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7章 想死
先前那人道：“大鬍子也問了，說這烏龍魚在咱漁村是最不好吃的魚了，肉也粗糙，爲啥郡裡那些有錢人家還爭搶着要啊？”
“那有錢人就跟大鬍子那裡說，說烏龍魚用在婦人生下孩子後療養傷口是最好的，”
“雖說催奶的效果遠不如河溝裡的鯽魚和鯉魚，可這烏龍魚對那些傷口的癒合是最好最好的，他們買回去都是用來直接燉湯，加一堆的珍貴藥材來陪襯呢……”
聽到這人的說法，大家夥兒都沸騰了。
尤其是王小二更是激動不已。
他想到了家中的妻子，妻子身懷六甲，再過兩個月就要生了。
還記得當初妻子生大兒子的時候，難產，孩子的腦袋瓜大，生不下來。
最後逼得沒法子，產婆拿剪子往妻子的下面剪了一條口子才總算把大兒子給生下來。
月子裡的時候那傷口癒合得好慢，也估計是吃食不好的緣故吧，
爹媽早逝，家裡又沒有其他實在親戚過來幫忙照顧嬰兒，自己出海捕魚維持生計，妻子月子裡也得不到休息。
望着前方籠罩在夜色中的漁村，漁村現在剩下的人不是很多，低矮的房屋稀稀拉拉的。
在王小二心裡暗暗欣喜的當口，耳邊傳來同伴們的對話。
王小二手一抖，撲了過去。
王小二滿頭霧水，難不成這娘倆去村裡人家串門還沒回來？
他把漁網放在院子堂屋門口，拎着手裡裝着烏龍魚的木桶徑直去了竈房。
王小二又喊兒子的名字，可還是沒有半點動靜。
得趕緊給這烏龍魚換水，不然死掉了明日拿去天海郡就賣不到好價錢了。
今個從同伴們這裡才曉得烏龍魚竟然還有這方面的功效，得，回頭等到妻子臨盆的時候，一定要準備些烏龍魚給妻子調理身子。
妻子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上身的衣裳推到了胸口，下面的褲子扒到了腳後跟，妻子的身上，臉上，都是血。
妻子擔心，不准他去遠一些的海，只准在這附近的淺海灘和海灣裡捕撈點小魚小蝦來勉強度日，日子過的極其艱辛。
幾個人很快就將這一整日的收穫平分了，十來斤烏龍魚，五個人，每人分了將近兩斤。
兒子夜裡做夢在啃手指頭，說夢話啃肉骨頭。
睜着一雙眼，眼珠子狠狠的瞪着，眼球好像都要凸出眼眶。
然後摸到鍋臺上找到火摺子劃亮了，轉過身來去看地上是啥。
今年也不曉得是龍王爺不高興還是咋地，海上的氣候詭異多變，出遠海的那些漁船經常出事故，村裡還有附近漁村裡好多有經驗的老漁民出海都沒再回來。
除了發出幾聲野獸般絕望的嘶吼，他再也發不出任何言語。
“啊！”
今日出遠海，其實是瞞着妻子的。
“明日我就拿去賣了，你們誰跟我一塊兒去？”他又問。
王小二顫抖着手指碰了下兒子的鼻子下方，氣息全無。
一家人的吃喝拉撒，於是全都指望着他出海捕魚。
“啊！啊！啊！”
因爲兒子明日過生日，小傢伙快要六歲了，活潑可愛，又聽話懂事。
面前的孩子，一邊臉都被打變了形，頭上一個大窟窿，不過血已經凝固了。
王小二一宿沒睡着，天亮就瞞着妻子出門了。
“兒子！”
“兒子，快出來，瞧瞧爹給你帶啥好東西來了！”
“對，其他的魚都沒這魚來錢快！”
家裡日子緊吧，從前還有幾畝薄地勉強維持生計，再加上他出海捕魚，賺點活水錢，也能讓妻子和兒子吃飽肚子。
……
可是五年前，上面突然下了一紙公文，公文很長，啥內容王小二也記不清了。
“媳婦兒，我回來啦！”
剛進竈房，王小二腳下就被一個東西給絆了一下，害他差點摔倒。
“兒子？兒子！”
只記得公文下來後，大家夥兒的田地就都被沒收上去了，上面給了一點補助。
王家的慘劇，很快就驚動了整個漁村。
到了院子門口，王小二習慣性的朝半人高，用木樁和破漁網隨意拉扯的院子裡吆喝了聲。
他家在最頂頭，第一家，望着自家那個方位，王小二心裡就生出踏實的感覺，腳下也走得更快。
可是今個，王小二一連喊了兩聲，竈房裡都沒有動靜，不僅竈房黑漆馬虎的，就連那三間低矮的屋子也黑漆漆的。
王小二清楚的記得自己當時分到手的，是二百文錢。
王小二跌坐在地，雙手抓扯着自己的頭髮，望着地上妻兒的屍體，腦子裡一片空白。
等明日把烏龍魚帶去天海郡賣了，到時候割兩斤五花肉回來，讓兒子好好的解個饞！
順便再給妻子買一瓶潤手的菜油膏，妻子的手每天縫補漁網，好多地方都開裂了……
心裡做了很多的盤算，一想到能給妻兒驚喜，王小二腳下的步伐就走得呼呼生風。
“照這麼說，那下回咱還出遠海，就專門捕撈這種個兒大的烏龍魚來賣錢！”
王小二第一個舉手：“我我我，我跟你一塊兒去。”
平時這個時候，竈房裡肯定亮着燈光，妻子肯定在熬夜裡的野菜稀飯，煎幾條小魚乾來配菜。
兒子也肯定在院子裡一一個人玩耍，只要他吆喝一聲，兒子肯定會放下手裡的小樹枝朝他飛奔過來，
而妻子，也肯定會挺着笨重的肚子來到竈房門口笑眯眯看着他進院子。
“啥啊這是？”他嘴裡嘀咕着，把手裡的木桶放在一旁。
那條口子好幾個月才終於癒合，真是讓人心疼。
“發了發了，僅是這兩斤拿去天海郡就能賣六十文錢呢，”有人道。
他嚎了一嗓子，想到什麼，放下兒子又趕緊往竈房裡面去找。
果真，在竈門口他看到了自己的妻子。
王家的堂屋裡，燈火通明，里正帶着全村的人都聞訊趕來了。
堂屋裡一大一小兩塊門板上，直挺挺躺着王小二的妻兒，兩具屍體三條人命。
王小二此時早已哭得暈厥過去好幾次，每一次都是村裡人又掐人中穴又強行灌鹽水才勉強醒過來。
每一回醒過來，看到面前的慘狀，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撞牆，卻都被好心的村民拉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