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廷琰的視線在宇文初的身上停留了好一會兒方纔由宮人扶着先行離了去。
宇文廷琰一走,殿中便只餘下宇文初、蕭湑還有單尋歡和樓南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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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對於宇文初這個人,單尋歡心下亦甚是莫名。
她比蕭湑更早注意到了他,應是在蕭湑落座後,她便察覺到了有一道異樣的目光,凝視在她身上。
只是,待她望去之時,卻因着那道目光裡揉雜了太多,直至此時,她都未將其看透。
而更令單尋歡覺得有些不解的是,那人竟讓她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於是,她便在宇文初盯着她看的同時,亦多看了宇文初幾眼。
這一看不要緊,她竟意外地發現,宇文初那未被面具掩去的半張面,竟隱約與陸子橋有些相像,只是兩人的聲音有些許不同。
要說陸子橋的聲音是中氣十足稍帶磁性,那宇文初的聲音便有些沉悶,宛如暮鼓一般,初開口時,竟讓人稍覺壓抑。
單尋歡自然也想過可能是陸子橋用了假聲,但,縱是聲音可以作假,身份卻造不了假。
看宇文廷琰對宇文初的態度,應不是作假。
不過,宇文初對蕭湑的態度,卻着實讓單尋歡心覺不解。
便若此時,雖隔着一層面具,但單尋歡仍能覺出來自宇文初那處傳來的並非善意。
單尋歡沉思良久,但一時又想不通透,便側目瞥了蕭湑一眼。
似是感覺到了單尋歡的注視,蕭湑亦在下一刻轉眸看了來。
兩人相視一眼,雖未言明,但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疑惑和不解。
蕭湑見單尋歡眉頭輕蹙着,眼眸稍動,向單尋歡投去了一個安慰的眼神,而手,亦在同時擡起,穿過衣袖,將單尋歡那隻掩在袖下的手握在了掌中輕捏了捏,“我們走罷。”
感受到手中突來的溫暖,縱使心中有思緒萬千,亦覺莫名心安。
單尋歡輕嗯了一聲,衝蕭湑點了點頭。
見狀,蕭湑率先轉身擡腳行了去,而手中仍舊握着單尋歡的。
在兩人繞過桌案,經過宇文初時,腳步雖未停,但蕭湑仍是用餘光瞥了其一眼。
但宇文初卻正垂眸暗坐着,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剎經過,一瞬便已越過。
蕭湑三人繼續前行,但行至半路時,蕭湑的手上突覺一緊,他不禁腳步一頓,隨即轉首,看向了行在身後的單尋歡,眼中盡是探尋。
單尋歡定定看了蕭湑一眼,旋即猛然將身轉去,“陸子橋。”
一聲出,殿內皆靜,唯有單尋歡稍顯嚴厲的聲音在殿中四處盤旋。
蕭湑驚了,而樓南亦被單尋歡突來的一聲嚇得呆在了原地。
但殿中唯有一人,仍舊如常,那人便是已然重新坐會席墊上的宇文初。
他仍舊垂首,垂下的髮絲,恰將他的眼睛遮掩了去。
但穿過髮絲飄動時露出的間隙便能看見他仍舊垂着眸,他的眼睛似在看着身前杯盞,但更似空無一物。
單尋歡凝神看去,卻見宇文初面上一片平靜,毫無異樣,不禁再次皺起了眉。
正當她以爲自己識錯,欲要離去之時,卻見那原本靜坐的人,竟有了動作。
只見,宇文初緩緩將頭轉過,在單尋歡將要轉身之際,迎上了單尋歡稍有糾結的眸。
四眸一時相對,但宇文初卻在下一刻將視線越過單尋歡,置在了其身後的蕭湑身上。
蕭湑亦迎上了他的視線,這次,宇文初的眼中再無深意,而盡是茫然與疑惑。
蕭湑皺了皺眉,而此時他的心下亦是思緒萬千。
只因,初時他並未明確單尋歡那般做是爲何意,但便在方纔,他趁着宇文初再次望來之際,將其再次仔細打量了一番後,方纔明瞭。但,在明瞭的同時,他亦覺困惑。
沉思良久,蕭湑突然心頭一動,而後便見其衣袖下之手輕動了動。
下一刻,單尋歡便被蕭湑不動聲色地擋在了身後。
單尋歡並不知道蕭湑意欲何爲,正欲開口相問之時,蕭湑卻搶在了前頭。
只見蕭湑面上浮笑一抹,眼睛則直視望去,而所望之處,正是同樣擡首望來的宇文初。
兩人視線再次交錯,竟是一人迷茫,一人浩瀚。
凝視良久,蕭湑方纔綻笑說道:“八皇子且贖罪,本王這侍人老愛與本王玩笑。”
“若有得罪八皇子之處,還請八皇子多多擔待。”
似是因着蕭湑的話,宇文初突有一愣,他雖仍在看着蕭湑,但眼中眸色卻生出暗淡。
蕭湑眉梢微挑,噙着笑,注視着宇文初的一舉一動。
但宇文初卻不過僅是在與蕭湑對視了良久後,垂首淡道了一聲,“無礙。”
蕭湑無奈,但卻仍有後招。
只見他狀似理解一般,在輕聲應答的同時,頭也跟着點了點。
但旋即,卻見他眼眸轉動,少頃後,便再次說道:“八皇子大度,但本王此處猶有一求。”
“不知八皇子能否…。”
蕭湑再次將視線放在了宇文初的身上,待流轉一週後,方纔見宇文初擡首望來。
似是因着看見了蕭湑好奇審視的目光,宇文初的眉頭輕皺,繼而沉聲說道:“王爺且說。”
宇文初雖輕易應了聲,但他眉宇間一閃而過的厭惡卻仍是被蕭湑看在了眼中。
於此蕭湑卻不甚介意,反而面上的笑意更甚了幾分。
他見宇文初望來,稍作停頓,便又輕笑說道:“這雖是本王與八皇子第一次見面,但…。本王卻總覺得與八皇子似曾相識。”
“八皇子且好好想想,當真沒有見過本王?”
透過半方面具,宇文初定定地看了蕭湑一眼,在將視線移去之際,淡聲說道:“我雖常年在外遊歷,但未曾見過王爺。”
“哦?”
“那倒是奇了。”蕭湑話音幽深,直扣衆人心絃,但對於宇文初卻似並未有何影響。
蕭湑倒也沒有失望,稍作停頓,再次問道:“那…。”
“八皇子可能與本王說說,那面具的故事?”
蕭湑的話總是十分跳躍,他的話一出,便見宇文初坐於席墊上的身子稍有一怔。
但僅是一瞬過後,便見其身子緩動,轉首再次看向了蕭湑。
他的眼中隱有寒芒迸出,但卻似因着掩在面上的半方面具將寒意化去了不少,不過,卻仍是直達蕭湑眸中。
蕭湑眼眸一凝,心上隨即一動,那眸光他甚是熟悉,若如沒有記錯,那是在陸子橋每次看他時所用的目光。
那麼,面前這個人……
蕭湑猶自猶疑,卻聽宇文初突然開口,“王爺想說什麼?”
他的嗓音深沉又有幾分喑啞,不算十分好聽,但聽在衆人耳中,卻又有別樣之滋。
蕭湑一頓,視線在宇文初的面上流轉了一番,而後又越過脖頸,直抵身下,竟是將宇文初上下打量了一番。待目光重回之時,復又疑聲問道:“本王只是好奇,八皇子氣質非凡,從那未被面具掩去的面上便能看出,定是個丰神俊朗的俊俏兒郎,又怎得用面具將臉遮了去?”
“怕是要傷了不少狄國女兒的心了。”說着,蕭湑狀似惋惜,搖頭輕嘆了一聲。
而此狀看在宇文初的眼中,卻不禁讓他冷哼出聲。
他眼中隱有一抹譏諷一閃而過,速度之快,便是連蕭湑亦未曾將其看清。
“王爺多慮了,我不過是是因着遮傷,別無他想。”他似是稍沉了一口氣,方纔沉聲說出。
“遮傷?”蕭湑下意識地瞥了宇文初一眼,“倒是本王的錯了。”
“不過,不知是怎般的傷,本王可能幫得上忙?”
原以爲這般說出,蕭湑便能作罷,卻不想蕭湑仍舊執着相問,而且他看向他的目光愈發肆意。
這讓宇文初心中甚覺氣結,於是,乾脆將頭垂了去,避開了蕭湑放肆巡視的目光。
他似是在剋制自己的情緒,在深吸了幾口氣後,方纔說道:“不用。”
蕭湑聽出了宇文初此時的不耐,眉頭稍動。
他做這一番糾纏,是爲了讓宇文初將面上那半方面具拿下,但這也並非全部。
他在觀察,亦在迷惑宇文初。
他所言跳躍,就是爲了讓宇文初跟不上自己的節奏,從而亂了陣腳。
不過,在蕭湑心中,這宇文初卻比宇文衡和宇文廷琰難對付許多。
蕭湑一直都知道他是在剋制,在作忍,但能忍便是大成。
但便是那份隱忍讓蕭湑一度迷茫。
他知道,陸子橋是恨毒了他的,常時都未曾與他好好說上過一句話,如今又怎能等到此時還不見發作。
或許,是陸子橋刻意而爲之,但是疑點還太多,需要一一求證。
當然,此時,蕭湑亦可以上前,將宇文初面上的半方面具徑直揭下。
但,一來此時殿中雖不見幾人,但他知道暗處耳目衆多,若輕易上前,饒是他不害怕宇文廷琰,但在禮節上,亦稍有不妥;而這二來便是他對宇文初的瞭解。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對宇文初瞭解甚少,輕易上前乃是兵家大忌。
想至此,蕭湑眼眸稍轉,再開口時仍攜輕笑,“好吧,若日後八皇子想來找本王……且來。”
蕭湑的話音渾厚,雖在笑,但言語正經、堅毅,讓人難以無視。
但宇文初卻並未有所動作。
蕭湑自然也未曾對他抱有希望,宇文初雖未看向他,但蕭湑仍舊向着那處微作頷首,“本王先行一步了。”
說罷,他又瞥了宇文初一眼,而後暗自探手,將單尋歡的手重新握在了掌中。
在轉身之後,三人齊齊向着殿外行了去。
而在他們轉身之際,便有一道目光追尋而去。
而那道目光仍舊複雜,既有憎惡、亦有不甘,還有些許隱忍攜在酸澀之間。
那道目光不是來自別處,正是自那仍在座上的宇文初而來。
他眸中的寒意愈發深重,但卻在猛然一滯後,將凝視的眼移了去。
只因原本前行的蕭湑似是察覺到了宇文初的目光,不待將腳步停駐,便已轉首回望。恰好撞見了宇文初目光復雜地窺望。
他脣角猶噙一抹冷笑,恰映入宇文初的眼簾。
一時怔愣後,便垂首躲了去。
看見此般的宇文初,蕭湑脣邊的笑意更甚,卻不知是嘲諷還是殘忍。
不知過了多久,腳步聲再次在殿中響起。
聽那腳步聲有漸行漸遠之勢,宇文初再次將頭轉過。
只是,此時的他身子稍有顫抖,便是一直被他置在桌案下的手亦被他漸漸收緊。
眸中隱有恨意再次生出,卻在觸到蕭湑身側的那抹背影是變爲了柔軟。
但是,在看到在兩人之間相隔着的寬大衣袖,終是將貝齒咬在了脣上。
不過多時,便有血腥之味傳入口中,但宇文初卻猶自未覺,僅是那看着兩人背影的眸,變得越來越深。
“九爺……。”
蕭湑和單尋歡、樓南三人自殿中出來後,便由宮人引着再次回到住處。
待將一衆宮人揮退之後,蕭湑這纔看向單尋歡。
而此時,單尋歡正站在窗前,眼雖看着窗外,但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見狀,蕭湑無奈輕笑,旋即從桌案前起身,提袍緩步向着窗前行去。
行不過幾步,便已至窗前。
而單尋歡則不知是因着思考,還是因着蕭湑行去的腳步太輕,直待蕭湑將她圈入懷中後,她方纔反應過來。
她面上的怔愣猶自未去,蕭湑卻看着甚是欣喜。
在單尋歡脣上輕啄了一下後,方纔低聲問道:“我們家小九,在想些什麼?”
單尋歡並未應聲,但卻自蕭湑懷中擡起頭,看向了蕭湑。
“你也覺得他像,是嗎?”
蕭湑一怔,低笑一聲後,雖未應答,但卻問道:“他是你的屬下,你心覺如何?”
“他的面部輪廓是有些相像,但…。”
“並不全像。”似是因着思考,單尋歡的眸稍顯迷離。
“更關鍵的是,我與他一同長大,是他親口告訴我,他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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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會騙我。”
聽聞此言,蕭湑的眉頭隱有皺動,但在一瞬過後,便歸於了平靜。
他亦稍作沉思,旋即再次問道:“他此時身在何在?”
“應在京中。”
說罷,單尋歡的眼眸突然一亮,“我這便傳信給不淮。若是他隻身離京,不淮定是知道的。”
“嗯。”蕭湑輕應了一聲,見她思慮的模樣,略覺心疼,便欲出言安慰,但單尋歡卻又沉聲問道:“如若真是他,他又爲何不以真面目視我?”
“你……”
蕭湑不着痕跡地輕嘆了一聲,對於單尋歡問出的問題,此時他也未能給出準確答案,便只好擡首在單尋歡的背上輕撫了撫,以作安慰。
“你莫要多慮,一切…。皆有我。”
朝夕變更,日月交替,轉眼三日已過,正到了宇文廷琰宴請蕭湑等人之日。
這日,宮中百花盡開,而各處宮苑亦是張燈結綵。
宴會設在申時,但未時剛已過,便已有人前來。
今日被邀請的,除卻蕭湑等自大寧國前來的使臣以外,還有幾名皇子及數名大臣攜家眷作陪。
索納圖的突然倒臺,讓今日宮宴的氛圍十分明朗。
但卻又因着一人,讓這宮宴多了幾分神秘。
今日,蕭湑是與尤敬一同前來的。
而單尋歡仍舊作爲侍人侍候在蕭湑身側。
在臨出發前,爲了不被尤敬發現,單尋歡還刻意在臉上作了些手腳。
除非尤敬將她冠在發上的紗帽掀起仔細查看,不然絕不會發現。
一行人由宮人引着緩步進入了今日設宴的殿中。
而在蕭湑入殿之後,竟意外的看到了一人。
那人端坐於座,又有一手輕扇摺扇,而其眼眸似享受般微眯,面上則似笑非笑。
殿中此時有不少人在看着他,但卻無有一人上前與他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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