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川郡,緱氏縣。
劉季吃罷早飯,隨手摺了一根草梗剔牙。
昨日韓將信一鼓作氣攻下了緱氏縣,然後張良又派酈商去了鞏縣,可以說洛陽秦軍已經被切斷了和滎陽、敖倉秦軍的聯繫。
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今日拿下洛陽,明日踏平新安,後日攻克函谷關,然後直逼咸陽,關中王唾手可得啊……
“哈哈哈,項羽佔了半個齊國算什麼,整個關中都是我劉季的!”
恰在此時,張良陰沉個臉走了進來。
“主公,大事不妙!”
“嗯?軍師何事驚慌?總不可能是函谷關內的秦軍跑出來增援洛陽了吧?”劉季隱隱覺得奇怪,怎麼每次自己得意之時都壞消息傳來呢。
張良嘆了一口氣,“不是秦軍,是項羽,恐怕先入咸陽的會是項羽啊。”
啪!
劉季猛的一拍桌子,“不可能!項羽遠在齊國,距離咸陽最近的兵馬就是還在河內郡鏖戰的龍且和鍾離昧,再說敖倉和滎陽攔路,他們怎麼可能先入咸陽?”
張良苦笑道,“主公,你別忘了,項羽是有水師的啊。”
劉季張大了嘴巴,隨即暴怒道,“太不公平了!項羽這是作弊!”
“主公,現在發怒也沒有用處啊,別說咱們沒有水師,就算有也未必敢兵行險着,孤軍深入咸陽一個不好就會全軍覆滅,逃都逃不掉,這就是一種賭命的行爲。”
張良心說哪裡作弊了,項羽有船你還不讓他用嗎?說實在的,幸虧項羽是先去打齊國了,否則早一點走水路進攻關內,或許現在已然佔據咸陽了。
劉季平復了一下情緒,“軍師說的對,是我失態了,咱們得想個辦法應對才行。咦?有了!咱們出兵控制住洛陽北面的平陰渡口,不讓項羽的兵馬登陸不就完了?就像昔日在陳留,韓信那廝不讓咱們入城一樣。”
張良苦笑道,“此計恐怕不行,平陰渡口和城池不一樣,項羽的水師不可能因爲咱們一句話就回去,肯定會強攻渡口,咱們現在和項羽硬拼沒有勝算。再者,項羽多半不會從平陰登陸,既然已經走了水路,爲何不繼續往西,繞到函谷關背後登陸呢?”
“走水路繞到函谷關背後?那不就直逼咸陽了嗎!”劉季癱坐了下去,這不完了麼!這項羽也太狠了,已經得了齊國,竟然還來搶我的關中!
“咦?或許……”張良靈光一閃。
劉季用力揉搓着自己的臉,“軍師,你可有辦法搶在項羽前面入關?”
“辦法倒是有一個,但是對主公的聲望不太好,恐怕六國之人都會對你不喜。”張良在劉季的提醒下,還真想到了一個可以搶先入關的辦法。
劉季大喜,“六國不喜,那也就是秦地喜了?軍師儘管道來,本公可是要當關中王的人啊,管他六國之人喜不喜。”
張良一想也是,等劉季當上關中王之後,早晚都要平定六國一統天下的,到時候還不是要被六國之人厭惡?
“爲今之計,正常攻打函谷關肯定是來不及了,但是咱們可以破壞項羽的水路滅秦之策。”
“這不就是本公剛剛想到的辦法嗎?”劉季也知道函谷關難打,所以跟項羽拼速度是肯定不行的,只有搞破壞拖住項羽的後腿才能搶先入關。
張良笑道,“不錯,我也是在沛公的提醒下才想到此計的,不過光佔據平陰渡口是不夠的,咱們要徹底阻斷河水才能擋住項羽從水路進攻咸陽。”
劉季一愣,“大河濤濤如何阻斷?”
“平陰渡口下游不遠有一處險地,河水之中島嶼巨石衆多,船隻通行困難,若是咱們再向河中投擲大量石塊,即便不能阻斷河水,也可以讓這一段河道無法通航。屆時,項羽的兵馬最遠就只能在平陰下游登陸,以項羽的爲人是不可能跟咱們搶函谷關的。”
張良說到此處忽然有些慶幸,若是當初讓他選擇,很可能就去打武關了,那他們現在的位置就不是洛陽這邊,而是南陽宛城。
如此一來,就算他們得到了項羽走水路直插咸陽的情報也來不及去破壞河道,而武關同樣難以攻取,那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所以說,劉季果然是天命所歸啊,當初看似一個錯誤的選擇竟然在無形中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大善!哈哈哈!軍師果然大才啊!就這麼辦了!嘿嘿,項羽走水路進攻咸陽又沒有通知咱們,本公破壞河水航道是爲了防範秦軍水師反撲!如此一來,看那項羽還有何話說?本公真的好想看一看項羽被氣得跳腳的樣子啊,哈哈。”劉季撫掌大笑。
張良微微一愣,隨即躬身一拜,“主公纔是真正的大才啊!”
“哈哈哈,軍師謬讚了!事不宜遲,大軍即刻向平陰進發,先解決了項羽從水路進軍的這個大麻煩,回頭再進攻洛陽,先入關中者還得是我!”劉季信心陡然爆棚。
……
“嗯?不攻打洛陽,先去打平陰?”韓將信一臉的懵逼,不趁此機會攻下洛陽,反倒是要去打渡口,實在是讓人理解不了啊,若不是聽說此計出自張良之手,韓將信早就劈頭蓋臉的罵過去了。
“對,先打平陰,剛剛收到情報,項羽要派水師繞過函谷關直擊洛陽。”郭蒙只是負責傳令,他知道的也不多。
韓將信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喔,沛公果然寬厚,這是怕平陰的秦軍阻擋水師啊,韓某佩服。來人,傳令下去,大軍開赴平陰!”
……
張蒼得知此事後也不由得讚歎起來,世人都說項羽和沛公因爲關中王之約的事翻臉,我看這純屬謠言嘛。
至少在大事大非上沛公還是把握得很好的,甚至不惜放慢自己進入關中的速度,這就更加難得了,簡直就是損己利人,此乃大義之舉啊!
若是項羽此計能成,滅秦定不遠矣啊!
進攻平陰爲項羽掃清水路障礙的沛公也應該有一份功勞,而且功勞還不小呢!
這樣看來,跟隨沛公雖然不如跟隨項羽,倒也說得過去了。
張蒼這幾日看劉季的表現還不錯,已經打消了告老還鄉的念頭,但若是沛公能夠攻下平陰渡口,自己就可以舒舒服服的乘船回陽武了,家中嬌妻美妾必定會很想念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