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4章 破除心魔
正如東尼·克拉克所猜測的那樣，當下半場比賽開始之後，主場作戰的特拉梅德向利茲城的球門發動了猛烈攻勢。
而經過十五分鐘休息的特拉梅德球迷們也從上半場最後時刻令人沮喪和憤怒的情緒中恢復過來，依然用他們的歌聲和歡呼來給自己的球隊加油助威。
不管怎麼樣，球迷們還是要支持自己的球隊。
尤其是從下半場開始之後能夠很明顯看出來，特拉梅德並沒有放棄。
他們這樣的表現配得上球迷爲他們加油。
特拉梅德的球迷們在看臺上高唱：
“特拉梅德永不滅！特拉梅德永不滅！”
“我們的旗幟在紅房子上空永遠飄揚！”
“因爲紅色的火焰永不滅！！”
這並非特拉梅德的隊歌，而是球迷們在球隊遇到危險的時候用來鼓舞士氣的，類似於戰歌。
在這首名爲《紅色火焰永不滅》的歌聲中，特拉梅德曾經橫掃歐洲，成就了英格蘭足壇歷史上的首個三冠王。
每一個真正的特拉梅德球員們，只要聽到這首歌，就會充滿力量。
現在就是如此，特拉梅德球隊在球迷們的歌聲中，不斷向利茲城球門發起進攻。愣是硬生生把利茲城的攻勢給壓了回去，有好幾分鐘，利茲城別說進攻威脅特拉梅德球門了，他們的球連半場都過不去……
現場解說員馬修·考克斯在聽到特拉梅德球迷們唱起這首歌時，先是一愣，接着笑起來：“有一個‘冷知識’：在此前特拉梅德歷史上僅有的四次和利茲城的交鋒中，這首歌從未出現在紅頂球場！”
還確實是這樣的，哪怕是上賽季第三十七輪，利茲城在這裡絕殺特拉梅德的比賽中，主隊球迷們都沒有唱起這首歌來鼓舞士氣。
很顯然，一直到這場比賽胡萊進球之前，特拉梅德的球迷都還沒有真正把利茲城當做了一個可怕的對手。上賽季的那場被絕殺，在他們理解中，也不過是一場意外。
憑藉特拉梅德的實力和主場優勢，只要調整好心態，利茲城在這裡就沒有任何翻盤的機會。
但是在胡萊進球之後，這些球迷的想法發生了變化。眼前的利茲城不再是像兩個賽季之前那樣，是沒見過世面的西約克郡鄉巴佬。
這其實也是一種對利茲城的變相承認，承認他們是可以和特拉梅德這支豪門平起平坐的對手了。
※※ ※
震耳欲聾的歌聲在紅頂球場，幾乎能夠攝人心魄。
再加上特拉梅德的攻勢猛烈，利茲城在被壓縮在禁區裡防守的時候，忙中出錯。
奎恩在禁區裡防特拉梅德右邊前衛喬治·佩恩傳中的時候，手臂揚了起來。而足球恰好就打在了他張開的手臂上……
“點球——！！！”紅頂球場上空頓時就從歌聲無縫切換成了這樣的怒吼。
主裁判也果斷鳴哨吹停比賽，同時將手堅決地指向點球點！
“點球！這個點球毫無問題！”考克斯大喊道，“足球打在奎恩的手臂上改變飛行方向，確實是點球！”
不算利茲城剛剛升上英超的2023-2024賽季的話，他們在客場挑戰特拉梅德的三場比賽中全都出現了點球。
而前兩個點球都很有爭議，並誕生了戲劇性的結果。
但這並不意味着現在這個點球就有問題——這個點球沒有任何問題，非常乾淨。
哪怕不用慢鏡頭重放，大家也可以清楚地看見奎恩揚起來的手臂阻擋了球。
這種情況任何一個主裁判都會毫不猶豫吹罰點球的。
而且犯規的奎恩自己也只是雙手捂臉，並沒有對這個判罰過多辯解和抗議。
利茲城的其他球員雖然很遺憾和痛苦，也沒有上去圍攻主裁判。
電視機前的利茲城球迷們唉聲嘆氣，還是保持了足夠的理智和冷靜，沒有大聲咒罵奎恩的過激舉動。
畢竟發生這種事情，是誰也不想的，奎恩肯定也不是有意的……
就是有一點讓利茲城的球迷們心裡不爽。
紅頂球場上空的歡呼聲在利茲城球迷們耳朵裡聽來，實在是刺耳……
聽他們的歡呼聲，就好像這球已經進了一樣。他們怎麼就不想想，上賽季利茲城是怎麼絕殺特拉梅德的呢？
※※ ※
既然雙方對這個點球判罰都沒有異議，那接下來就可以進行點球主罰了。
雙方球員按照規定都要走出禁區，讓這裡面只剩下罰球球員和門將，以及一個主裁判。
作爲特拉梅德頭號點球手，康納·柯克手裡抱着足球，準備來踢這個點球。
可這個時候讓人意外的一幕卻發生了：
裡卡多·巴利亞和那些走出禁區的球員不同，他逆流進去，徑直走到隊長柯克跟前：“隊長，可以讓我來踢這個點球嗎？”
柯克扭頭看着眼前這個年輕人，他剛纔說話的時候語氣堅定，在自己的注視下，表情也很堅定。
於是柯克沒有再說那些有的沒的，直接把足球塞到了他懷裡：“給。”
他沒問巴利亞爲什麼，因爲他知道爲什麼。
從看見這個年輕人每天訓練結束之後再給自己加練半個小時的點球起，他就知道。
這個年輕人從那天開始，恐怕就一直在等待這樣的機會。
在點球上栽了跟頭，一定要在點球上重新來過。
“哇！”考克斯驚呼起來，“巴利亞主動上去之後和柯克說了句話，接下來柯克就把足球給了他……看樣子巴利亞這是主動申請踢這個點球啊！”
這一幕讓之前一直在歡呼的紅頂球場都安靜了一下，似乎是特拉梅德的球迷們都在爲巴利亞感到擔心。
而那些在電視機前抱頭遺憾的利茲城球迷們則振奮起來：“不要慌！說不定他還會把點球罰丟呢？！”
主隊教練席前，助理教練科恩·梅爾伯尼瞪大眼睛張開嘴，想要說什麼，卻被凱文·洛克阻止了：“先看這個球！”
就連感情上明顯傾向於利茲城的中國解說員賀峰和顏康兩個人也爲之動容：“巴利亞這是……真勇敢啊！”
“是的，我沒想到他竟然會主動去找柯克要這個點球主罰權。他想要擺脫罰丟點球導致球隊被利茲城絕殺的污名和陰影……不管這個點球最終結果是什麼，我認爲在罰點球中犯過錯的人還敢於重新站在點球點前，這個舉動本身就足夠令人欽佩了！”
看臺上在短暫的安靜之後也迅速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還有球迷唱起了巴利亞的加油歌：
“你是我們的裡卡多！我們的裡卡多·巴利亞！”
“你讓我們快樂，也讓我們瘋狂！”
“我們愛你裡卡多！我們的裡卡多！”
就這麼三句歌詞，他們一遍又一遍地高唱。
歌聲中巴利亞彎腰俯身把足球放在點球點上，然後起身後退，雙腿微微岔開，等待那一聲哨響。
看見他已做好準備，看臺上的歌聲和掌聲逐漸消失，最終陷入安靜。
只有少數利茲城球迷零星的噓聲，在安靜下來的環境中顯得有些刺耳。
不過巴利亞並不在乎，他只是看着球門。
不知道是不是上帝的安排，這次點球他所面對的球門，和上賽季他罰丟點球的那扇球門一模一樣。
上賽季就是在這扇球門前，他那腳軟弱無力的點球被同一個門將撲出去。
最終讓他淪爲了全歐洲……不，是全世界的笑柄。
人們嘲笑他假摔，嘲笑他惡有惡報，點球被撲……
巴利亞深吸一口氣，重新凝起眼神，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意象全都甩出了腦海。
專注，裡卡多！
哨音在安靜下來的紅頂球場裡顯得非常清脆又悅耳。
裡卡多·巴利亞起步助跑，踢向足球！
就像他在訓練場上無數次重複的那樣……
嘭！
足球被他射向利茲城的球門！
這一次嚴陣以待的範德文並沒有能夠碰到球，他甚至連方向都判斷錯了……
他飛撲向右邊，而足球飛向了左邊！
他只能扭頭無奈又絕望地扭頭看向空中足球，無能爲力……
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足球飛進了球門！
“球進啦！巴利亞！他穩穩地把這個點球罰進球門！這次範德文沒有機會再撲出他的點球……特拉梅德終於扳平了比分！”馬修·考克斯歡呼起來。
剛纔還很安靜的紅頂球場瞬間變成猛烈噴發的火山口，六萬多名特拉梅德球迷們集體爆發出來的歡呼聲，就像是滾燙的岩漿，噴上高空再灑落下來，或者順着在紅色的看臺上向下流淌，把整座球場都染成了紅色！
彷彿那首戰歌裡所唱的：紅色的旗幟在紅房子上空高高飄揚，紅色的火焰永不熄滅！
在利茲城的門前，進球的巴利亞並沒有狂奔慶祝，而是就站在點球點上，雙手緊緊攥成拳頭收在胸前，仰頭咆哮。
一張臉漲得通紅，額頭和脖子上青筋直冒。
他要把自己這半年多來壓抑在心裡的情緒用這一聲長嘯中全都發泄出來！
他的隊友們衝上去擁抱他，拍打他的肩膀和頭，既是對他的安慰，也是對他的鼓勵。
他們知道，這個點球對巴利亞來說，意味着什麼。
在場下，主教練凱文·洛克扭頭對助理教練科恩·梅爾伯尼笑道：“他邁過了這道坎，科恩！”
梅爾伯尼點頭：“是的，他翻過去了，凱文。他又能繼續向前走了！”
※※ ※
“巴利亞這一腳把他的昔日陰影踢了個粉碎！我知道有人會說‘踢丟點球是通往巨星的必經之路’，但其實踢丟點球並不是。踢丟點球之後還能勇敢地站在點球點前，並且把點球踢進去，纔是通往巨星的必經之路！現在巴利亞做到了！他在這個點球中完美展示了自己強韌的心臟，向世人證明了他無愧於葡萄牙足球黃金一代的佼佼者，他是個真正的強者！”
就連賀峰這一次也對裡卡多·巴利亞不吝讚美之詞。
“犯錯不可怕，我們每個人這一生都在不停犯錯。但犯了錯之後能不能從錯誤中走出來，纔是最終決定人生成敗的關鍵……從這一點來說，我想裡卡多·巴利亞的未來成就一定不會低。”
“是啊，賀峰。巴利亞今年二十二歲，胡萊則是二十三歲，他們兩個人年齡相仿，在可以預見的未來，他們各自的職業生涯中，都將是彼此的對手。巴利亞能夠有這樣的表現，自然也會推動胡萊表現得更好！”
“沒錯，顏康。這就是對手存在的意義！”
利茲城門將範德文懊惱從球門裡撿起足球，然後一個大腳把足球踢向中圈。
胡萊已經站在中圈裡，面對從後場飛來的球，他甚至都沒有擡腳，就只是輕輕翹了一下腳腕。高速下墜的足球就瞬間失去了所有動力和彈性，被牢牢吸在他的腳邊。
停完球的他就這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等待比賽重新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