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這又是何苦來呢。”雖然對於那付紅玉之前的所作所爲,冥後是恨極了的,可此時看得對方祭出這具古琴,她的心中也不由唉嘆一聲,那心中對於她的恨意一時間不由消了一半。
蟲人合身,妨主之琴,這羅剎不但在立意報復着別人,也在折磨着自己,化此琴爲寶,那作爲它的主人,必然要日日受那悲絕戾煞蝕心之苦,甚至於,等得這具琴今後漸漸成長起來,會慢慢噬其心智,讓他最終變成一個沒有靈識智慧,只有悲苦與恨意的煞魔之體。
“嘿嘿,這難道不是姐姐你想要的嗎?怎麼這一會又不忍心了麼?別呀,妹妹如今已然落到了這一步田地,姐姐你就行行好,度了妹妹脫離這苦海了吧。”說着話,那付紅玉的身形也隨之變化起來。
不一時,只見一隻巨大無朋的蜘蛛出現在那虛空之中,而這隻巨大的蜘蛛身上,卻還連接着一具女子的上半截身軀,這自然是那付紅玉的本體。之前的人形狀態,不過是她以異法弄出的幻象,並非真貌,她的這一副軀體是不可能再蛻變成人形的。
看着那付紅玉顯出本象,其身後的黎生滿心的苦澀,臉上也變的黯然起來。
直到此時,伏老還有獨孤篪等人這才暗暗明白,那付紅玉爲何要將那無端的恨意強加於冥後身上,又爲何明知那泣血凰琴之害,還是無所顧忌地將其煉化成爲自己的本命法寶。
無奈之下,冥後亮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寶,一柄玉骨孔雀翎織就面的千幽扇。
看到那冥後亮出了自己的武器,這付紅玉便將橫於虛空中的血琴取來,平置於腰下蛛背之上,幽幽笑道:“那就請姐姐聽妹妹彈奏一曲斷腸。”
說着話,那一雙纖手於琴絃上一按,左勾右撥,音如自幽淵深谷中傳來,更似斷腸人在低低哭訴一般。便是那旁邊觀戰的伏老等位大能,聞得琴音,那心絃亦爲之一顫,淡淡的一抹悲涼之意自心底裡油然漫起。
那場中的冥後,聞得此音,那眉頭亦是微擰,暗暗地嘆了一口氣,手中畫扇輕揮,命運道力不覺間便於其周身散佈開來,於其十丈方圓內,形成一道無色帳幕。
而此時,那對方的音力傳遞過來,正與之相遇,竟然顯現出點點幽光,那光線實在弱極,便如夏夜螢火一般,其音低且緩時,那幽光亦少而弱,待其音變的高且急之時,那幽光便會變的強盛與繁多。
說來這兩位大神的爭鬥,實在沒有半點激烈之象,甚至於那術法的對撞上也顯得如斯的平淡,也只有那伏老等數位強者才能明白,這二人的對戰其實更加的兇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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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之前兩組人的對戰還是停留在那術法對壘層面,而這二人一出手卻是道的比拼,那瑩瑩點點的幽光閃現,卻是那道力對擊時湮滅的光華。莫看那只是如螢火般孱弱的一點,若然作用於山川大地,絕峰巨嶺之上,便會引起地陷山塌,如滅世一般的大毀滅景象。
對拼的二人自然也不好過,那一雙絕美的容顏也自漸漸變的蒼白起來。總得說來,那付紅玉還是遜色一籌,如果仔細觀察不難看出,她的嘴角處緩緩浸出一抹鮮豔。
音起愈急,那琴聲一時變的如怨鬼哭訴一般,冥後身上如雪的裙裾也自無風輕舞,身體亦有微微的輕顫,再看那付紅玉時,只見她,那之前還是烏黑的雲鬢此時卻是攀染上點點霜色。
“唉,妹妹這又是何苦,這一場,姐姐認輸便就是了。”那冥後幽然長嘆一聲道。
“認輸,姐姐你這一生何曾輸過,輸的可一直是妹妹呢。”那付紅玉悲笑一聲,手下並不停歇,卻是揮弦更急,那螢火之光一時竟大亮起來,而她自己那嘴角一抹血色也最終浸出,延着那秀美的下頜緩緩滴了下來。
一滴血,緩緩落下,正滴在那張血色古琴之上,只聽得那琴中忽起一聲鳳鳴,其音悲愴,直越天地。那琴也一時間紅芒大盛大。隨即便有一隻鳳凰虛影自那古琴中展翅而出,於蒼穹中一個迴翔,便轉頭向着那付紅玉身上扎去。
“魔琴弒主?!”見此景象,那伏老等人不由大是動容。
此時他們那裡還不曉得,之前,由於這付紅玉於這冥後對拼,已至體內元力神識不繼,再鎮壓不住此琴的魔性,終至這魔琴弒主了。
“不要。”那冥後見此情形,亦是驚呼一聲,身形一閃,便出現在那付紅玉面前,那手中畫扇用力一揮,自其中暴出無數銀青光絲,剎那,將那一頭血鳳虛影縛鎖在空中。
只是,此時的她也極不好過,那鳳影弒主,其力自然極強,而這冥後之前與那付紅玉相鬥,體內的元力也是消耗極大,此時勉力將那鳳影封住,卻是止不住一口逆血自其口中噴薄而出。
不過,她這一擋,倒是給那伏老等人贏得了時間。人影紛紛,幽然此時已經扶了那將要倒下的冥後身體,而伏老站於冥後身前手中一枚珠子一晃,便將那即將掙脫縛束的鳳影封印其中。而晚到一步的獨孤篪卻是將手中一枚紅色丹藥納入那冥後口中。這一連番動作完成之後,大家這才暗自鬆了一口氣。
“好險,”獨孤篪心下暗呼一聲。
之前冥後以最後的元力封鎖鳳影,幾乎衝破了其體內紫府了,若是遲上半一刻,怕將是府枯元消的結果。縱然如此,此時的冥後,還是傷的極重。
“也給她喂上一粒吧。”服了丹藥,體內傷勢被暫時鎮壓住了,這冥後卻不既行功化藥,而是看着那付紅玉對獨孤篪說道。
此時的付紅玉已然癱軟在地,不但那一頭秀髮完全雪白,便是他那一張原本極美麗的臉龐亦是變的雞皮千層,雙目之中也已經沒有了神光,整個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婦。就在獨孤篪爲其喂下一枚丹藥之時,她便是連拒絕的力氣也沒有了。
可說這獨孤篪的丹藥實在是好,不一刻,那付紅玉總算是回覆了一些力氣。半支起身子,滿眼複雜的看向冥後苦笑一聲道:“付紅玉一生,對他人,便是使盡萬般手段,亦不覺半點有愧於心,也只有你,我的姐姐,卻是讓我一點愧心成了魔念。本意今日不管是還情也罷,果報也罷,死了,這一段情仇恩怨也就了了,你這又是何必來救我的呢。”
“罪也罷,孽也罷,恨也罷,情也罷,今日咱們兩個都是死了一回了,就讓這一切隨風去罷,救你,亦是我了卻心中那道幛念。”冥後也是苦笑着擺了擺手。
之前,若說他對這付紅玉沒有半分恨意,那自然是不可能,徐芷若的前世可是她出手滅殺的。還有暗算自己,欲得寶藥的那一回。可是回想起來,他們二人在一起時又何嘗沒有姐妹之情,恨雖深,可那一段情,亦難泯去。
“當年,我爲奪藥而對你出手。又因愧恨,魔念難除而暗殺你的女兒。難道這一切,你都不恨嗎?”
“當時是恨,經一死,便再恨不起來了。”冥後淡淡地笑道:“說你奪藥出手,那時我本就無備,若然你真恨得下心肯出殺手,我那裡還來得急有反擊的餘地。得那羅剎血神衣鉢,與別人想來是極是羨慕,可我知道,你一向愛惜容貌重若性命,如此結果,怎麼能夠承受得了?恨我,與其說是你在恨我,不如說是你在恨你自己,唉,說得清楚?說不清楚。過去了,都過去了。”
“都過去了。”那羅剎苦笑着擡起手,看了看那已然變得如枯枝鬼爪一般的右手。“本來,我重自已的容貌愈性命,可此時看來卻無一絲可惜,死過一次真好,倒是讓我從那執念中解脫出來了。”
“心在地獄,身既在地獄,心在天堂,那身便在天堂。付前輩,晚輩這裡恭喜您,今日得脫心魔。只是不知今後前輩將何去何從?”那靈兒機靈,對於這麼一位主神級的大能自然不會輕易放手,此時卻是笑嘻嘻地靠上前來說道。
“好一個心在地獄,身既在地獄,心在天堂,身便在天堂,你這女娃兒倒是好悟性。只是我,地獄如何,天堂又如何,此時與我有何意義。”付紅玉搖頭道。
“這卻不然,晚輩那乾坤世界景色優美,前輩若是有意,不若也加入乾坤之中。呵呵,不瞞前輩,你這身軀晚輩也有辦法使其恢復舊貌。”靈兒繼續出言誘惑。
“舊貌,即使恢復舊貌又如何,還不是蛛,咦,你,你這女娃是什麼意思?”這付紅玉總算是領悟到那靈兒話語之中,舊貌的真正含意,那並不是說恢復她的玉顏,而是說恢復到她之前的人身體貌。
說來經過一番死劫,這付紅玉卻是對那容貌之事看淡了,不過許多年執着於此,一聽到有了希望,那心也便再一次活泛起來。只是看着眼着這女娃兒的年紀,她實在不敢相信其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