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7章 做了個夢
這一波，楊華忠並沒有刻意去跟老楊頭賭氣。
他已經不屑去做那些了，沒去老宅走動，是因爲老宅那邊也沒什麼事，而且有楊華明他們照拂着。
他私下裡也跟楊華明那裡打聽過，說老兩口能吃能睡，尤其是老太太，一直屬於犯病狀態，誰都不認得，只認得吃。
既如此，他也就可以不去那邊了。
沒想到這會子老漢竟然親自跑來這邊了，楊華忠不得不放下手中筷子站起身。
“爹怎麼來了？可吃了？”他問。
問了就覺得應該還沒吃，自家的早飯在村子裡已經算早的了。
老四他們的早飯再早，也得等三丫頭洗完衣裳才能回去燒。
果真，老楊頭搖搖頭，“沒吃，起牀就過來了。”
老漢的臉色有些蒼白，渾濁的眼睛周圍，除了沒有洗乾淨的眼shi，還有一圈紅的。
橫豎地裡的農活也漸漸清閒了，編制這些回頭趕集的時候挑去瓦市賣，多少也能賣幾個錢給一家人添置點東西，爲孩子們改善生活。
馬車停了下來，楊永進從車上跳下來，火急火燎衝到楊華忠面前：“三叔不好了，我大哥，我大哥被人打到進了醫館，生死未卜！”
初冬時分，水位下降，蘆葦成熟。
眼窩深陷，枯黃如老樹皮似的臉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老年斑，鬍子也好久沒有打理了，遮住了小半邊臉，佝僂着背坐在輪椅上，整個人縮成了一團。
既然這樣，楊華忠便跟孫氏和小花道：“你們兩個帶着孩子接着吃，我去隔壁屋子跟爹說話去。”
楊華忠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下。
楊華忠推着老楊頭來了隔壁的一間空屋裡，“爹，這裡沒有旁人了，你有啥話就說吧。”
“啥？”
楊華忠看着面前老父親這副哀求的樣子，這段時日，原本花白的鬢髮已經變得沒剩下幾根黑的了。
等回到家時，楊華忠跟孫氏這商量：“幫我收拾下東西，我打算明日去趟長淮州。”
老楊頭擺擺手，“好意心領了，實在是沒胃口，你們不用爲我忙活了，我找老三說幾句話就走。”
“你就在家耐心等消息吧，好好保重自己身子，我送你回去。”
楊華忠苦笑：“是不是夜裡喝多了茶水，niao憋的？”
老楊頭怔了下，隨即嘆出一口氣，“我昨夜做了一個夢，夢到有人被人打了，渾身血淋淋的都快沒命了……”
一輛從縣城過來的馬車便風風火火直接駛進了楊華忠家院子的時候，此時，楊華忠正坐在院子一角編制手中的蘆葦蓆子。
小花道：“我去竈房給爺拿碗筷。”
自個腿廢了跑不動路，你幫我去打聽打聽，爲啥他總是不回來吧？啊？”
“老三，你可別多想，你爹我找他們幫忙沒有別的意思……”
孫氏正在收拾碗筷，聽到這話，手裡動作頓了下。
家家戶戶都喜歡去割蘆葦杆子，把蘆葦杆子拾掇乾淨削成一條條大小相同的，用來編制涼蓆，籮筐，雞籠，都是極好的。
“至於他的消息，你也別急，五弟託了人在長淮州打聽，再者，你不是也請了廖家父兄去長淮州幫忙找麼，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了。”
“永……長淮州那邊又遲遲沒有消息傳回來，你爹我真的等得快要瘋掉了，求求你可憐可憐你爹我上了年紀，
就連眉毛，鬍鬚，也都白了，從前是國字臉，如今臉上的肉好像都不見了，整個好像被刀削過了似的。
聽到楊華忠提到廖家父兄，老楊頭一陣心虛。
楊華忠心中顫了下，隨即道：“既然沒吃，那就坐下來一塊兒吃吧。”
“嗯。”
這個‘某人’，不還是永仙麼！
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楊永進的肩膀，疊聲吼問。
婦人擡頭看了眼楊華忠的神色，點頭：“好，我這就去收拾。”
楊華忠臉上的血色刷地褪了個一乾二淨。
馬車來得太急，差點碾到他腳邊的涼蓆，楊華忠急得瞪起了眼，朝趕車的人大喊：“進小子你咋趕車的？當心我的涼蓆啊！”
他看了孫氏一眼，孫氏立馬也出聲邀請。
“那啥……我、我也是不好意思老是耽誤你們的功夫，想到廖家那邊衝着他家閨女，肯定也想找到永仙，就讓他們去找了。”
小花便停在原地，求助的目光投向楊華忠和孫氏。
此去長淮州，路途遙遠，又是找人，一來一回得用月來計量了，所以得多準備兩套衣物。
孫氏接着勸：“爹，一宿沒吃，咋會不餓呢？多少吃點吧？”
這是……哭過了？
楊華忠在輪椅前面蹲下身來，耐心的道。
老楊頭：“永仙……”
楊華忠突然擡起手：“要是關於永仙的，就別說了，我不想聽。”
雖然楊華忠家早已不在意那三瓜兩棗，可楊華忠是個閒不住的人，自己花點力氣就能獲得的東西，就堅決不去花錢買。
老楊頭搖頭，非常堅持自己的想法：“跟那些都無關，我是今個早上做的那個噩夢。”
“老三，我這心裡跳得難受，總覺着好像有事要發生似的，慌得不行啊！”
這哪裡還是記憶深處那個身材高大，笑聲爽朗，目光如炬的爹？
楊華忠的心彷彿被什麼給揪住了，一陣酸楚。
孫氏在後院幫楊華忠收拾衣物，鞋子，小花抱着福娃在旁邊陪着。
將老楊頭送回了老宅，順便又給譚氏撿了幾隻香甜的玉米花捲帶上。
“爹，你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放寬心，永仙都那麼大人了，不會有事的。”
“爹，我沒想那麼多，你不用解釋。”楊華忠隨即站起身來。
“不用拿，我不餓。”老楊頭喊住了小花。
“我已經多年沒有做那種夢了，那夢太真實了，就跟真的一樣，我醒來後冷汗都冒出來了。”老楊頭接着道。
再不濟，那也是自己的親侄子，親大哥的親兒子，打小看着長大的臭小子啊！
“啥情況？哪個打的？如今人又在哪裡的醫館？”
楊永進被吼得耳膜疼。
身後車廂簾子掀開，一身狼狽的廖父從車廂裡跳了下來，看這樣子，許是多日沒洗澡沒換衣裳也沒梳頭洗臉了，憔悴狼狽得像個老叫花子。
一雙眼睛血紅血紅，嘴邊也起了一圈的火泡。
他朝楊華忠這嘶啞着嗓子道：“他三叔，是犬子打的，拿燭臺敲了下腦袋失血暈過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