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蘇允軒得意戲虐的眼神,丹年抓着被蘇允軒咬了兒白的饅頭,進退不能,氣鼓鼓的把饅頭塞回了蘇允軒手裡,不再搭理他,自己給自己舀了碗湯,慢慢的掰着饅頭吃。
蘇允軒看着對面埋頭喝湯的丹年,就像在看一隻埋頭吃飯的小貓一般,心裡癢癢的,憋了好久,還是忍不住伸手摸了下丹年柔軟的頭髮。
丹年原本正在吃飯,剛好擡起頭看到蘇允軒的手伸在半空中,遂抱了自己的碗警惕的問道:“你又想做什麼?”
蘇允軒心裡覺得頗爲尷尬,臉上卻是面色未改,剛要說些什麼,丹年瞪着他說道:“現在在屋子裡,可別說有花瓣有樹葉子在我頭上!”
蘇允軒藉口沒來得及說出來就被識破了,心下有些悻悻然,丹年心裡窩火,惡聲惡氣的衝蘇允軒說道:“你這麼做,跟齊衍修有什麼分別?當我爹爹哥哥不在,就好欺負我了是吧!”
蘇允軒一愣,放下了筷子,“我沒欺負你,我只是想……”保護你這三個字,在蘇允軒舌尖打了幾個轉,還是沒能說出來,對於他來說,似乎跟丹年站的永遠是兩個對立面。
“你想幹什麼?”丹年疑感的問道,見蘇允軒不答話,心裡便略略有些添堵,一想起來現在是寄人籬下,心頭就酸澀異常。
平心而論,這兩天丹年過的很是安心,蘇允軒把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好,她只用躲在蘇允軒給她準備好的小屋裡面,等到外面一切都風平浪靜了,再安全的回去,這麼長時間來,是她過的最寬心的日子,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去做,沒有那麼多算計,也沒有那麼多勾心鬥角。
可蘇允軒是什麼身份她心裡清楚,蘇晉田舍得一身剮,送親生女兒去死也要保下他,丹年可不相信是對初戀念念不忘,絕對是要指望着蘇允軒給他帶來更多榮華富貴的。
兩人默默吃着飯,剛纔的旖旎氣氛蕩然無存,丹年剛把碗都收拾到竈房,就看到林管事和他徒弟直接騎馬進了院子。
下了馬後,林管事和他徒弟戲虐的看了看在竈房洗碗的丹年,林管事的徒弟直接嚷嚷道:“少爺,我們在京城裡擔驚受怕,你們到好,小兩口關門過起日子來了!”
回答他的,是丹年從竈房裡扔五來的一隻鐵皮舀子,正中林管事徒弟的腦門,砸的他眼冒金星了半天,嘟囔着:“真是兇殘的娘們!”
蘇允軒皺着眉頭,林管辜師徒倆就是一對活寶,嘴巴里面能跑馬車,跟他們認真你就輸了。”“怎麼樣了?”蘇允軒朝林管事問道。
林管事一改方纔嬉皮笑臉的神色,正經的說道:“大皇子到家裡來拜訪了,還送了禮物,見少爺不在家,和老爺聊了幾句,說是少爺年少,但看問題很關鍵,將來必定大有作爲。”
蘇允軒冷笑一英,“終於是想明白了啊!”
丹年正好從屋子裡出來,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心下便知,這兩日與世無爭的逍遙日子,也算是過完了。
丹年收拾了下自己的帶過來的衣服,包成了一個小包袱,林管事和他徒弟,通報完消息後又匆匆騎馬走了,蘇允軒在關上院子門時,看到丹年直勾勾的盯着院子,眼裡是說不明道不清的情緒。
蘇允軒看着如同小貓一般眼睛亮亮,依依不捨的丹年,眼底全是溫柔,不禁說道:“若是你喜歡,以後可以常來住。”
丹年搖搖頭,以後這個詞對她來說太過於奢侈了,能過好現在的日子,能安全的活下去,纔是最重要的。
氣氛一下子低落起來,蘇允軒牽着丹年的手慢慢朝河邊走去,丹年再沒掙脫,眼前的少年身材不是那麼高大,還未長成,可足夠讓她感到心安,她小心翼翼的過了這麼多年,今天就隨着自己的心意走上這一路,又有何妨?
小舟沿着河流逆行,明媚的陽光下河流兩岸依日是開的豔麗的桃花,可蘇允軒和丹年再沒說過話,離開了這裡,兩人還是要重新回到京城那錯綜複雜的洪流中去的。
在這個悠然的農家小院,丹年可以接受和一個幫着她的、俊逸又有些害羞的少年蘇允軒,可回到京城,她接受不了蘇晉田的兒子,同樣也不可能原諒蘇晉田對她和玉娘做過的事情。
比來的時候多花費了些時間,小丹靠岸時,太陽已經西沉了。蘇允軒依日沉默的拉着丹年上了岸,將丹年送上了早已等候在岸邊的馬車,趕車的是個裁着鬥蓬的人,丹年看不到他的臉。
“安心在車上等着,小半個時辰你就到家了。”蘇允軒站在車外,對丹年說道。
丹年撩開簾子,看着車外的蘇允軒,嘴角動了幾下,都沒能說出話朱,蘇允軒看似冷厲,可內心深處對自己卻是一片溫柔,丹年還記得昨日問他爲何和她一同來避難,蘇允軒只說是怕大皇子找他麻煩。
可他一個大權在握的尚書之子、三品郎中,又有不少暗中的勢力,怎麼可能會怕大皇子來找麻煩,大皇子又不是沒腦子的白二,還能昭告天下,你蘇允軒把我擄來的小姑娘又擄跑了不成?
歸根到底,不過是不放心自己一個人在這裡罷了。
馬車緩緩的行駛起來,楠紅色的夕陽垂落在地平線上,依日站在道路上沉默的看着自己的蘇允軒漸漸成了遠處的一個小黑點,丹年放下了簾子。
這兩日就當做成一個自由的夢,等她老了的時候拿出來回憶,能向孫子孫女吹噓一番,你們奶奶我當年可還是私奔過的,重要的是私奔對象可不是你們爺爺,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她能順利到老的話。
等馬車停下來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馬車正停在將軍府的門口,丹年跳下馬車,未得來得及向車伕說聲謝謝,馬車便調轉車頭飛快的跑走了。
丹年微微有些詫異,跟着蘇允軒這個小怪人的可不都是怪人,不過回家的喜悅很快就衝散了她的詫異,趕緊上前去拍響了門。
碧瑤慌里慌張打開門後,看到安然無恙的丹年,當場就癱倒在地上嚎啕起來,嚷着:“小姐,你可回來了,你要嚇死碧瑤了!”
丹年哭笑不得的拉她起來,問道:“我娘呢?”
碧瑤抽抽噎噎的說:“夫人這兩日精神不好,在牀上躺着呢!”
丹年一聽急了,顧不上碧瑤,趕緊快步去了慧孃的屋子,慧娘早就聽到了前院的響聲,只穿了裡衣顫顫巍巍的站在門口,望眼欲穿的看着丹年。
丹年看着幾天便瘦了一大圈面慧娘,鼻子一酸,眼淚就跟泄了閘的洪水一般洶涌而出,“娘啊!”丹年嗷唔一聲,便撲到了慧娘懷裡。
慧娘一邊流着淚一邊面着丹年的背,罵道:“你這個死丫頭,跑到哪裡去了,可把我嚇死子!看你以後還不聽話,到處亂跑!”
往常慧娘要這麼教訓丹年,丹年肯定覺得慧娘又把自己當小孩看,可經歷過分別後,丹年再聽起來覺得分外貼心,整個人都覺得暖暖的,不住的拿臉往慧孃的胳膊上蹭,要是一輩子當今只在爹孃面前撤嬌的小孩子該多好!
“娘,咱進屋說話吧。”丹年猛然想起來慧娘還只穿着裡衣,晚上風涼,怕慧娘生病。
碧瑤也趕了過來,兩人扶着慧娘進屋躺下了,丹年把枕頭塞到慧娘身後,讓慧娘斜靠在牀架上,碧瑤送上來壺熱茶,便跑出去給小石頭和馮掌櫃報信去了。
“這都是怎麼回事?你,你這幾日可有受苦?”慧娘也不知道該如何問起,可心裡一肚子問題,又怕女兒遭受了什麼,問了讓女兒心裡難受。
丹年搬了個小凳子,坐在慧孃的牀頭,拉着慧孃的手,她明白慧孃的意思,只是抿嘴笑道:“那日看花燈,有人拿了迷藥把我迷倒了,第二天便拉到了一個不知道哪裡的地方,可還沒到中午,便有人把我救了出來,怕那人販子再對我下手,先把我安置到一家農舍裡,直到抓住了那夥人販子,才送我回來。”
慧娘點頭道:“你還不知道救你的人是誰吧?”
丹年看着慧孃的眼神,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有着非常不好的預感,“莫非娘你知道?”
慧娘點點頭,拍了拍丹年的手,說道:“就是上次在三元寺救了你的蘇郎中!”
丹年腦海裡頓時幾十個雷鳴閃電,暗地裡把蘇允軒祖宗八代都問候了一遍,反正他和齊衍修一個祖宗,罵一個等於罵兩個,兩個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還當你是學雷鋒做好事不留名呢,結果倒好,她人還沒到家呢就先到她娘這裡表功勳來了!瞎白讓她感激一場。
丹年強忍着罵人的衝動,問道:“娘怎麼知道的?”
慧娘感慨的說道:“我在家急得頭髮都要白了,正要給你爹送信,蘇家的林管事就來了,說保證毫髮無損的救你出來。唉,你看人家蘇公子,一表人才又前途無量,救了你兩次。”看着丹年意味深長的說道:“這多大的人情啊,你可得怎麼還啊?”
丹年漲紅了臉,不是羞怯的,而是憤怒的,半晌憋出來一句話,“他老子已經幫我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