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嘯來勢兇猛,幾個人站立不穩,身影搖晃。小船宛若一片凋零的樹葉,起起伏伏,彷彿下一秒便會沉到海底。
天地瞬間變色,黑乎乎的一片,烏壓壓的感覺像是要將一切吞沒。
壯漢使勁握緊船槳,想要調轉方向,奈何承受不住海水的衝擊,船槳落入水中,還沒等他伸手去撈便沉入海底!
慕容曲嚇得臉色蒼白,攥住慕容傾塵的衣角,打着哆嗦,說話的時候牙齒顫抖,“公子,公子,我們是不是要死了。”
慕容傾塵雙手扶住船身,努力站定身形,臉色鐵青,他抿脣看向顧顏歡,她坐在龍魚兒身上倒是沒有什麼危險。
“公子,是我害了你。”壯漢抹淚,對慕容傾塵說道:“早知道如此我當初說什麼都不會載你們,也就不會碰上這遭。”
海風呼嘯吹過,卷帶着海水,打溼了慕容傾塵的衣服,他被風吹得睜不開眼睛,擡袖想要遮擋,大風把他的袖管吹得鼓鼓囊囊,他抓住船的手有些吃力,“不怪你,只能怪我們運氣不好。”
透過呼呼作響的風,慕容傾塵的聲音破碎而無力,壯漢長長嘆氣,仰頭看前方,那海浪遠遠高過頭頂,頭頂漆黑一片。
眼看着,海浪要席捲而來,將衆人吞滅,壯漢無能爲力,恐懼佔滿了全身。
“啊!”慕容曲睜大滿是驚恐的眼眸,失控地大聲喊道。海浪像惡魔一樣撲向小船,巨大的衝擊之下小船被打翻,幾個人落入水中,漸起浪花一片,又被海浪淹沒。
坐在龍魚兒身上的顧顏歡也被海浪打翻,撲通一聲落入海水中。
顧顏歡沉入海底,鼻腔灌滿海水,呼吸困難,她漸漸昏迷,神志散喚,腦海裡閃過十年前夏日荷香的一幕,隨後沉沉閉上眼睛。
而沉入海底的慕容傾塵沉住呼吸,撥開水向顧顏歡游去,顧顏歡的身體正往海底落,看着她如同枯葉一般沒有生命地沉淪,慕容傾塵的心一疼,他不顧性命遊動到顧顏歡身邊,雙手抱住她。
慕容傾塵不知道怎麼才能救她,只能緊緊抱住顧顏歡,他在海水裡太久,憋不住氣,猛地一呼吸,一大口海水涌進鼻子,他嗆得難受,咳嗽了幾聲,一陣窒息,他的手腳冰涼漸漸要失去感覺。
慕容傾塵抱住懷裡的顧顏歡,低頭看她皺眉難受的模樣,神情悲愴。
他的心痛地彷彿在滴血,慕容傾塵回憶起顧顏歡當初拜師的時候,她跪在自己的轎子前,左邊臉頰有一片青色,毫不顧忌地在衆人面前對自己說要拜師。
那時候,他便想這個女孩太不要臉了,還沒見過像她一般的女子。
漸漸地,慕容傾塵呼吸困難,抱着顧顏歡緩緩沉入海底,他望向頭頂,黑壓壓一片,不見天日,龍魚兒吐着泡泡,在兩人身邊游來游去。
正當慕容傾塵要閉上眼睛時,忽然感覺周身有一股熱量,把周邊的冰涼的海水變得溫和,慕容傾塵艱難地睜開眼睛,看到着不可思議的一幕。
身邊龍魚兒橘紅色的身體漸漸變大,突然間散發出一束束耀眼的光芒,幾乎刺痛了他的眼睛。
光芒過後,慕容傾塵不可思議地盯着龍魚兒,它已經變幻成一條巨龍,渾身是金黃色的鱗片,耀眼奪目。
一條真龍在無邊無際的大海中游動,它遊過慕容傾塵身旁,用自己龐大的身體將慕容傾塵連同顧顏歡托起來。
它繼續遊動,相繼把慕容曲和壯漢救出來,龍衝破水面,掀起巨大的浪花,海浪退去,海面上逐漸恢復平靜。
龍在水面上慢慢地遊,慕容傾塵看着懷裡的顧顏歡,她的衣服溼透,妙曼的身姿勾勒出來,胸腔起伏,他愣愣出神。
方纔在危險的一刻自己爲什麼會那麼擔心她,爲什麼會那麼在乎她?
沉澱在心中的疑問又一次浮上來,此時此刻,慕容傾塵再不能以僅僅因爲顧顏歡是自己的徒弟來搪塞。
難道自己已經喜歡上她了?慕容傾塵思及此,內心感到恐慌,師父喜歡上徒弟,聞所未聞,這可是世人不能允許的,很何況,顧顏歡心裡已經有白啓了。
不行,自己不能喜歡她,慕容傾塵搖頭。
顧顏歡慢慢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到慕容傾塵正望着自己出神,她咳嗽了幾聲,把吸入的海水咳出來。
“師父,我們沒有死。”顧顏歡看到無限美麗的夕陽,霞光萬丈,溫柔了海面。
慕容傾塵冷着一張臉,“像你這種妖孽,怎麼可能會死。”
顧顏歡納悶,自己沒有惹師父生氣,他說話火藥味那麼重。
她低頭,看到已經變幻成巨龍的龍魚兒,驚喜不已,“師父,你看是真龍,我還沒有見過真龍。”顧顏歡小心翼翼地觸摸龍鱗,金黃色的鱗片有些溼潤,堅硬的鱗片咯得手痛。
慕容傾塵始終皺眉,心想若是沒有海浪該有多好,他還能自欺欺人地想並不喜歡她。是從什麼時候喜歡她的?第一次見面她毫無形象地跪在自己的面前自己收徒弟,還是說在安然國度她抱住自己心跳不已。
怪不得,怪不得在她因爲白啓的事情而對自己發脾氣的時候,自己會莫名地難受,甚至連斷絕師徒關係的話都說的出口。
“公子。”慕容傾塵正在下神,坐在龍身上的慕容曲醒過來,他心有餘悸,望向慕容傾塵喊道。
此時,海面上,潮水退去,海面一如來時平靜,彷彿方纔驚心動魄的一幕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龍魚兒終於化成真龍了。”壯漢狼狽地趴在龍的尾巴上,睜開眼睛,看到自己眼前的真龍,激動不已,“實在是太好了。”
他因爲着激動顫抖着雙手撫摸鱗片,“不過,龍兒,你還是要呆在海底下好,這樣會嚇到別人的!”
幾個人坐在大龍上,看着天邊晚霞美豔如火,照在衆人的臉上通紅。
“公子,快到北海了。”遠遠的,前方有一個圓點,壯漢對慕容傾塵說道。
慕容傾塵微微頷首,不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