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雙標
“誒，你們看新聞了嗎？”
當中國女足結束了適應場地的訓練，全隊返回更衣室之後，大家一邊換衣服，一邊聊着最近的熱門新聞。
“看了，你是想說樸桂賢那事兒吧？”
“是呀，簡直欺人太甚了！”
“這也沒辦法，人家其實也沒說錯，中國隊哪有輕敵的資格呢？”
“我是沒想明白施指導爲什麼沒招關新彥……你瞧人家日本和韓國，一個帶了杉山達哉，一個帶了樸桂賢，都是各自球隊的招牌，那爲什麼我們就不能把關新彥招進來？”
“情況不一樣。無論是日本還是韓國，都是有奪冠實力的，是要爭奪冠軍的，當然不可能把當家球星放家裡不用。其實他們也調整了的，但核心球員沒調整。中國隊不一樣，本來就不可能奪冠，招來幹嘛？還不如藉此機會多觀察觀察新人，鍛鍊隊伍呢……”
李青青聽着隊友們的議論，並沒有出聲。
就在這時門口響起敲門聲，正在換衣服的女足球員們喊道：“誰呀？”
“李青青換好衣服了嗎？記者要採訪她。”門外響起領隊于傑平的聲音。
大家紛紛把目光投向了李青青。
李青青起身走向門口：“我換好衣服了，於指導。”
隨後她拉開一條縫，閃身出去，再順手關掉了門。
更衣室裡的其他人看到李青青出去，又重新恢復了討論。
“國奧隊這次別墊底就行，拿個第三就算是完成任務了，朝鮮可不好打，還好朝鮮這次派的也是國奧隊，否則可真懸……”
隊長蘭麗欣拍了拍巴掌：“好了，別議論別人，我們任務也很重，難道你們以爲韓國隊就很好打嗎？”
大家頓時不吭聲了。
中國女足之前跌入低谷很多年，上屆世界盃她們連小組賽都沒出線。在東亞杯上更是創造了連續五屆東亞杯首輪都輸球的尷尬紀錄。
直到老帥閆恩才接手這支球隊，成績纔有所好轉和提升。
這一屆東亞杯，中國女足首輪對手就是東道主韓國女足，能不能破除連續五屆東亞杯首輪都輸球的紀錄就看明天的比賽了。
※※※
當李青青站到了採訪區域，攝影記者們手中的相機快門就沒停下來，咔嚓咔嚓閃了一分鐘左右。
等攝影記者們拍完照，採訪才正式開始。
各國記者輪番向李青青提問。
韓國記者自然最關心明天的比賽，李青青回答的很客套：“韓國隊很強，又是主場作戰，我們要全力以赴，爭取勝利……”
日本記者關心這次東亞杯的冠軍歸屬，李青青猶豫了一下，還是搖頭：“我無法預測冠軍，我個人當然是希望中國隊能夠奪冠，但我也知道很不容易，因爲無論是東道主韓國還是衛冕冠軍日本，都擁有很強的實力……”
第四支參賽球隊中華臺北的記者們就比較八卦了，關心李青青平時喜不喜歡逛街，喜歡吃什麼……記者和參賽球隊都是一個心態，很清楚她們就是來這裡打醬油的，成績被提前安排好了，面對實力強大的另外三支球隊，排名墊底簡直毫無懸念。
所以與其糾結成績，還不如打聽打聽美女八卦，這纔有眼球和流量。反正島上觀衆們看足球的少，懂足球的更少，費心費力給他們分析足球戰術兩隊實力對比，還不如放幾張李青青這位號稱大陸“女足之花”的天才美少女的靚照呢。——剛纔李青青出來之後，響成一片的快門聲中就數島上記者們按得最多。
中國記者們更關心接下來夏天的世界盃。
畢竟中國女足參加這次東亞杯的重要目的就是爲世界盃練兵。
老實說，這次東亞杯中國女足取得什麼成績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們在這屆東亞杯中打出來的東西。
閆恩才雖然沒有明說，但大家都看得出來，球隊的戰術是圍繞着李青青來展開的。
打前腰的李青青可以組織進攻也能自己射門得分，怎麼讓全隊來爲李青青服務，是中國女足能夠在世界盃上走多遠的關鍵。
上屆世界盃，中國隊沒能小組出線。這次在擴軍到三十二隻參賽球隊的女足世界盃中，參賽球隊更多了，競爭與也更激烈了，大家都希望球隊最起碼能夠打進淘汰賽階段的比賽。
“在世界盃上有什麼目標？”李青青重複了一遍記者的問題。
提出這個問題的中國記者連連點頭。
公式化的回答差一點脫口而出，但話到嘴邊卻被李青青給吞了回去。
她想到了胡萊。
自從公開表達自己的夢想是獲得世界盃冠軍之後，網絡上對他的冷嘲熱諷就沒停過，雖然有《進球》網的那篇文章爲胡萊背書，但僅憑一篇文章又怎麼可能改變別人根深蒂固的想法呢？
甚至在這篇文章出來之後罵的人更多了。說胡萊竟然花錢買水軍，找媒體寫軟文，妄圖把中國足球失敗的根源扣在罵他們的球迷頭上。該球員狂妄自大不說了，譁衆取寵也不說了，還內心陰暗骯髒，道德低下，中國足球水平低下，就是因爲有太多這樣卑鄙無恥的球員了！
順便把這個記者張超也一起罵的狗血淋頭，說這樣的“妓者”爲了恰爛飯什麼狗屁軟文都寫，一定會和胡萊一起被釘在中國足球的恥辱柱上！
在《進球》網的論壇中，就有球迷給胡萊取了個綽號，叫做“要贏世界盃胡萊”，對他進行諷刺。
胡萊本人當然是不在乎的，他還用“禁區之WHO”的賬號跑去給這帖子點了個贊，並回道：“承你吉言啊！”
胡萊不在乎，但李青青在乎啊！
那些人什麼都不懂，就說是胡萊請的媒體寫軟文，洗白中國足球……把胡萊壓根兒沒做過的事情都扣在他頭上，然後豎起靶子來圍攻。
哪有這樣的道理？
想到這裡，她展眉一笑：“我的目標是，有朝一日能夠穿着國家隊的球衣，捧起世界盃。”
記者們都沉醉於李青青突然綻放的笑容，隨後才意識到李青青說了什麼。
“誒？誒誒？誒——？”
※※※
“青青你真是這麼說的？”徐雯拿着手機，指着上面的新聞問她的室友，這篇新聞的主人公李青青。
“嗯，真是這麼說的。”李青青點頭承認了。
“哇！真不愧是青青，能夠輕易說出這麼霸氣的話來！你微笑着說出要獲得世界盃冠軍的樣子，真是帥呆了！”徐雯大吹彩虹屁。
李青青卻皺起了眉頭：“當初胡萊也說要那世界盃冠軍，你們可不是這麼說的啊……”
徐雯連忙擺手：“情況不一樣，咱們女足好歹每一屆世界盃都沒缺席過，男足那邊卻連一次世界盃都沒打過，同樣的目標能是同樣的效果嗎？他們啊，還是先進世界盃決賽圈再說吧！”
對於如此雙標的室友，李青青回以白眼。
不過她也發現了，徐雯的想法絕對不只是她一個人獨有的。
因爲類似的言論她在《進球》網的論壇上也看到了。
基本上無一例外，都是稱讚她的目標遠大，就算有極少數的人說她譁衆取寵，也馬上就會被更多的人用“燕雀安知鴻鵠之志”這樣的話噴回去。
要只是稱讚她也還罷了。
可關鍵還有不少人把胡萊再次拉出來鞭屍：“你瞧瞧你瞧瞧，同樣是說要拿世界盃，話從青青嘴裡說出來可信度就高多了，一聽就讓人覺得熱血沸騰。而那個胡萊，就是一個譁衆取寵的小丑！還敢找無良媒體來寫軟文，還以爲現在是文人一支筆就能糊弄大衆的時代了？食大便了，胡萊！”
“就是就是，贊成樓主。什麼時候中國男足能像女足那樣每一屆世界盃決賽圈都不缺席，再來說拿世界盃這種鬼話吧！怕就怕一直到胡萊退役，國足都進不了世界盃喲！”
“我這輩子反正是看不到了，不知道我兒子能不能看到……”
“樓上的，首先你要有一個兒子！”
“樓上的，難道不是‘首先你要有一個老婆’嗎？”
李青青放下手機，無聲地仰天長嘆，然後躺倒在牀上。
就這麼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會兒，她翻了個身，側躺在牀上抄起手機給胡萊發微信：“這和我最初想的不一樣……我不是想讓你再被他們拉出來當反面典型……”
胡萊回她：“紅紅火火恍恍惚惚！”
“你還笑！”
“好了，你就別操心我了，還是專注在明天的比賽裡，我們到時候可是要去現場看你們比賽的，給我們開個好頭！”
“放心吧，我的目標可是世界盃冠軍，怎麼會在這裡輸給韓國隊？”李青青給胡萊發了個“勝利”的手勢。
胡萊問：“你認真的啊？”
李青青反問：“難道你不是認真的？”
“我當然是。”
“那我也是！”
“好吧，我們一起加油！”
看到胡萊發來的這句話，李青青嘴角翹了起來。
※※※
胡萊和他的隊友們坐在球場看臺上，穿着中國隊的訓練外套，正在觀看中國女足對陣韓國女足的比賽。
這是本屆東亞杯的第一場比賽，揭幕戰。
女足當初爲什麼要提前一天離開紅楓嶺訓練基地？
當然是因爲她們的比賽比男隊要提前一天開打，要先過來準備。
不光是這一場比賽，本屆東亞杯，所有的比賽都是女足先踢。
最後一輪比賽也是如此。
當電視轉播掃到看臺上的中國國奧隊的時候，解說員說道：“這場比賽國奧隊的小夥子們也來現場給女足姑娘們加油助威了……”
謝蘭從中看到了自己的兒子胡萊，格外開心。
而胡立新則盯着胡萊的中國隊訓練服胸前的五星紅旗出神。
那是他曾經夢寐以求的衣服……
結果被自己的兒子穿上了。
接下來畫面很快就從看臺切到了球場上，中國隊正發動進攻。
“李青青拿球……漂亮的轉身！她往前突破！分球到邊路，聰明！”
伴隨着解說員的大喝，足球被李青青傳到邊路，中國隊的邊前衛徐雯後插上接到了李青青的傳球，她面對韓國隊的防守球員，虛晃一槍之後突破下底。
看臺上的韓國球迷們發出驚呼聲。
在他們的驚呼聲中，徐雯作勢傳中，騙的跟上來的韓國隊邊後衛放鏟。
卻只是虛晃一槍。
在把對方邊後衛晃倒之後，徐雯再次傳中，她沒往門前傳，而是傳了個倒三角！
足球從韓國隊的後衛身後穿過，直奔點球點。
而之前韓國隊的後衛們都被中國隊的前鋒壓到了門前，在她們身後出現了一個空當。
那空當正在點球點！
一道紅色身影突然殺出，迎着飛來的足球掄腳就射！
“李青青！！”
在解說員的大聲吶喊中，足球猶如出膛炮彈被射向了球門。
這一腳力量是如此之大，以至於韓國隊的門將是在足球飛進球門之後才做出撲救動作的，看起來就像是慢動作一樣滑稽……
“好球！！漂亮！！李青青爲中國隊首開紀錄！她打進了本屆東亞杯的第一個進球！爲中國隊征戰本屆東亞杯開了個好頭！”
進球之後的李青青張開雙臂跑向了爲她傳球助攻的隊友徐雯，在跑到徐雯面前的時候，她開心地跳起來撲進了徐雯懷裡。
一條馬尾辮高高揚起又落下，好像飄揚的旗幟。
“就是她了！”謝蘭猛的拍了一巴掌，把旁邊的丈夫嚇了一跳。
“什麼就是她了？她怎麼了？”胡立新一頭霧水。
“還記得我之前說過兒子的教練女兒嗎？”
胡立新想了想：“記得……”
“喏，就是她！”謝蘭指着屏幕中的李青青特寫。
小姑娘明眸皓齒，笑起來格外好看。
“你怎麼知道就是她？”胡立新不相信。
“兒子說了那個小姑娘也是踢球的啊，女足！”
“女足多了，是個踢球的女孩子就能進國家隊嗎？”胡立新嗤之以鼻，“我說你怎麼非要拉我看女足比賽呢……我給你說，你想多了。”
“女人的直覺你不懂。”謝蘭對自己的丈夫也很鄙夷，男人真是蠢透了！
這時，轉播畫面切到了看臺上，國奧隊球員們紛紛起身爲這個進球鼓掌和歡呼。胡立新指着屏幕說：“你看，要真是和胡萊有關係，他能表現都這麼淡定？他還沒身邊的隊友興奮呢。”
畫面中的胡萊確實挺淡定的，其他隊友都從座位上蹦起來了，他還好好地端坐在椅子上呢，坐着鼓掌。
謝蘭也皺起眉頭，但她還是更願意相信自己的直覺，那是一種很難言說，也很難給別人解釋清楚的感覺。
她不再說話，而是認真端詳着屏幕中的少女，她笑着和隊友們擁抱，笑着和上來的隊友擊掌，笑着向看臺上揮手……
看着看着，就像是被她的笑容感染了一樣，謝蘭也跟着笑了起來。
這閨女……真乖呀！（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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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乖，方言中表示漂亮好看的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