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大概是臨近天明時分,聽着外面歡快的鳥鳴聲,驀地驚醒過來,待想起這裡不是長葛的村莊,也不是侯府時,心中一凜,待發現身上不像昨日那般無力後,慢慢地準備將捆着手的牛筋往腰間磨着,卻在下一秒愣在原地。
“怎麼,發現我的存在了?”一段陌生的聲音傳入耳中,帶着微微的嘲諷與不屑,“本想着所謂的名動天下的和碩護國公主,還有影閣閣主,蝶仙谷谷主是個多麼難搞定的人,哎呀,我還是習慣稱呼你一聲‘悠舒公主’,就這麼決定了,畢竟讓我去遷就你,實在是有些爲難我了,你覺得呢,悠舒公主?”
我扯了個幾乎看不出的弧度,“你都決定了,本尊也沒什麼意見。更何況,這一點也未曾影響到,你的計劃,不是麼?”
“說公主你聰明蓋世,還真不是假的,你說說,我們有什麼計劃?”帶着一點兒不羈,慢悠悠的語調讓人幾乎會以爲,這是個很好相與的人,不過有句話怎麼說來着,會咬人的狗——不叫。
“計劃?你們那所謂的計劃?不過簡簡單單兩三句便可以說清楚的事情,無非是隆裕,或者安肅亦覺得這場與烈夙的戰爭沒有多大的勝算,再加上潛伏在我身邊的人,是弄影吧,傳給了你們消息,說是慕醉對我的態度正在轉變中,因此本該在局外的我被你們拉進了局內,希望通過我威脅慕醉,讓他放棄萬里河山罷了,我說的,可對?”當注意到他在聽到隆裕的名字時,氣息有些微的不穩,那麼這幕後的人,估計便是她了。再說弄影,彩雲是我在弄影尚未入閣之前便帶回的人,不會有問題,而那晚的彩雲,應該不是她本人了,就現在這個情況來看,估計也是凶多吉少。
“公主,這麼個可人兒,猜對的真是對,可惜啊可惜,有一點可就猜錯了,我家主子,可不只是想拿你來威脅慕醉呢,她最希望的,是讓你——死了呢。”雖然此時外面傳來了一聲聲的大喝聲,但是我絕對沒有聽錯,他們是想殺了我,在一個恰當的時候。“怎麼,怕了?你若是知道主子這些年受了多少苦,你們死一萬次,都不夠呢。”
我抑制住內心的顫抖,本以爲至少他們會顧及着活着的人才能威脅到慕醉,暫時不會有什麼不該有的想法——比如殺了我,但是現在,他們本來的目的就是要殺了我,“隆裕爲什麼要這麼做?活着的我不是才能更好的威脅到慕醉麼?”
“對,對,這些我怎麼沒想到呢?活着的人,纔會更加得生不如死呢!怪不得世人皆稱讚,烈夙悠舒公主不僅豔冠天下,還有着一顆聰明絕頂的腦子。”他頓了頓,便伸手攫住了我的下顎,“張嘴!昨天那些蠢貨沒給你服軟骨散麼?”
鼻端縈繞着的軟骨散味道比起昨晚來說,重了不少,這分量多了許多,想要扭過頭去,卻被他鉗制住了下顎,等不了我自己乖乖張嘴服下,更何況對待這樣一名本來就想着要殺了的人,又何必顧及她自己的意願?感到被強行灌進來的軟骨散,心底一片冰涼,以後的以後,他們都可以採取這種辦法來灌藥。
感覺到體內的力氣迅速的流失,不由得笑了出來,“你們不過就是怕我恢復了力氣,逃出去罷了,呵呵呵,膽小如鼠!”我知道,這種情況下激怒他並不是什麼好事,但是被壓抑了兩天的情緒,我自己也難以控制。
“說什麼?小賤人,你再說一遍!”聽上去似乎他很厭惡別人提到膽小這個詞,其實從他的種種表現來看,他不是正宗的通過死訓的死士,只是甘於服從於一人,但不甘心埋沒於黑暗的人罷了,也許隆裕經常說他膽小,這不,“你有什麼資格說我膽小,嗯?來人,給我把她吊起來!”
我軟趴趴地毫無力氣,只能任那些人解開了牛筋懸在半空中,只覺得粗糙的繩索摩擦着被綁了一夜的手腕,疼得想把手縮回來,但是卻沒有一絲力氣,這樣深深的無力感,讓我內心酸澀得難受,感到一鞭接着一鞭地落在我身上,火辣辣的疼,可是我連死咬着下脣的力氣都沒有。
“怎麼樣,昨日在下未來,沒能夠好好的招待公主,今兒便一起補上,你看如何?”他的聲音似乎離我已經很遙遠,“去把鹽水搬過來,記得,這是公主,可別拿少了,讓人覺得我們待客不周。”那一道道的鞭痕添了鹽水落在身上,更加增加了痛感,不過還能疼,倒是好事,若是那一天感受不到疼,那便是真的完了。
咧着嘴笑了笑,也許別人根本看不出來我笑了,“你這樣……不是,咳咳,不是更加……證明了,證明了,你膽小?”喘了口氣,才接着道:“除了用武力……你還有,還有辦法,讓別人,不笑你麼?”他很生氣,從落在我身上的鞭子便可以看出,不過在他尚未發泄完身上的怒氣時,發現暫時還不能將我打死,便狠狠地抽了幾鞭子後,拂袖而去。
我微微鬆了一口氣,但是身上傷口的刺痛感卻一直存在,等到感知不到身邊的氣息時,忍着痛深吸了一口氣,那樣的疼痛,我如果能動彈的話,只怕下一秒便想要抽出腰間的軟劍自盡了。沒有人來送飯,不過即使是送飯,想必我也是沒有力氣嚥下去的,乾脆沒有人過來,讓我安靜一些。
大概是又過了一天,期間倒是有人過來給我餵了些水,但是卻咽不下幾口,若是沒有內力支撐,是個普通人,此刻只怕是要撒手人寰了,可是我不是,我不能,流景和傾心還在等着我去蝶仙谷接他們,清還沒有徹底安全,我不能死,不能死,體力恢復了一些,用力咬破了脣瓣,換了一絲清醒,這才發現眼前的黑布已經被人揭去了,屋內一片漆黑,只有透過門縫穿進來的幾絲光。就這麼定定地看了一會兒,那門便被人推了進來,厚重的石門讓我知道,這不是先前那個簡陋的小屋子。比起先前,這裡更加的易守難攻,即便是有人想要救我出去,只怕難度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解決的,更何況,說不定不會有人想要救我呢。
來人掌着燈,那樣的燈光讓我一陣頭暈目眩,他身上沒有什麼鞭子,但是我相信他不會沒事就這樣毫無準備過來的。
“知道在下想過來做什麼麼?公主此時此刻最擔心什麼?讓在下來猜猜,是慕醉此刻與南昭的戰事,還是清陵王侯的安危?還是,你那一雙小兒女的所在?”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彷彿是針一般紮在我的心上,“來,你只要在這些男人裡面選上三個,至於做什麼,你懷過孕生過子,想必不會不知道吧,做了,我便告訴你他們的情況。”
我整個人僵在地上,孩子,孩子怎麼會,“你胡說,孩子不會在你們手上。”定神思索了片刻,才撇開他擾亂我的話語,綾綃是師父留下來的人,不會傷害我,不會的。
“真是不止一次的讓在下見識到了公主的智慧,你猜對了,那蝶仙谷果然不是好闖的,都兩天了,還是沒有進去一個人。不過,”他話鋒一轉,帶着一絲詭異的笑聲在內,“你以爲長葛那個小村子,也是你蝶仙谷?就那區區幾個影衛,抓個失憶的清陵王侯,還是很容易的吧,嗯?”
清?“你既然已經告訴了我這個消息,那麼,你要做什麼?”我直視着他的眼睛,軟骨散的分量,一日重似一日,這樣下去,時間一久,除了我會受制於人,便是四肢僵硬,不良於行了。
“其實吧,在下本來是想着,要用外面那些男人,踩碎公主的高傲來着,可惜啊,現在在下不那麼想了,”他勾着脣角冷笑,目光中強烈的宣泄意味濃得嚇人,“公主這一雙眼睛真是勾魂兒,瞧瞧,迷得多少男人找不着北了,現在,在下也覺得公主美豔極了,可是這雙眼睛看的在下也有點兒害怕呢,你說,是剜了好呢,還是毒瞎了好呢?”
微微動了動眼簾,怪不得今天要將這布揭了,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剜了我的雙眼,然後在慢慢地羞辱我,讓我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裡苦苦掙扎麼,連尋求自我的解脫都不行?慢慢地笑了出來,“不都一樣麼,都是雙目失明,都是一樣的讓我墮於黑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罷了,有什麼分別?至於你說的關於慕醉的,我不關心,他自會有能力站在你南昭的璟瑄殿中。他向來不需要我的關心。”
“這麼一聽,公主可真是豁達啊,攸關生死的事兒,就被公主你輕飄飄地一句話給打發了。來吧,我的公主,看看,這可是託了你那好徒兒的福,費了在下不少力氣纔拿到手的呢。不過,你最近就忙着清陵王侯的事情了,大概也沒注意着你那好徒兒在研製些什麼藥,”他湊近了,將一支長頸玉瓶送到我面前,“在下好好給你說道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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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罵我是後媽…掩頭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