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這樣很好?”徐錦瑟翦眸微掀,語氣稍冷的問道。
紅綃驕傲的擡高了脖頸,輕蔑的笑道:“那是自然。打從我被賣進青樓開始我就知道,在這世上沒有人可以永遠依靠,我們依靠的只有自己,如果連自己都不爲自己謀劃的話,別人連正眼都不會看你一眼,所以我爲了能夠出人頭地,爲了能夠不再低人一等,我爲此付出了多少是別人所不知道的,別人都說男人願意爲了我們這些青樓花魁一擲千金是多麼的榮耀,可是不用大家說,我都知道別人瞧不起我們這些煙柳之地的女子,覺得我們髒,我們低人一等,可是那又如何?男人喜歡我們的身體,而我們擁有的本來就不多,外貌是我們所有的財富,如果不趁着年輕的時候嫁給好人家,那我們這樣的女子終究是沒有出頭之地了,不過大小姐這樣從出生就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只怕是理解不了我們這種出身底層,稍有不慎就被媽媽打的半死不活的糟踐人的。”
徐錦瑟看着不遠處波光粼粼的小胡,輕道:“我是從小出身在富貴人家,可是過的卻不如府中的僕婢,打小爲了能吃飽我學會了種地,養雞養鴨,爲了能活下來,我甚至還在街頭賣過菜,我的苦不比你的少。”
紅綃訝然的看着徐錦瑟好一會兒,然後反而笑道:“怪不得我總覺得我們兩個是同道中人,原來如此!”
“紅綃,你很特別。”
徐錦瑟思量了一會兒,真誠的說道。這是她第一次讚美紅綃。
徐錦瑟也發現,紅綃雖然出身青樓,可是在她面前一直都是真性情的,與染霜的所作所爲確實是大相徑庭,染霜在別人面前永遠都是柔弱無依的,嬌柔的彷彿別人說一句重話都受不了,可是紅綃不同,她長得美,可是卻率性而爲,活得張揚,活得任性,活得自我,也許是紅綃冷傲中的真誠,才漸漸地吸引了徐錦瑟的目光,讓徐錦瑟慢慢地卸下心防,不排斥紅綃的靠近吧。
紅綃得意的挑了挑眉,倨傲的說道:“那是自然。”
徐錦瑟側眸看她,笑道:“你都不覺得害臊?”
紅綃也轉眸看着徐錦瑟,媚眼如絲的笑道:“爲何要害臊?我確實是獨一無二的,世上就獨我紅綃一人,我雖是青樓出身,可我不作踐自己,不像那些女人一樣明明出身高貴還自怨自艾的,我覺得我這樣子算好了,我用現有的美貌迷惑的你父親把我娶進府來,三言兩語的就激起了蘇氏的火冒三丈,我覺得這是我的厲害,我不會特意的去害人,不過那個人如果入不得我的眼,那她鐵定倒黴,告訴你,我可是很睚眥必報的,惹我的,必定十倍還之,不過我喜歡的,我絕對會推心置腹。”
“看出來了。”徐錦瑟如是說道。
“怎麼樣,發現我這麼的可愛有沒有想要跟我做朋友的慾望?”
“你覺得在徐府這個深宅大院適合交朋友嗎?”徐錦瑟挑眉,反問道。
“有什麼不可以的。”紅綃撇撇嘴,不以爲意,“我承認最開始想要接觸你是因爲你的身份,不過現在,我完全是因爲你這個人,你很真,你身上的氣質完全的把我吸引到你的身邊,我可以保證,只要你願意與我聯手,我一定會讓你在這徐府更添一把助力,怎麼樣,這樣穩賺不賠的買賣想要嗎?”
徐錦瑟聘婷的走到了亭內,撩裙坐到了石椅上,擡首看着紅綃,說道:“你有什麼籌碼認爲我會相信你的話?”
紅綃也撩裙與徐錦瑟並肩坐在一塊,手撐着下頜,說道:“就憑我是你父親身邊的枕邊人。”
徐錦瑟臻首輕點,“不錯。”
“我可以向你父親吹枕邊風。”紅綃頭瞥向徐錦瑟,“深宅大院的,往往決定女人命運的是這個院的掌權人,不管是漂亮的,醜的,所有女人期盼的不過是院內這個男人的寵愛,有了他的寵愛,維護,那這個女人就是天,要不然就是一文不值,而我現在是這個男人最寵愛的妾室,只要我的一句話,也許置不了一個女人於死地,可是枕邊風吹久了,你覺得你父親會不起疑嗎?”
徐錦瑟點點頭,讚道:“不錯。”
“怎麼樣,有沒有想跟我結交的衝動?”紅綃眨眨眼,無辜的問道。
“沒有。”徐錦瑟一口回絕。
紅綃一張俏臉頓時垮了下來,哼道:“大小姐,你可真難伺候。”
徐錦瑟眉眼含笑,輕道:“你是我父親的妾室,而我是正經小姐,我爲什麼要跟你交朋友?我們倆根本就不是一路的人。”
紅綃挪了挪嘴,不屑的說道:“是妾室又如何,莫非你嫌棄?”
“豈敢!”徐錦瑟盈盈而立,倚欄眺望,凝睇着那一湖瀲灩的湖水,“紅綃,你很聰明,可是一個從來就沒有過多接觸的人突然站到你面前跟你說她想跟你結交,你覺得你會相信嗎?”
紅綃也站立了起來,妖嬈的走到了欄杆邊,鮮豔的紅與安靜的湖水相得益彰,微風徐徐吹來,撩撥着紅裙翩躍而起。
“爲什麼會不相信?”
徐錦瑟嘴角掛笑,盈道:“沒有爲什麼。”
“好吧。”紅綃聳聳肩,漫不經心的說道,“我會讓你相信的。”
徐錦瑟聳聳肩,不以爲意。
“大小姐,我發現你這個人戒心挺重的。”
徐錦瑟動了動嘴,不語。
“不過沒關係,深宅大院的沒點戒心那是不可能的,不過你的冷傲真的深得我心,我決定日後在府裡我一定會站在你這邊的,會爲了你掃除一切的障礙。”紅綃一字一句的說道。
徐錦瑟狐疑的看了紅綃一眼,她總感覺紅綃對她的態度太過於熱枕,可是又尋不到一絲的蛛絲馬跡。
徐錦瑟不知道的是紅綃其實是某人派來保護她的。
“這麼看我幹嘛?”
“紅姨娘……”
“叫我紅綃就可以了,要不然一聲紅姐也是可以的。”
“紅姨娘。”徐錦瑟仍舊是堅持己見,“我們以前認識?”
“怎麼會?”紅綃訝然的說道。
“是嗎?”
“自然。”
“那你接近我有什麼目的?”
“想要找一個可以庇護的,你信嗎?”
徐錦瑟點點頭,算是認同。
“那就是了。”紅綃聳聳肩,不以爲意的說道,“既然你不信我只是純粹的想跟你結交,那你就認爲我是有目的的想找個可以庇護的就可以了。”
七十二章 鬼神一說
徐雅芙醒過來之後又是大鬧了一場,說什麼有人要害她,惹得蘇氏大爲光火的把院裡的人都責罰了一遍。
徐霽聽說徐雅芙醒了之後也過來看了一遍,不過被蘇氏不冷不熱的態度給刺激的又是氣的拂袖而去,老夫人朱氏也意思意思的派人過來問候了一番,連送着好一些珍貴的藥材,爲此蘇氏還大爲的意外,有點受寵若驚,不過更多的是對朱氏此番行爲的質疑,一時也摸不透朱氏這番示好是爲了什麼。
徐錦瑟聽說徐雅芙醒了之後也特地過來看了一下,不過被徐雅芙狗血噴頭的罵了一遍:“徐錦瑟,你個賤人,是你,肯定是你在背後害我的,我若是成了鬼,也要把你拖下去當墊背的。”
徐錦瑟只是淡笑着,語氣輕柔的應道:“妹妹,看你這樣只怕是魔怔了,不過妹妹別怕,容我回稟了祖母,讓她做主替你請一場法事,省得你在這裡識人不清的大吵大嚷的。”
徐雅芙氣的臉色發紫,抄起抱枕直接朝徐錦瑟扔來,被徐錦瑟輕鬆地躲了過去,“徐錦瑟,你給我滾,我不需要你來貓哭耗子假慈悲。” ωωω•т tκa n•¢○
徐錦瑟退至了一旁,語笑嫣然的說道:“二妹,你情緒太過於激動了,等你好了,我改日再來看你。”
說完,就走出了屋子。
“娘,她欺負我。”徐雅芙轉身撲進了剛走進屋裡的蘇氏,哭道。
蘇氏厲眼掃了一旁伺候的婢女一眼,冷道:“誰準大小姐進來看小姐的?我不是說讓你們好好照顧小姐嗎?”
那一兩個婢女嚇得撲通跪倒在地,嘴裡求饒的說道:“夫人饒命!夫人饒命!”
“娘,把她們通通都趕出去,我不想見到她們。”
徐雅芙縮在蘇氏的懷裡,任性的說道。
蘇氏掃了跪在地上的兩名婢女一眼,厲聲道:“還不給我滾下去。”
“是。”兩名婢女狼狽不堪的低頭跑了出去。
“芙兒,跟娘說說你怎麼會掉進湖裡的?”拉着徐雅芙坐回到牀上,蘇氏慈愛的說道。
徐雅芙下意識的顫抖着,眼眸裡閃現着無限的恐慌,緊抓着蘇氏的手臂,顫聲道:“娘,有鬼,真的有鬼,我在湖裡看到了朱兒的靈魂了,她吐着舌頭說要我下去陪她,娘,我不想死,不想死啊,娘,救救我。”
朱兒,徐雅芙以前的丫鬟,就在三年前,也就是徐雅芙十二三歲的時候,朱兒一不小心把徐雅芙當時候很喜歡的一個花瓶給打碎了,徐雅芙一時氣憤令人杖責了她三十大板,三十大板子對一個身體硬朗的壯漢子來說都是很難想象的致命傷,何況是朱兒一個弱小的女子,三十大板下來整個人都嚥氣了,徐雅芙全然沒有一絲的害怕與愧疚,而是直接命人把朱兒扔進了湖裡,過了差不多一天的時間才命人打撈了上來,賜予一條薄席就命其父母把珠兒扛了回去。
窮人的孩子命賤如草芥。
“娘,我真的看到珠兒了,她說她在下面很冷,說要我下去陪她,娘,救救我,我不想死啊。”徐雅芙緊緊地抓着蘇氏的手搖晃着。
蘇氏臉色一僵,斥道:“芙兒,不許胡說八道。”
神無大小,靈者爲尊;人無大小,達者爲尊。
徐雅芙搖晃着頭,哽咽的說道:“娘,我沒有胡說,我是真的看到珠兒了,她臉色發紫,舌頭吐得老長,雙目一突一突的很嚇人,就是她把我嚇到湖水裡的,娘,你要相信我。”
蘇氏臉色也僵硬了不少,遲疑的說道:“你說的是真的?”
古人最忌鬼神,巫蠱之術,怪力亂神,蘇氏打從心底忌諱着鬼神之說,不過她也瞭解她的女兒,雖然任性妄爲,不過在她面前還沒有說過謊,雖然人偶爾任性了一些,不過絕不會拿鬼神一事來開玩笑,所以蘇氏或多或少的相信了。
“娘,女兒沒有說謊,女兒是真的看到了,她全身溼漉漉的一直在說她冷,說我很狠心,不僅把她杖斃而亡了還要把她扔入了湖中,讓她不得安生,她說要讓女兒下去陪她,娘,女兒不想死,娘要救救我。”
蘇氏緊摟着她,安慰道:“芙兒別怕,不管是什麼妖魔鬼怪,還是有人在背後特意的搞怪,娘都會護你一生周全,誰都別想從孃的身邊把你要走。”
徐雅芙在蘇氏的懷裡猛點頭,還有心發狠的說道:“娘,你要替我報仇,如果抓住珠兒那賤人,我讓她不僅死了還要下十八層地獄受苦,我讓她害我,我就讓她死也死得不周全。”
“好,好,好,全依你,你好好的養傷,娘會替你所有的事的。”蘇氏摸着徐雅芙柔順的青絲,聲音特意放柔的說道。
蘇氏太疼徐雅芙了,完全是百依百順,她就這麼一個女兒,即使明知不對她也會去做,不會去想這麼做會不會違背常理,因爲她的母親在她沒有出嫁的時候就給她灌輸的是,想要得到的,不管如何的不擇手段都要把它搶到,蘇氏一直信仰着,所以在徐雅芙的教育問題上,她也一直灌輸着這種理念,也一直堅信着徐雅芙這樣做是對的,所以徐雅芙小小的年紀就毫無愧疚心理的殺害了一個人,這全是拜蘇氏所賜,蘇氏的完全溺愛,完全的縱容,扭曲的灌輸,已經把徐雅芙的人生價值觀給扭轉,對錯不分,性子執拗,殘忍。
“娘,那些賤婢竟然眼睜睜的看我落水也不下來救我,娘要好好地懲罰一番,要不然女兒氣不過。”沒了心裡負擔,徐雅芙來了個秋後算賬。
“娘已經命人懲罰過了,你剛溺水身子還虛,應該好好休養纔是。”蘇氏柔柔的勸着徐雅芙,“只要你好好的,娘什麼都爲你做。”
徐雅芙聽話的躺了下來,雙眸晶亮晶亮的看着蘇氏,朱脣輕啓,說出的話卻是如此的血腥:“娘,我想要徐錦瑟死,明明整個府中女兒纔是最珍貴的大小姐,憑什麼她一回來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女兒纔是衆星拱月的,她一個賤人,憑什麼得到的卻是最好的?娘,你想想辦法弄死那個賤人,女兒不想看到她那張招搖撞騙的臉,看着就噁心。”
蘇氏一一應承了下來,道:“好好,娘都答應你,只要你好起來,娘會解決那些妨礙我們母女倆的人。”
徐雅芙笑逐顏開,心頭重擔一退,睡意襲來,她無壓力的閉眸又再一次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