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殷素素點點頭，“你可有什麼想吃的。”見道涵有些莫名與警惕，含笑柔聲道，“你好歹也是我身邊的大丫鬟，這幾日你不在，寫意一個人忙不過來，我實在有些不習慣，關心問一下，你也不必拘謹，不過隨意聊幾句。”
“回小姐的話，奴婢喜歡吃紅燒肉。”道涵有些臉紅的說道。
“擅長做什麼活計？”
“算賬吧。”
“最想當什麼呢？”
“當管事娘子。”道涵順口道。
話音一落，道涵呆了，寫意也呆了，殷素素滿意的笑了，“原來你不是真想拿回賣身契回家去，只是嫌丫鬟地位低了。”
道涵心一涼，小姐聽見了，狠狠咬着嘴脣，她認命的閉上眼，“小姐，奴婢認罪。”
“認罪？認什麼罪，你天天跟在我左右，什麼時候做錯事了，我竟不知道。”殷素素高挑眉，氣勢高昂凌人。
道涵睜開眼，納悶不接的看着並不生氣甚至帶着笑的小姐，腦袋靈活一轉，頓時明瞭，立馬磕了幾個頭，“奴婢認的罪是不小心讓自己生了病，不能好好照顧小姐，反倒讓小姐爲奴婢憂心，奴婢實在慚愧。”
從寫意的話中，殷素素知道這個道涵機靈，沒想到腦袋轉得如此快，馬上反應過來了，不由感概一句。本來她沒打算收服道涵的，道涵是她的大丫鬟，卻爲夫人章雅儀所用，她第一印象就不喜歡，不過剛纔偷聽的話中，有一個人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成媽媽……”殷素素慢悠悠吐出三個字，靜靜等待道涵的反應。
“奴婢明白了。奴婢會偷偷讓成媽媽來見小姐的。”道涵說着，爲難的看了下殷素素，低頭道，“只是小姐，就算見着成媽媽，拿到了先夫人的嫁妝單子，那嫁妝，夫人也不會給你的。”
知道自己的話逆耳，但未免小姐高興得太早，事情不成，事後更生氣，她不得不說，“先夫人的嫁妝早被夫人拆得七零八落，轉到自己的私庫，賬面上做的很平，而且這些事……老爺也是知道的。”
殷素素皺了皺眉頭，“我知道了，你今晚想法子讓成媽
媽來院子便是。”怪道她總覺得心裡落了什麼，原是關於章雅汀生母的嫁妝。
殷素素心裡很複雜，在她心裡，她叫殷素素，她肚裡的孩子是聶經年的，什麼章雅汀，與她沒絲毫關係，至於章雅汀生母的嫁妝，她既不承認自己是章雅汀，對那份代表着麻煩的嫁妝就更不在乎了。可是想想從房裡搜出來的銀子家當，若她要帶着孩子逃跑，外出生活，養大孩子，那點銀子是肯定不夠的。
揣着滿懷心事，殷素素面上依舊淡定的帶着寫意和表示身體已好要回來侍候的道涵回走，一邊不承認自己是章雅汀，一邊想拿人家母親的嫁妝，自認是上進有良心自尊心的殷素素糾結了。這個糾結截止到進了正院。
“奴婢給夫人請安。”寫意道涵對着明顯來者不善的章侯氏福身道。
章侯氏沒叫起，神閒氣定的看着殷素素，等她行禮。
殷素素叫了聲“娘”，慢吞吞的彎膝蓋，禮行了一半，她突然抱着肚子“哎呦”的叫起來，“寫意道涵，我肚子好疼……”殷素素臉色蒼白的尖叫着。
寫意道涵頓時慌了，不待章侯氏說起，已起身一左一右的扶在殷素素兩邊，“小姐你怎麼了？”
章侯氏細細打量着殷素素，眼帶懷疑，“這是怎麼了，道涵你找個婆子讓她叫大夫來。”不管真假，殷素素肚裡的那塊肉是個含了黃金的金胎，她不得不慎重對待。
被人扶着後，殷素素好了許多，接着，臉轉了紅，“不用叫大夫了。”殷素素不好意思的笑道，“可能是我吃的有些多，撐着了吧，我一緊張，沒來得及分原因，還以爲是孩子出什麼事了呢！嚇到母親了，真是愧疚。”
章侯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懷孕的肚子疼和吃撐了肚子疼是一樣的嘛！但殷素素理由多，畢竟別說她是第一次有身子了，就算出嫁女她都不算，閨中女兒出嫁前才教的常識，她只能是有實際經驗但無理論知識，章侯氏硬生生的忍下了這口氣。“孩子要緊，你沒事就好。”章侯氏扯出假兮兮的笑，道。
“母親待我真是寬厚。”殷素素感動的望着章侯氏。
章侯氏回以親切
微笑：“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好歹你也叫我聲母親。”鬧了這麼一通，禮自然是不會再行的了，章侯氏猛灌了幾口茶去去火氣。
殷素素在寫意小心攙扶下落座，“白天才見過母親，晚上母親又來親自瞧我了，母親真是關心我啊！”
“當然了，你肚子裡可揣着塊金疙瘩呢！”章侯氏道，“雖然你現在還在章府，但已是任府的人了，暫時沒名分不要緊，生了兒子比什麼都強。唉，你是我們章家的嫡長女，我們何嘗不想讓你鳳冠霞帔十里紅妝風風光光的嫁出門，可是……這就是命啊。”
命？她什麼都信，就是不信命。殷素素冷笑，章侯氏的來意她也知道了，說到底，就一個意思——嫁妝沒有。
章侯氏假兮兮的抹了抹眼角，“錦緞回來把你說的話都告訴我了，我知道你心存怨氣，不甘心，若是能，我也樂意多給你點陪嫁。你是從後門擡進府的，就連正經納的良家妾，也沒有帶大堆嫁妝進府的道理。”
殷素素臉一拉，“母親的意思是，我連良家妾都不如了。”
章侯氏爲難的看着她，不出聲，隻眼底帶着些微幸災樂禍，殷素素心涼了半截。
連良家妾都不如，她身份該低到哪裡去啊，幸好，幸好她本來就沒打算順人事聽天命的進那勞什子的任府裡去。殷素素雙手摸着還平坦的小腹，磨着癢癢的後槽牙，真特麼想咬人。
“好了，我的話就說到這裡，想來你也應該明事了。”章侯氏的目的已到達，“銀子呢，我就再多給你十兩銀子好了，唉，畢竟……天見可憐的。”章侯氏搖搖頭，憐憫的看了殷素素一眼，“既然已經多給了，雅汀你就別再鬧了。”
殷素素沒說話，沉默的看着章侯氏搖曳離去的背景。
許久之後，殷素素一把摔了章侯氏用過的茶杯，一臉煞氣：“去！就說夫人喝茶時不小心把杯子碰缺了，茶具不成套，你們去重新給我要套貴的！對了，就要寫意你說過的那套汝窯八仙圖的茶具。如果不給……見到什麼就給我通通砸了。”
十兩銀子，好大方的母親呀，打發叫花子呢！還不如不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