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在醫院足足待了一個星期。就這，還是被楚紅葉死摁住不放行。
要不楚雲待三天就想回京了。
他的身體素質是紮實且過硬的。
薛神醫的顧慮和擔憂，也並沒有發生在楚雲身上。
而最離譜的是，薛神醫在白城觀察了一週。楚雲的心境非但沒有惡化，反而愈發強壯。
除了偶爾吃多了會有點噁心反胃之外。
臨走前，薛神醫總結道：“大少爺的身體狀況應該沒問題了。之前，也的確是我顧慮太多。”
楚紅葉得到這樣的答案。一顆懸着的心徹底放鬆下來。
“和我一起回京嗎？”楚紅葉問道。
“我想去給一位老朋友掃墓。”楚雲微笑道。
楚紅葉聽懂了楚雲這番話的意思。
他在白城有什麼所謂的老朋友？也就是駱胤了。
二人不打不相識，在無形中培養出了忘年之交。
如今駱家被一夜摧毀，城中對這家頂級豪門的議論，早已從高峰跌入谷底。
有錢人的世界，不是平頭老百姓有資格探討的。頂多就當是茶餘飯後的談資。而且幾次之後，也就乏味膩歪了。熱情不會延續太久。
送姑姑回京，楚雲乘車前往下榻的酒店。本該離去的狐狸，卻寸步不離。眼神複雜地盯着楚雲。紅脣微張，卻一句話也沒有多說。
此時此刻，她只需要陪在楚雲的身邊，就足夠了。
該說不該說的話，她不願說，楚雲應該也不願聽。
在酒店喝了下午茶，吃了晚餐。
楚雲便前往埋葬駱胤的公墓。
說是公墓，卻和活着的有錢人一樣，不僅有獨立單位。就連環境和地段，也比普通公墓更加恢弘壯觀。
有錢人死了，也比普通人住的更寬敞。
夜幕之下，有微弱的幽光籠罩墓地。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存在陰氣，公墓陰森可怖。令人心底打怵。
可楚雲，卻彷彿完美的融入到了這陰森的公墓之中。就連行走中的他，也彷彿孤魂野鬼，看的人渾身發毛。
狐狸大神早就習慣了死亡的味道。
對於公墓，她也不會有所牴觸。
再陰森的地方她都待過。自然不會覺得這裡有多麼可怕。
啪嗒。
楚雲點了一支菸，半蹲在駱胤的墓碑前。漆黑的眸子裡，隱隱有紅芒閃爍。
彷彿雙滿盈滿鮮血，如惡鬼附體。
“你在死前，應該也知道這兒子不是你親生的吧？”楚雲噴出一口濃煙。夾住香菸的手，卻微微有些發顫。
他渴望得到內心的寧靜。
可這些日子，他一刻都不曾平靜過。
若不是強大的心理素質鎮壓住體內流竄的負面情緒。
也許他還沒拿到出院證明，就得轉入精神病院了。
今天下午喝的下午茶。
他在晚飯前就全吐了。
晚餐雖然只吃了一些蔬菜沙拉。卻依舊沒有控制住。
全吐進了馬桶。
而他之所以不願繼續呆在醫院。僅僅因爲每每吃完飯，他都必須忍受着胃部的翻滾，強裝滿足。
然後等到無人之時，才衝進洗手間嘔吐。
現在的楚雲哪怕只是喝一口水，都會產生強烈的不適感。彷彿喝下去的不是一杯水，而是一碗油，一杯濃郁刺鼻的鮮血。
明明是一塊熟肉，可吃進嘴巴，卻如同在啃一塊噁心的生肉。
這一切症狀，是在楚雲醒來的第一天晚上突然迸發的。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除了狐狸大神。
他需要有人配合打掩護。
也怕姑姑知道後，會擔心牽掛。
就連薛神醫那邊，他都隱瞞得密不透風。
當楚雲發覺這些症狀，並經歷了短暫的驚愕之後。他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這不是純粹的身體上的疾病。
更是心理上的，武道生命上的一種反噬。
他身經百戰，身體遭受的摧殘不計其數。
終於，他的揮霍無度遭到了報應。身體本能開始和他作對了。
這一週。楚雲平均每天只能睡三到四個小時。而且睡眠質量極差。就算進入深度睡眠，也噩夢連連。全是血淋淋的殺戮畫面。
他的情緒總會無端起伏，易怒的因子，彷彿融入到了血液中。哪怕只是有人在他身邊打一個噴嚏。也會瞬間將他激怒。
儘管這不是他的本能。
可他的情緒，他的狀態，卻基本無法自控。
楚雲生病了。
他的身體出現了症狀。
心理的症狀更爲嚴重。
他無法總結出這究竟是什麼毛病。但這大概就是薛神醫和姑姑一直以來的擔心和顧慮吧？
他武道方面的境界，的確突破了。
這是他剛剛醒來時，就能夠意識到的。
可他的武道生命，也的確陷入到無盡的黑暗之中。
至少目前的楚雲，只能默默忍受這一切的症狀以及反噬。根本拿不出可行的方案來抵擋來對抗。
長此以往，楚雲遲早有一天會垮掉，會徹底廢掉。
楚雲抽了兩根菸。陪駱胤說了會話。算是送老夥計最後一程。
然後他揉了揉有些發顫地手臂，緩緩站起身道：“我該走了。你這地方陰氣太重。讓我有種莫名的親切感。我這不是快死了。就是要變成魔鬼了。”
這兩者，都不是現在的楚雲想去面對的。
楚雲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瀕臨崩潰的心境。
每一天，他都會無數次面對這樣的心境。
然後憑藉他堅韌的內心去對抗，去戰鬥。
但他不知道這場內心的煎熬要持續多久。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人事。然後聽天命。
也許明天，當內心的煎熬驟然增加百倍，那他應該會被輕鬆擊垮，然後徹底報廢。
“你這麼硬挺着，也不是辦法。”狐狸大神的雙眸中，罕見的流露出憂慮之色。
但這樣的眼神在近幾天頻繁出現。就連狐狸大神自己，都有點變成林妹妹的跡象。
“你在暗示我自殺嗎？”楚雲面帶微笑道。“只有死了。才能結束這一切。”
狐狸大神嬌軀一顫：“你絕對不會死！也不能死！”
“我知道。”楚雲點點頭，努力讓自己的內心得到哪怕一瞬間的平靜。“所以我在努力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