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津,古黃河著名渡口,位於齊國境內,齊將田都的軍隊便駐紮在渡口東北方向的平原縣城。
清晨,平原縣城內百姓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安寧。雖然鉅鹿那邊打得熱鬧,卻並未對齊國造成多大影響。
東來客棧,在平原縣城內名聲不顯,可昨日卻是被一支商隊給包了下來。
“呦,客官這麼早就出門啊。”店小二熱情的打着招呼。
“嗯,房錢還夠吧?吾等可能還要多住幾日。”說話之人帶着個斗笠,遮住了大半張臉,只是露出了他的山羊鬍子。
此人正是項羽的三弟,當陽君英布。
當日項羽點將之後,英布便和蒲將軍一起率軍從安陽前往東阿,並駐紮於此。
直到夜半之時,英布才喬裝改扮帶着二十多名親信僞裝成商隊秘密潛出了東阿城,並於翌日到達了平原縣城,住進了東來客棧。
而今日,正是英布和齊軍大將田都約見會面的日子。
項羽交給他的那捲帛書正是項羽寫給田都的信。
趙國鉅鹿被圍,如今只有齊國按兵不動,世人皆知齊國實際上是田榮做主,而田榮又和趙楚兩國有些仇怨。
本來包括秦國在內都認爲田榮會放下個人恩怨以抗秦大計爲先,結果現在田榮卻還是鐵了心不發兵,非要坐收漁利不可。
項羽大軍若是能得到齊國的幫助,從平原津渡河就可以正面與秦軍主力決戰,救鉅鹿於水火了。
英布本以爲項羽會派人正式出使齊國,和田榮商討聯合出兵之事,可那密令卻是讓他暗中聯繫田都。
儘管英布本身對田都背叛田榮並不看好,但是出於對項羽的信任,他還是冒險來了。
平原縣城,田都將軍府。
“啓稟將軍,客人到了。”侍衛站在堂外拱手道。
“快請。”田都急忙起身。
英布其實也沒想到自己這麼容易就見到了田都,甚至自己都沒表明身份,只是報了楚人之名。
“田將軍,客人帶到。”侍衛說罷退了下去。
“來者何人?”田都負手而立。
“田都將軍安好,鄙人英布是也。”英布拱手道。
“喔,原來是當陽君,失敬失敬,快請坐。不知當陽君來找田某有何貴幹?”田都其實昨天就派人調查過英布一行人。
“英布此行帶來了楚國上將軍項羽的親筆信,請田將軍過目。”英布從懷中掏出了那捲帛書遞了過去。
田都接過帛書一看,臉上頓時露出了驚喜之色,不過很快又平靜下來,“項將軍所言甚是,鉅鹿之戰雖然是趙國的危機,卻又何嘗不是滅秦的良機。只要六國齊心擊敗章邯王離的秦軍主力,大事可定。”
“正是如此。不過此戰的關鍵還是在於趙齊楚三國。趙國堅守鉅鹿將秦軍主力釘在河北,楚國也已經出兵,不日便可斷掉秦軍糧道,若是齊國肯助一臂之力,此戰必勝啊。”英布覺得此事有門,項羽那封信他已經看過了,上面給田都畫了一張華麗的大餅,就看這田都動不動心,有沒有膽了。
田都話鋒一轉,“可田某不過是負責鎮守平原的齊國次將罷了,帳下只有五萬兵馬,又受那田榮節制,也幫不上太大忙啊。當陽君緣何不找田榮商議呢?如此大的好處,再加上大義使然,想必田榮也會同意吧?”
“田都將軍又何必明知故問呢?那田榮本就怨恨武信君項梁極深,項羽上將軍又斬了田榮的盟友宋義,兩人根本已經勢如水火,彼此都再不會相信對方了。再者,田榮若是真能以大義爲先,他又豈會等到現在?田都將軍有什麼顧慮不妨直言,或許在下可以解惑。”
英布越發覺得此事有門,田都若是無意此事剛纔就該直言讓他去找田榮商議,根本無需費這麼多話。
本來英布也對田都的實力有所懷疑,但是項羽在密令之中卻提到了一件機密之事,那就是齊國的水師可能早已被田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了,此事或許連田榮都不知曉。
“也罷,田某也不喜歡拐彎抹角,只有兩點,一是上將軍爲何看重我,二是章邯王離的大軍一直對齊國有所防範,我軍渡河之後怕是要被秦軍打個立足未穩啊。”田都說出了自己的顧忌。
“喔~其一,我家上將軍看重的並非是你那五萬兵馬,而是你田都的聲名,說將軍乃是重情重義之輩,必定會以反秦大義爲先。
而且……
可能我接下來說的話田將軍未必會承認,難道田將軍的手中真的只有五萬兵馬嗎?齊國水師就在平原津,即便是那田榮派了親信之人掌管,也未必還在他手中吧?”英布挑了挑眉毛。
“呃,這……”田都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一般,他可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揹着田榮把齊國水師控制在自己手中啊,關鍵此事剛定下來不足半月啊,難道已經走漏風聲了?
“田都將軍不必擔心,英布剛纔說的都只是猜測之言,就算田都將軍還沒有把水師控制在自己手中,英布也願意幫將軍這個忙。”英布盯着田都的眼睛說道。
“當陽君真乃神人也,不錯,齊國水師確實已經在我的掌控之中。”田都也明白英布的意思了,如果兩軍合作達成,他自然就要背叛田榮渡河去打秦軍,屆時想要控制齊國水師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英布笑了笑,“這都是我家上將軍的謀略,英布可不敢居功。或許田兄還不知道,這次上將軍三路大軍齊出,東路是我,西路就是龍且,想必此時秦軍的命脈白馬津南北渡口都已經是我大楚國的了,你說那章邯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還有餘力威脅田兄的五萬大軍嗎?”
田都聞聽此言當即失色,這消息可比項羽知道水師掌控在他手中還要驚人啊,要知道章邯可不是泛泛之輩,那白馬津必定是極難攻取的,即便是齊軍水師全軍出動恐怕也登不了岸。
“此事當真?要說攻佔白馬津南渡口我信,可這北渡口……”
“英布有必要欺騙田兄嗎?白馬津距此路途遙遠,情報傳遞困難,田兄不如派精幹之人去秦軍鉅鹿大營一探究竟,若是隻攻克了南渡口,章邯頂多就是派個兩三萬人去增援一下。
但若是北渡口丟了,章邯必定親率大軍前往。你我二軍此次合作不如就從章邯率軍出征白馬開始如何?”
英布其實還沒收到白馬津的最新情報,但是他對項羽和龍且等人有信心。當然,若是今日過後白馬津那邊還沒有消息傳來,英布也有辦法說服田都結盟。
“當陽君真是爽快,田都也不是囉嗦之人,請當陽君回稟項羽上將軍,此番結盟田都應下了。我這就派人暗中準備糧草,兩軍何時渡河全憑上將軍和當陽君做主。”
“大善!田兄不必心急,還是先派出斥候探得章邯動向再出兵不遲,若是那章邯走到一半的時候忽然接到平原津北渡口也丟失了的消息,不知會作何感想啊。”英布心說還有比這更刺激的呢。
“哈哈哈……”
二人相視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