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皇后的算盤落空了。
她沒能看到顧夕因爲女兒的婚事落空而花容失色。
也沒能看到永泰帝衝冠一怒爲紅顏。
她看到的只是顧夕晃着勾人的纖腰,擡着漂亮的下巴,像從前一樣傲氣地離開了她的鳳翔宮。
而她最疼愛,最放不下的女孩子,竟然像一隻小哈巴狗兒一樣黏在顧夕身後,搖着尾巴歡快地離她而去。
連一個留戀的眼神都沒有……
身爲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不應該太沉溺於這種屬於女人,屬於母親的傷痛。
裴皇后很快就恢復了冷靜。
陛下把元二姑娘賜婚給霍驍這件事情絕不是奪了歆歆的婚事這麼簡單。
幾個月前陛下突然給五位皇子賜婚,算是打亂了許多年來朝堂上的平衡。
但幾個月後,新的平衡和秩序已然形成。
怎麼看都是她的恆兒略佔上風。
沒想到陛下給她來了這麼一手。
霍元兩家聯姻看似不可怕,可別忘了兩家聯姻之前元宗之的大女兒已經做了四皇子妃。
元宗之,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將來必然要入閣的。
再加上位高權重的霍家……
不是陛下眼睛瞎了,而是她的心瞎了!
雖然她和恆兒說過很多次不要大意,不要小看姜狐狸母子。
可她自己長久以來也並沒有太把老四當回事兒。
畢竟同其他皇子比起來,老四的確不是什麼上佳的人選。
如今仔細想來,老四雖然紈絝,但腦子並不笨。
他如今只有十七歲,只要願意學習願意上進,還有大把的時間讓他學會怎麼做一名合格的君王。
皇帝陛下正值盛年,他需要的不是馬上可以繼承大統的儲君,而是沒有野心,可以慢慢培養的兒子。
她太心急,太失策了。
但再怎麼說她也不能眼睜睜看着老四做大。
斬斷霍元兩家的聯繫勢在必行。
而達成這個目的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讓霍驍娶不了元沅。
去和陛下吵?
她絕不會做那樣得不償失的事情。
一來她不認爲自己在永泰帝面前有顧夕那麼大的面子。
二來陛下給霍驍和元沅賜婚的消息尚未公佈,她就這麼吵上門去豈不是不打自招?要知道收買陛下身邊的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以陛下的性子,一旦知道她已經把手伸到御書房,後果不堪設想。
不如……斬草除根!
沒有了元沅,霍元兩家還怎麼聯姻!
想清楚了一切,裴皇后覺得自己的鬥志又重新找回來了。
“尺素,讓人去把鄭嬤嬤叫來。”有了鬥志,聲音也顯得無比清亮。
尺素看着她忽明忽暗的臉色覺得有些心驚肉跳的感覺,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鄭嬤嬤很快就來了,行過禮之後立在了裴皇后身側。
裴皇后捏了捏之前受傷的手指,淡然道:“嬤嬤,流螢最近好麼?”
流螢?鄭嬤嬤上了年紀,一時沒反應過來錦瑟是誰。
裴皇后睨了她一眼:“藏香閣。”
鄭嬤嬤恍然大悟,忙應道:“娘娘說芳兒……哦不,瑟瑟,她規矩着呢。”
她本以爲那小姑娘還不到年紀,娘娘暫時用不着她,所以也就沒怎麼用心。
看來今後還得多用點心思,可不敢大意了。
裴皇后道:“讓花娘好生調教,我留着她是有大用的,需要多少銀子只管開口。”
鄭嬤嬤道:“是,娘娘。”
裴皇后壓低聲音道:“你託人去給侯爺傳個話……”
鄭嬤嬤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裴皇后想了想又把尺素喚過來如此這般地交待了幾句。
杭州城元宅豆豆居。
豆豆帶着胖麥穗兒回到這裡已經半個月。
元宅佔地十分廣闊,甚至比京城裡的靖南侯府還大得多。
元家的人離開杭州府好些年了,這裡卻絲毫沒有荒廢。
花草樹木依舊繁盛,湖水也依然清澈。
豆豆從大西北一路行來就沒有閒着。
她已經不是從前那個閒散度日,萬事不理的小姑娘了。
跟着梅念伊行商一年多,她才真的瞭解了梅家的生意做得有多大。
梅念伊不過是把手裡的生意交給她了一成不到,就讓她忙得不可開交。
好在這些產業都有信得過的人打理,否則加上伊婆婆在江南的二十家酒樓,她還要不要活了。
昨日她召集了二十家酒樓的掌櫃碰了個頭,也算是認認人。
掌櫃們都是師傅一手提拔的,個個精明能幹又足夠忠心,她實在沒有什麼好交待的。
大家一起吃了個飯也就散了。
只不過掌櫃們人是走了,卻給她留下了小山堆一樣的賬冊。
懶散的扁豆姑娘再想偷懶可就不行了,一大早起來豆豆居里就響起了噼裡啪啦的算盤聲。
她打算盤並不罕見,可今日的算盤聲卻顯得格外嘈雜。
“姑娘——”歪在一旁打瞌睡的胖麥穗兒受不了了。
姑娘明明說好的帶自己到江南是來玩的,結果每日就見她操心賺錢的事兒!
好好的一個美貌小王妃,怎麼就這麼貪財呢!
這也就罷了,幹嘛吧算盤聲弄得這麼刺耳。
豆豆邊撥弄算盤珠子邊吼道:“鬼叫什麼!”
胖麥穗兒撅着肉嘴巴道:“您昨日說過要帶奴婢出去買五味齋的點心!”
豆豆停下手裡的動作,眼皮一翻道:“自從離開大西北,哪一日短了你的吃食?你已經胖了一大圈了!
還有,昨日那麼一大包的糖炒栗子,你家姑娘只吃了三個!三個!都不知道昨晚是誰哼哼說肚子痛的?
簡直是傷疤沒好就忘了疼!
想吃五味齋的點心可以,待會兒我買一大堆,吃不完你試試看!”
豆豆說着站起身,把已經看完的賬本收到一旁的書架上。
胖麥穗兒沒敢辯駁,揉了揉圓滾滾的肚皮巴巴兒地看着自家姑娘。
嘴裡嘟囔道:“姑娘,您現了沒有?”
豆豆扭頭道:“現什麼?”
胖麥穗兒皺着眉頭道:“您最近有些暴躁,做事兒一點耐心都沒有。”
豆豆沒好氣地剜了她一眼:“怎麼着,還嫌棄我吶,自己回京去吧。”
胖麥穗兒嘟着嘴道:“姑娘,你這幾天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豆豆疑惑道:“你什麼意思?”
胖麥穗兒抿了抿嘴:“就是……奴婢聽人家說,女人每個月來葵水的時候都會和平日不一樣,您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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