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已經相隔多年不見的陳媽媽,徐錦瑟眼裡滑過一道冷光,不過隨即隱去,柔聲的開口道:“不知陳媽媽是幾時來的,怎的不進去歇息一會?嬤嬤怎的如此不懂事,陳媽媽可是母親身邊的人,都不進來告知我一聲,讓陳媽媽一人在外侯着,成何體統?”
聽着徐錦瑟故作嬌嗔的責問,已經恭候一個時辰的陳媽媽心裡無數的窩火,她心底也明白徐錦瑟這是再給她下馬威,她在蘇氏面前當差也有十多年,又極得蘇氏的信賴,早就把自己當做徐府的主子無二了,本來陳媽媽對這突然回府的大小姐就極爲的看不上眼,蘇氏把她調撥過來的時候還心有不滿了一會,不過她跟在蘇氏跟前也有十多年了,最會揣度蘇氏的心意,所以即使心有不滿也沒有說些什麼,一心只想着那徐錦瑟也不過是膿包一個,日後在她手上還不是任她揉圓捏扁,故而初來之際便是高高在上彷彿施捨一般的態度而來的,料不到這纔剛踏入這兒,下馬威還沒有下成反而被那不起眼的徐錦瑟給下了臉子,陳媽媽這心底五味陳雜,怒火波濤滾滾,一時難熄,不過還好她還有一點理智存在,知道徐錦瑟是主,她不過是個卑賤上不得檯面的僕婢罷了,故而那一口鬱氣生生的壓了下去。
陳媽媽壓下了心頭那口鬱氣,恰似恭敬的微微彎腰說道:“大小姐是千金之軀,身子嬌弱的可以,老奴不過是粗人一個,多等半晌也是無所謂的。”
話中雖是恭敬之意,可是話裡話外都無不諷刺徐錦瑟的仗勢欺人。
徐錦瑟微微一勾,笑道:“陳媽媽能理解就好。”
陳媽媽一噎,差點沒一口氣哽住喘不過來,想她隨那蘇氏陪嫁到徐府來做牛做馬的爲蘇氏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之事,才取得了蘇氏的信任,而她的身份地位也隨之水漲船高,在府中狐假虎威,哪個人不賣她一個面子,就連徐雅芙,那個嬌蠻任性的千金小姐,見到她也得嘴甜的喚一聲:“媽媽”,可是這徐錦瑟,她初來乍到就給了她一個狠狠地下馬威,這口氣她如何也咽不下去。
陳媽媽能在蘇氏身邊如魚得水,這心計可不是那些未經歷過什麼磨難的閨閣千金可以比擬的,而陳媽媽也一直認爲徐錦瑟初來乍到,也不過是帶着鄉野之氣的野丫頭罷了,這十多年來又沒有個人專門管着,這心思自然是單純的很,只要她好好地善加利用一番,到時候還不是爲她所用。
陳媽媽千思百轉,已經打好了自己的算盤,她覺得即使徐錦瑟這位大小姐當的實不至名不歸的,但好歹是徐霽的親生女兒,而且她跟在蘇氏身邊多年,早就知道這徐錦瑟被接回府有可能是要嫁給四皇子李晟的,李晟名聲雖然不好,但好歹是皇子,身份地位是擺在明面上的,只要她控制了徐錦瑟,到時候作威作福還不是她說了算。
所以說,這陳媽媽在徐府裡待的都成精了,一舉一動都透着濃濃地算計。
聰明反被聰明誤,最後反誤了卿卿性命。
說的也不過是像陳媽媽這樣貪得無厭的女人。
“媽媽是母親那邊的人,合該也是我的長輩,母親念我初來乍到不識府中的規矩便派了媽媽前來,我嘴上雖不說,但也知道母親待我是一片真心,我這心底自是感激的。”領了人往亭子邊走去,徐錦瑟柔柔的開了口,聲音有如輕叫的黃鶯,溫柔如珠。
陳媽媽斂眉低首,態度甚是恭敬,“大小姐雖不是夫人所生,不過夫人一向心善,視其他子女如親生一般,大小姐自然是不例外的,這次把大小姐接回府中雖說有一半是老爺這個做父親的想念大小姐了,但另一半也是夫人提及的,老奴也不是偏袒誰,不過說真心話,夫人待大小姐也算是一心一意的了,大小姐初回府中,夫人不僅天天唸叨着大小姐的衣食住行,這不又生怕大小姐不習慣府中的一切,特派了老奴前來侍候着,老奴可是從來沒有看到過夫人對哪位小姐那麼的盡心盡力過了。”
徐錦瑟嘴角一勾,眼中的冷意很好的掩藏在了冷眸深處。她怎麼會不明白陳媽媽話中的意思,無非就是隱晦的想要她承了蘇氏的情罷了,上輩子的陳媽媽也是明裡暗裡的提示着,那時候的她還很單純的相信了,一直對蘇氏都是感激涕零的,想着兩人即使沒有血緣關係,蘇氏還是親切的待她猶如親生女兒一般,噓寒問暖,所以嫁給李晟爲妻後,爲了報蘇氏當日對她的那點點虛情假意,她愣是昧着良心做了很多傷天害理之事,如今想來,委實可笑得很。
緹西小心的將一杯熱茶擱在了圓木桌上,收了端盤便斂眉低首的退至一旁,安分守己的守在了徐錦瑟的身後,一言不發。
陳媽媽見徐錦瑟也不說話,這一時半會的倒拎不清徐錦瑟的心思了,未見徐錦瑟前她便以爲那徐錦瑟不過是膿包大小姐罷了,沒有經歷過大世家的明爭暗鬥是最爲單純好拿捏的,如今看來,這徐錦瑟倒是挺沉穩的,舉手投足間不急不緩,倒不失大家閨秀的典範,甚至隱隱中透出一股其他大家閨秀所沒有的穩重,這樣的人,只怕不好對付。
陳媽媽低垂的雙眸裡閃過一絲的狠辣,她原以爲像徐錦瑟這樣的女人會很好拿捏纔對,如今看來……她是該要好好地掂量一番,別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媽媽,你看我初來乍到的這也沒有什麼侍候的,媽媽你又是母親身邊最爲倚重的老人,如今母親把你派到我身邊我是感激的,只是這樣母親身邊就少了一個左膀右臂,我這心裡委實的過意不去,媽媽看要不要……”徐錦瑟故意的欲言又止,無辜的看着陳媽媽。
陳媽媽微微擡起頭,笑道:“大小姐多慮了,夫人是整個徐府的主母,對大小姐多加關心也是應該的,老奴不過是一介奴婢罷了,夫人離了老奴自然有無數的僕從前仆後繼的撲上去,這點大小姐是可以放心的。”
徐錦瑟低笑,並不接話,茶杯裡的濃濃的茶汁卻恰好的倒映出了她那冷冷一勾的冷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