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眼冥隱,不確定是否要言明他的身份,只聽到他道:“你做這些事時,又想到今日的情狀嗎?”我點點頭,更壞的情況都想過了,不知道以後,他們會怎麼想,“此人是蝶仙谷毒聖,亦在悠舒公主邀請之列。”我突然恍惚間又覺得殘影與蕭瀾重合了,那種相似在一瞬間侵入我的大腦。
“閣主不是最愛寒梅麼?爲何那悠舒公主只命人送來了幾株苜蓿,閣主便答應了她,真當我影閣好糊弄嗎?”月影在一旁的嘀咕似乎是讓殘影有些不滿,房間內的殺氣似乎有些濃啊……
我皺着眉頭,只輕輕釦了扣紫檀木桌,示意殘影收收殺氣,“雙方交戰,除了按約保護慕醉之外,還要注意着烈夙王宮是否出現了這個女人。”將畫軸命人展開,畫上的人巧笑倩兮,眉眼含嬌,可是,卓曖啊卓曖,我要怎麼找到你呢?身上凌厲的殺氣不經意間展露出來,找到之後,怎麼處理你呢?
我剛想說什麼,被冥隱攬住了肩膀,“師妹,你該回去了,綾綃在等着。”話完便拖着人往外走,邊走卻不忘道別:“今日本尊便先回了,改日再上門拜訪。”
我掙扎不開,又怕引得他傷口裂開,只得乖乖被他攬着,聽着他的那一句“師妹”,真是讓我想死的心都有了。苦苦隱瞞的身份就這麼容易的被揭開了,真讓人挫敗。
憑藉着過人的耳力,可以聽見房內月影的驚呼:“師妹?毒聖的師妹是——”
“蝶仙谷谷主,名震乾坤的醫仙。”弄影深吸着氣說完,“本以爲她年紀不大,位居影閣閣主已是不易,沒想到啊,沒想到。”
那副語氣引得人發笑,我一個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卻被轉身想要訓斥我的冥隱看見,“都多久沒見你笑過了,四年前?”
我愣在當場,四年前,正是在他將她帶回來的那一年,哭還來不及,怎麼還笑得出來?
感到有人靠近,我倏地轉身,便看到慕醉長身玉立,一襲黑袍,映在晨光中顯得朦朧神秘,臉上的表情因爲隔着霧氣而看不清。
我轉過頭來,心想,果然啊,詩雪,你什麼時候纔會不因他的出現而心神波動?想着他不一定認得出我們,便對着冥隱道:“我們回吧。”
“怎麼,見了本王便要走?”他邁步而來,氣勢中含着不怒自威的君王氣概,吹散了浮動的霧,一張臉愈發的清晰。
我僵在原地,不知該如何作答,緩了下心神,才轉身對着他點頭以示禮貌。“本尊倒是不知烈夙王有這樣的想法,適才霧氣浮動,故而不曾看清,還望烈夙王海涵。”
“原來還真是谷主?”他一改方纔凌厲的口氣,轉而有些疑問。原來沒有認出我來,想必也是因爲冥隱今日穿了一身紅衣,過於醒目的原因吧。
“正是。不知烈夙王有什麼事?若是無事,本尊還要回去煉藥。”我生硬地回道,有些不習慣此刻雙方會面的場景,更擔心若是月影等人出來,只怕以慕醉的才智,便可以猜出影閣閣主與蝶仙谷谷主系同一人,那時,蝶仙谷兩百年清譽將毀於一旦,這也是今日冥隱有些生氣的原因吧。
“本王本要尋影閣閣主,此刻與谷主一談也無不可。不知谷主可否願意移步,前往軍營一談?”他此刻的樣子有些不似王宮中的那個慕醉,言談之中,沒有那般陰鬱,可能是想到即將與卓曖見面吧,心情大好。
我鬆開了手中的絹紗,“既然烈夙王誠心相邀,本尊豈會拂逆?”
“青蕪!”冥隱面色不善地看着慕醉,“不知烈夙王想要與我師妹商討些什麼?”
我默不作聲地看着慕醉,並不插嘴冥隱的問話,其實我也想知道慕醉要與我商討些什麼。
“如果毒聖不嫌棄,可以與谷主一同前往。”慕醉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絲毫不介意冥隱有些敵意的話語,率先往前走去。適才並未注意到他的隨從,驚訝他在這種危機時刻隨行的人只有兩個,不可抑制的皺了皺眉,這不像他的作風啊。
一直到了某座府邸前方的人才停下步伐,真是有意思,有行宮不住,倒是樂意住這平凡的府邸。說是平凡,其實也不平凡吧,這似乎是某一年卓曖說喜歡小院子,種滿花草,平平凡凡的日子
“不知兩位是否用過早膳,便讓他們隨便安排了一些。”慕醉站在院子中間,雙目略含一絲笑意,在晨光中令人感到了來自他身上的尊貴氣息。
“青蕪……”冥隱的輕喊將我拉回神,“身體不舒服麼?”
我搖搖頭,深吸一口氣,才道:“本尊已經用過,烈夙王不必費心。”我淡然地瞥了一眼桌案上的早膳,還真是因爲她,連茶都奉的是日鑄雪芽。“不過若是有枯露的話,本尊倒是不介意。興許烈夙王不知道,本尊向來不喜日鑄雪芽,也不喜那些喜歡它的人。”
慕醉的臉色僵了僵,然後不冷不淡地說着:“是嗎?”轉而吩咐人去重新沏茶。
我微微冷笑了一聲,就這麼見不得別人對卓曖的不喜,“烈夙王有什麼事情麼?”與冥隱隨意地坐下,披風的流蘇微微晃動,冥隱索然無趣地坐在一邊,把玩着早些時間剛換的一把玉扇。
慕醉放下茶盞,擡頭盯着我,似乎是在較量什麼,“不知谷主對於綿龍春曲有何見解?”
我臉上緩緩展開笑容,“難道烈夙王這是要棄江山改學醫了?綿龍春曲,《藥性賦》記載,性寒,……”心裡卻有些愣怔,怎麼會問起綿龍春曲?
“本王要問的不是這個,想問的是谷主覺得我烈夙王宮太醫院衆人能否解毒?”慕醉拂袖止住了我下面的話語,語氣中有些微的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