有把手機揣進懷裡,而是打算打給自己的大夫人。
蘇念秋從苗光啓那兒知道父母死因之後,怕林朔狩獵分心,沒告訴他。
不過林朔身邊有蘇鼕鼕在,兩人朝夕相處,蘇鼕鼕已經把自己身世的調查結果告訴林朔了。
所以林朔知道,這個基里爾,就是當年讓刺客信條殺死蘇念秋父母,並且擄走蘇鼕鼕的僱主。
基里爾幹這個事情,原因很令人無語。
當時天正教派已經有聖女了,雖然這位聖女還在孃胎裡,可教皇已經把這事兒公佈了。
東主教派的君士坦丁堡大牧首基里爾,在東主教派內部都不是最強的,可這人好面子,身爲東主教派的名譽首腦,他喜歡樣樣都跟天正教派去比。
於是基里爾覺得,自己這邊也得有一個聖女,否則排場就不如天正教派。
在一個類似於占卜的宗教儀式過後,結果大致表明了一個方向,未來的聖女在美洲。
然後基里爾就把這事兒交給了刺客信條去辦,其實就是找個修行天賦好的女孩兒過來。
而爲什麼會選取蘇翰林這家人下手,這是刺客信條那位首席刺客自己的主意。
因爲刺客信條之前有筆買賣,就是監視蘇翰林這一家人。
蘇翰林身上沒修爲,他志不在此,可是卻有蘇家的修力傳承,這份傳承被人盯上了。
而那個時候,苗光啓人已經在美洲了,蘇翰林自己也明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個道理,已經把傳承送給了這位身懷絕技的同事。
苗光啓的能耐擺在那裡,而且他的義兄義妹在歐亞修行圈的名聲更是如雷貫耳,刺客信條權衡再三之後,沒敢惹。
事情雖然阻止了,可蘇翰林這一家人什麼情況,刺客信條已經摸清楚了。
所以在接到東主教派這個委託之後,刺客信條首領爲了洗刷上一筆買賣失敗的恥辱,直接把這筆買賣的目標指向了蘇翰林一家,殺了大人搶走了孩子。
這就叫做無妄之災。
因此,蘇家姐妹的仇人有兩個,一個是僱主東主大牧首,另一個是自作主張的刺客信條首領。
以這兩個人的實力,苗光啓哪怕第一次交手被神佑騎士阻攔,可之後要殺他們卻並不難。
苗老先生後來沒有動手,是因爲家裡當時已經有三個孩子了,多少有些忌憚歐洲教廷的整體實力,怕被報復。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要留着這兩條命,讓蘇家姐妹長大後自己去取。
六年前,刺客信條的首領死在了蘇鼕鼕手裡。
昨天晚上,蘇念秋把基里爾制服,然後授意黎鼎取了他的項上人頭。
……
林朔正要打電話慰問一下大夫人,結果大姨子蘇鼕鼕鑽進了他的帳篷。
如今大姨子鑽自己帳篷,這事兒林朔已經不怕了,知道她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而且現在是大白天,人家是進來送早飯的。
林朔於是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蘇鼕鼕,讓他略感意外的是,蘇鼕鼕的神情很平靜。
“基里爾的性命,我隨時都能取。之所以一直留着他,就是在等我妹妹成長起來。”蘇鼕鼕說道,“我之前去崑崙山看她,結果發現她好像對父母之事一無所知,生活得無憂無慮的,真是令人惱火。”
“哦,原來你對念秋的不滿,是因爲這個。”林朔說道。
“後來她知道這事兒,也是我打電話給苗先生,讓他別瞞着了,苗先生這才告訴她的。”蘇鼕鼕說道。
“是這樣。”林朔點點頭,“那你現在對念秋,應該滿意了吧?”
“一般。”蘇鼕鼕搖了搖頭。
“怎麼還一般呢?”林朔不解道,“當時基里爾身邊上百位高手在附近看護着,跟他在一塊兒還有十個精神術士,念秋能把事情做得這麼幹淨利落,這是連你我都很難辦到的事情。”
“這種血海深仇,她應該親自動手,最後卻假手於人。”蘇鼕鼕說道,“看來我們蘇家這代家主,殺性不足。”
“你拉倒吧。”林朔翻了翻白眼,“她要是殺性足,這會兒就該來這兒跟你拼命了。”
“切。”蘇鼕鼕也翻了翻白眼,“我是她親姐姐,她能把我怎麼樣啊?反倒是你這個丈夫,一會兒大姨子一會兒女僕人的,她跟你拼命還差不多。”
“我……”林朔正要反駁,一看手裡的電話,終於想起來自己正事兒還沒辦呢,乾脆一揮手,“反正我說不過你。我要打電話給你妹妹了,她可沒你這麼牙尖嘴利。”
蘇鼕鼕這時候神情微微一動,說道:“哦,原來是我妹妹好欺負,你就欺負她是吧?”
林朔覺得這話鋒不對,鼻子一抽,就知道面前這個女人爲什麼忽然這麼說話了。
姐妹倆雖然氣味很相似,但還是有些不同的。
帳篷裡姐姐的氣味很濃,也很近。
帳篷外妹妹的氣味很淡,也很遠。
不過林朔既然能聞到了,自然就知道接下來的話應該怎麼說。
夫人來了,自己絕對不能跳進蘇鼕鼕臨時挖的坑裡面:
“我夫人那是疼着我,哪像你這個大姨子,就知道損我。”
話音剛落,帳篷外一陣風掠過,蘇念秋出現在了蘇鼕鼕身後。
兩姐妹長得確實像,不僅容顏相似,身形身高也幾乎一樣。
有人出現在自己身後,蘇鼕鼕當然有所察覺,她轉過身去。
而蘇念秋卻臉色鐵青,一巴掌甩在了蘇鼕鼕臉上。
這記耳光是又脆又響,蘇鼕鼕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臉,人被打懵了。
林朔則是看懵了。
林家大夫人揍了自己的親姐姐,語氣平靜地說道:“林朔你出去,然後帶着其他人先離開這裡,十分鐘之後再回來。”
林朔趕緊勸道:“都是一家人,什麼事兒不能坐下來好好說?”
蘇念秋沒吭聲,而是白了林朔一眼。
林朔秒慫,趕緊貓着腰鑽出了帳篷,然後發現外面人都已經圍上來了。
獵門總魁首一看這羣傢伙一臉看熱鬧的神情,是氣不打一處來:“看什麼看,都跟我出去走走。”
……
昨晚紮營的地兒,是裂谷邊上的一圈草地。
營地這會兒林朔是不能待着了,只能帶着狩獵隊順着山根往周邊走。
這條道兒彎彎繞繞的,兩旁邊一邊是高山一邊是裂谷,很快,身後的營地已經被山體阻擋看不見了。
一旦脫離了視線,林朔就不往前走了,而是拿出一根菸點上,人蹲在地上開始犯愁。
魏行山和賀永昌一左一右蹲在他旁邊,這倆幹兄弟這會兒倒是想說些什麼讓他寬寬心,結果張了張嘴,發現說什麼都不合適。
於是也是一人一根菸,陪着林朔抽。
唐靈玉在林朔身後開口道:“總魁首,不瞞你說,去年平輩盟禮的門檻攻守,我當時看你的這位大夫人代表蘇家站出來,我是真想跟她比劃比劃的。
我家老爺子,那時候把我死死拽住了,不讓我下去。
現在想起來,我是一陣陣後怕,沒想到您夫人這麼厲害呢?
薑還是老得辣的,我家老爺子眼睛毒啊。”
“拉倒吧。”林朔說道,“她那時候還真不如你。”
“那她現在怎麼這麼厲害呢?”唐靈玉說道,“您看剛纔那記耳光,以蘇鼕鼕的身手愣是躲不過。”
“如今的蘇家家主確實厲害。”賀永昌說道,“不過剛纔一下,蘇鼕鼕不是躲不過,而是沒法躲。”
“爲什麼沒法躲?”唐靈玉問道。
“理虧嘛。”賀永昌翻了翻白眼。
“怎麼着就理虧了?”唐靈玉又問道。
“唐靈玉你差不多可以了,之前攝像機主要是你扛的,自己拍過什麼忘了?”魏行山說道。
“嘿。”唐靈玉笑了笑,不吭聲了。
“叔。”苗小仙這時候說道,“你就不去勸勸?萬一真打出個好歹來呢?”
“小姑娘你這就不懂了。”魏行山語重心長地說道,“蘇家姐妹爲什麼鬧彆扭?
還不是因爲他林朔嘛。
他這個人只要在場,那就給這場爭端提供了無窮的動力,兩人都能打出狗腦子來。
咱師孃是個腦子清楚的,這不是讓他撤了嗎?
姐妹倆畢竟血濃於水,我看沒多大事兒。”
“真的?”林朔眼睛一亮,吐出一口煙來。
“嘿,你這人平時沒這麼蠢啊。”魏行山納悶道。
“嗐。”賀永昌搖了搖頭,“心亂,腦子不轉了。”
海倫這時候怯生生地說道:“林總魁首,剛纔那是林夫人啊?”
林朔這會兒沒心情搭理她,魏行山卻來勁兒了,連哄帶嚇唬:“哎,沒錯,那就是我大師孃,林家大夫人,正房主母。等她收拾完蘇鼕鼕,就該來收拾你了。蘇鼕鼕是她親姐姐,估計不會下狠手,你嘛,那就不好說了。”
“那……那我怎麼辦呢?”海倫臉上有些慌亂,四處看了下,然後就看到唐靈玉了,支支吾吾地說道,“唐先生,我能不能在你身邊避一避?就說我是跟你……”
“滾。”
……
一羣人有犯愁的,有勸說的,也有看熱鬧的,總之等了約莫有十分鐘,林朔三根菸下去,終於等不下去了。
獵門總魁首人站了起來,看了看周圍的這些人:“你們其他人等着,老魏你跟我先回去看看。”
魏行山跟蘇念秋是老同事了,又是自己和蘇念秋的證婚人,林朔覺得帶着他,至少能幫着勸勸。
然而等兩人回到營地,林朔發現自己多慮了,用不着魏行山勸。
姐妹倆估計已經說開了,沒動手,這會兒正在帳篷裡抱頭痛哭呢。
兩姐妹當時一個兩歲一個尚在孃胎,被迫天各一方。
造化也許會弄人,可基因不會騙人。
兩人面對面相處,彼此就跟照鏡子似的。
之前的間隙裂痕再大,也抵不過二十四年的分離之苦,如今姐妹相認,林朔在一旁看得也是鼻子發酸。
於此同時,他心裡的底氣也多了一份。
有蘇念秋加入狩獵隊,蘇家姐妹聯手,這是虎生雙翼。
如今,就等後方的研究結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