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專猛地擡起頭,看向了徐錦瑟,徐錦瑟確實如府中的傳言那樣,很美,清麗脫俗,尤其是那雙眼睛漆黑明亮,燦若星辰,細密的睫毛猶在風中細細的搖曳着,若是擱在往日羊專只會覺得美不勝收,可是這回,他只覺得一陣的膽寒,他只覺得這樣一個比他還年輕的少女身上有一股魔力,一股讓人不怒自威的魔力,他覺得他太可怕了。
三兩撥千金,薄脣輕輕的啓動着,可說出口的話就像是淬了毒的毒藥,聞不見其味,卻能讓人七竅流血而亡。
羊專畏縮了一下身體,不過要他娶那個都可以當他母親的老妖婆他是萬萬不可能應允的,且不說他家中的那個潑婦,就是面子上來說他也不想丟盡了臉面,這樣的女人玩玩可以,就是不能娶進家門,絕不丟人現眼。
羊專唯唯諾諾,很想大聲喊出他不想娶陳媽媽的豪言壯志,可是話到嘴邊卻嚥了下去,他就是個膽小鬼,他知道他若這樣一喊,只怕是吃不完兜着走,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所以羊專識時務的閉上了嘴。
徐錦瑟柔柔的向徐霽開口道:“爹爹,女兒也從未求過您什麼,只不過陳媽媽好歹是母親身邊侍候多年的老人,又侍候過女兒一段日子,這感情也是有一點的,父親若是仁慈不看僧面看佛面的饒了陳媽媽這一次,女兒看陳媽媽與這羊專也是兩情相悅,雖說行那苟且之事,只是女兒厚顏的說一句,這男歡女愛本就屬人之常情,父親何不成人之美,把陳媽媽賜予羊專,也省得日後傳出我們徐府薄待下人,棒打鴛鴦的傳聞?”
“你真是這麼想的?”徐霽眼眸轉了轉,問道。
“不瞞父親,女兒在來的路上也閃過惱恨陳媽媽的念頭,畢竟兩人攪合在一塊也不能在女兒的牀上胡搞亂搞,只是這進來一看瞧着陳媽媽這樣女兒又於心不忍了,父親可以說是女兒惻隱之心又犯了,也可以說女兒又矯情了,可是常言道人之本善,孰能無過,女兒就想陳媽媽既然與這男人兩情相悅何不成人之美?陳媽媽好歹也侍候過女兒一段日子,女兒也不是鐵石心腸不能見死不救,女兒懇請父親能夠大發慈悲的饒了陳媽媽這一回。”
徐錦瑟說的情真意切,一字一句,發自肺腑,教人感動。
陳媽媽神色複雜的看着徐錦瑟,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最後爲她求情的會是徐錦瑟,她以爲的敵人最後卻成了她的救命恩人,而她一直侍奉的夫人最後卻不顧往日的情分想要將她至於死地……
何其的可笑。
“徐錦瑟,你少這兒假惺惺的了,這一切若不是你在搞鬼,陳媽媽也不至於被人抓姦在場。”徐雅芙不服的朝徐錦瑟嚷道。
“你這個逆女,你給老夫閉嘴。”徐霽掃了她一眼,冷道。
徐霽對蘇氏起了疑心,連帶着對徐雅芙這個女兒也少了喜愛之心。
“爹爹……”
徐霽又冷瞪了她一眼,徐雅芙乖乖地閉上了嘴。
“錦瑟,你真的這麼想?”徐霽問道。
徐錦瑟立着,頭微垂,輕聲道:“女兒句句屬實。”
“好,既然我兒都替這兩個不知廉恥的奴僕求情了,老夫這個當父親的也不好拂了你的面子,老夫在此應允了。”徐霽爽快的答應,不過話鋒一轉,“不過府中出了這等醜事,這兩個刁奴是留不得了,一會叫賬房給一些銀兩就把他們逐出府去吧。”
徐錦瑟臻首輕垂,出聲道:“女兒還有一事相求。”
“說。”
“女兒覺得陳媽媽好歹侍候女兒一段時間,能否讓女兒親自爲這兩人主持婚禮?”
徐霽挑眉看了徐錦瑟一下,倒是爽快的應允了,“既然我兒這般好心,老夫做主應允了。”
當事人仍舊雲裡霧裡,這件事就這樣被徐錦瑟的三言兩語一錘定音了。
羊專憤恨的瞪了徐錦瑟一眼,不過並沒有說些什麼,明則保身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坐在位置上的蘇氏眼色複雜的看了徐錦瑟一眼,說道:“錦瑟倒是慈悲心腸,我這個做母親的自愧不如。”
徐錦瑟笑笑:“錦瑟到底年輕,不及母親顧慮的多,這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母親見笑了。”
蘇氏臉色僵了僵,有點陰鬱。
“把這兩人都關入柴房,什麼時候大小姐想要爲他們主持婚禮了再放出來。”徐霽命令道。
“是。”
陳媽媽與羊專分別被四名小廝拖走了。
“大家都散了。”
話落,徐霽率先走人,紅綃朝徐錦瑟眨巴了一下眼睛也尾隨徐霽而去。
“徐錦瑟,我以前倒是小瞧了你。”蘇氏走過她身邊,看着徐錦瑟的眼神閃過陰狠,小聲的說着。
徐錦瑟笑的如沐春風,道:“母親慢走。”
蘇氏氣結,甩袖離去。
“徐錦瑟,你別得意,這次不成,下次你就沒那麼好運了。”
撂下狠話,徐雅芙憤然的甩袖離去。
“呸,什麼東西!”李嬤嬤對着離去的蘇氏等人“呸”了一口,不屑的說道。
“嬤嬤何必同他們一般的見識。”徐錦瑟只是笑着,並不以爲意。
“小姐,老奴也是氣不過,若不是小姐心細,今日遭罪的只怕就是小姐自己了。”李嬤嬤憤憤不平,對於徐錦瑟放過陳媽媽一事仍是不解,“小姐,老奴也不是質疑您的決定,可是那陳媽媽與夫人是一路的根本就不是什麼善類,爲何會放了她?”
徐錦瑟笑道:“嬤嬤,我這樣做自然有我的道理,那陳媽媽既然喜歡一個弱冠青年,我自然就要有成人之美之心。”
李嬤嬤蹙了蹙眉,道:“小姐,老奴還是不懂。”
“嬤嬤到時候就會知道了。”
徐錦瑟打起了馬虎眼。
李嬤嬤側眸看了徐錦瑟一下,也就閉口不言了。
安靜了一會兒,李嬤嬤又在一旁大快人心的笑道:“不過這人啊果真是人在做天在看,陳媽媽跟在夫人身邊是多麼囂張的一個人,這下老奴看她還如何囂張的起來?出了這等子的事,夫人那邊是圓不過去了,沒了夫人這座靠山,就如同再厲的爪子被人剪去了指甲也鋒利不起來,以後有的是她受的,真讓老奴狠狠地出了一口的惡氣。”
徐錦瑟眼眸含笑,只是靜靜地凝睇着不遠處一棵盤根錯節的桂花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