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岡秀男略有點驚訝:“你對這些事情知道的怎麼這麼清楚?”
“別忘了我的公開身份,我可是當過地產公司總裁的,這些業務範圍內的事情能不清楚嗎。”蒼浩緩緩搖了搖頭,又道:“綜合這些判斷,菊水會的做法完全不遵從常理,我實在想不到他們應該幹什麼。”
“既然你覺得他們做事不循常理,那麼就不應該從常理去推斷他們的動機,換一種思考方式或許會有新的發現。”
“你說的非常有道理。”蒼浩恍然如醍醐灌頂一般:“你這句話提醒我了,面對菊水會,甚至面對任何一個對手,都不能簡單的套用過去的經驗。沒一個對手都有他自己的思維模式,只有把自己代入這個思維模式之中,才能準確發覺他們的目的。”
丸岡秀男點了點頭:“就是這個道理。”
“你很有能力……”蒼浩很感慨的道:“我非常希望在血獅僱傭兵能有你這樣一副手,很可惜你加入了赤軍!”
“血獅僱傭兵不是有謝爾琴科嗎,他很不錯,有能力又有經驗,已經是最好的副手了!”丸岡秀男深深的一笑:“加入赤軍是我這一生最無悔的選擇!”
蒼浩點了點頭:“你不後悔就好!”
“我堅信自己是爲正義的事業而戰,讓我非常不理解的是,爲什麼所有人都反對我們!”丸岡秀男痛苦地搖了搖頭:“爲什麼赤軍會落到今天的地步?”
“很早之前,宋雙上校問過類似的問題,我曾經回答過他。”
“你要把你的答案重複一下嗎?”
“不。”蒼浩搖了搖頭:“對你我要說另外一番話,因爲赤軍的情況跟紅色高棉還不一樣,紅色高棉的破敗有其自身因素,你們也有自己的。”
“什麼因素?”
“這個因素很簡單——無論你的追求多麼崇高,無論你的理想多麼偉大,當你開始傷害平民的時候,你就已經錯了。”頓了一下,蒼浩語重心長的道:“在赤軍的歷次襲擊之中,受害最多的就是普通平民,就比如你們摧毀野村株式會社,這本來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然而,傷亡人員當中沒幾個真正跟野村株式會社有關,反倒是路人甲居多。話說回來,就算是真正在野村株式會社工作的人,難道就各個該死嗎,他們可能只是爲了養家餬口而已,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老闆其實是軍國主義者。”
“這……”怔了一下,丸岡秀男提出:“難道,我們應該換一種襲擊方式,儘可能的毀滅野村株式會社的資產,卻不傷害人員。或者,乾脆想辦法殺了野村平本人,而不連累其他人,難道這樣就對了嘛?”
蒼浩又是搖了搖頭:“也沒用!”
丸岡秀男有些慍怒的質問:“這也沒用,那也沒用,到底怎麼纔有用?”
“如果赤軍是一個剛剛出現的組織,像你說的這麼做了,我可以保證局面絕對不會變成今天這樣,至少在華夏還會有很多你們的擁躉。但是,赤軍畢竟是一個有着悠久歷史的武裝團伙……”深吸了一口氣,蒼浩緩緩說道:“我研究過赤軍的歷史,可以說赤軍從誕生之初開始,就伴隨着不斷的殺戮,你們的每一次行動都伴隨着平民百姓的慘重傷亡。這也就意味着,你們在公衆心中已經被定型了,無論你們再出來做任何事情,公衆都會下意識的把你們跟恐怖主義組織畫上等號。用一句通俗的話說,你們的底子打得不好,從一開始就錯了……”
“明白了。”丸岡秀男愴然一笑:“所以你們華夏人才說,萬事開頭難,一個事業如何開始決定了這個事業的前途,謝謝你給我解答了多年來藏在心中的疑惑。”
“我沒有那麼精明,只是旁觀者清而已……”蒼浩很謙虛的道:“你也不需要太過自責,因爲這些事情跟你沒有任何關係,赤軍當年剛成立的時候,你還沒有出生。赤軍到處破壞殺人的時候,就連你的義父田宮高磨也只是個小青年,沒有什麼決定權,只能盲從而已。可以說,你們有點倒黴,赤軍前輩留下來的錯誤,後果在你們身上爆發了。”
“無論如何還是要謝謝你跟我說這麼多。”
“如果你願意,以後我們經常可以交流觀點和意見……”蒼浩無奈的笑了笑:“如果還有以後的話!”
“是啊。”丸岡秀男也是無奈的笑了:“如果還有以後。”
“時間不早了,你應該已經很累了,早點休息吧。”
丸岡秀男點了點頭:“晚安。”
蒼浩和丸岡秀男這兩個對手,又可以說不是對手的對手,通過這一晚上的長談,心靈發生了碰撞。
兩個人惺惺相惜,都希望對方能加入自己這一邊來,然而這又不可能。
時間確實已經不早了,蒼浩和丸岡秀男掛斷電話之後,也就去各自休息了。
不過,對於另外有一些人來說,這個時間夜生活纔剛剛開始。
陳順章跟蒼浩提起過,今天晚上二代們有一個聚會,跟羅京南有關係。
這些二代們準點聚齊,先去了城郊飆車。
穿着比基尼泳衣的靚麗女模特,不斷揮舞着各種旗幟,在旗幟之下,一輛又一輛名貴跑車,伴隨着發動機的轟鳴聲在夜色之中穿梭。
這一次飆車讓二代們感覺非常過癮,過去紅青會經常舉行這類活動,但在三位公子身敗名裂之後,再加上國家進行了一系列約束,他們的行動就低調了許多。
二代們已經有些日子沒有這樣痛快淋漓了,等到飆車過後,意猶未盡,去了ktv包了一間豪華套房,裡面是二層樓的複式結構。
那些穿着比基尼泳衣的女模特全都是僱來的,她們連衣服都沒有換,直接就伴隨着火爆的迪曲在包房裡盡情扭動着身體。
羅京南看着一個個誘人的嬌軀在眼前掠過,嘿嘿一笑:“兄弟們今天過癮嗎?”
“當然過癮了。”一個年紀不大的二代急忙道:“我看應該多舉行這類活動。”
“就是嘛。”另一個二代點了點頭:“天天在家裡悶着,都快無聊死了。”
這個時候,陳順章冷冷的說了一句:“凡事都要有個度,差不多就行了,要是天天出來飆車,被多事之徒盯上,難免不了又要有一場麻煩。”
羅京南嘿嘿一笑:“你所謂的多事之徒應該是指蒼浩吧?”
就在這個時候,一前一後走過來兩個人,走在前面的年紀稍大點,行事穩重。後面那個有點像個正太,歲數不大,一看就是沒什麼心機的樣子。
歲數稍大的是謝忠,稍小一些的則是鄭亦哲。
說起來,謝忠和鄭亦哲原本是死對頭,因爲蒼浩局中調解,這兩個人漸漸冰釋前嫌,還有點結義兄弟的意思。
謝忠早就得到了消息,最近有不少二代南下來了廣廈,他也給蒼浩提醒過。
聽到羅京南提到“蒼浩”這個名字,謝忠自然非常感興趣,立即走過來坐下,笑着問羅京南:“蒼浩怎麼了?”
“你們說蒼浩怎麼了?”羅京南冷冷一笑:“廣廈紅青會原本四大公子,今天我只見到陳公子,另外三個人去哪了?”
聽到羅京南的這個問題,在場的不少二代齊刷刷看向陳順章,而這些二代全都是紅青會的成員。
紅青會三公子接連倒臺之後,這幫二代們認爲自己作爲統治階級的尊嚴被冒犯了,不住的攛掇陳順章向蒼浩復仇、
然而,陳順章置若罔聞,根本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依舊我行我素該幹嘛就幹嘛。
因爲陳順章的這種態度,紅青會就有些散了,不再想過去那樣團結,甚至互相之間聯絡的也少了。
陳順章明顯能夠感受到,紅青會的成員都在責怪自己,這讓他感覺有些不太好受:“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沒錯,不管是沈粲還是顧廷玉,最後倒黴都跟蒼浩有關係,可又有什麼辦法呢?”陳順章一攤雙手,非常無奈的道:“都管他們自己不爭氣,在外面什麼事情都幹,尤其走私人口這種事情簡直就是喪盡天良,他們最後倒黴了也是罪有應得,別人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聽到陳順章的這句話,羅京南不怒反笑,進而還鼓掌起來:“說得好!”
陳順章一愣:“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你說的很好,真的非常好,不是跟你客套。”哈哈一笑,羅京南緩緩說道:“這句話證明,陳公子是一個有正義感的人,做錯了事情就要受到懲罰,這一點都沒錯。尤其是走私人口,這種事情簡直人神共憤,受到嚴懲也是應該的,我沒有興趣給案犯開脫罪責。”
陳順章冷冷一笑:“直接說但是吧。”
羅京南較快的笑了:“你怎麼知道有但是?”
“我還算了解。”
“確實有但是。”羅京南點了一下頭,旋即臉色陰沉下來:“但是,我們纔是一個階級的人,無論你陳公子,還是我羅京南,亦或是沈粲、顧廷玉等等。我們有着相同的出身和家庭背景,我們是未來將要領導這個社會的骨幹力量,在我們這個階級內部有自己的統治秩序。沈粲無論做了多麼錯誤的事情,也應該由我們自己來懲處,蒼浩算是什麼玩意兒,竟然跑出來主持正義?”
說到這裡,羅京南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發出“碰”的一聲響,把陳順章給嚇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