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52章 嘎婆舊事
草場，竈房裡。
“先前你們嘎公和你們爹商量了一番，小安和蓮兒十六成親，我們十四一起回趟孫家溝燒香祭祖，主要是帶蓮兒去給你們嘎婆看看，給老人家磕個頭啥的，好告訴你們嘎婆，咱小安也終於要成家立業了。”
孫氏說起去世的孫老太，臉上帶着淡淡的笑，眼中卻流淌着追憶的憂傷。
楊若晴和小朵默默的對視了一眼，姐妹倆也再沒有鬧騰的心思了。
楊若晴說：“說起來，我也有一年多沒去嘎婆的墳前燒香了，回頭我跟棠伢子商量下，我們倆最起碼得派一個人回孫家溝的。”
小朵說：“我也是，我也要去！”
楊若晴看了眼小朵的肚子，“你最好不要去。”
小朵撫了撫還沒顯懷的肚子：“快四個月了，抓的牢着呢。”
楊若晴笑了笑，“咱到時候可是要跋山涉水翻山越嶺的，你一個孕婦不適宜。”
小朵急了，“有啥不適宜的？別人家孕婦臨時臨月要生了都還能去挑水，去割稻子去插田，我爬山沒問題的！”
因爲趕上年節跟下，孫氏還給孫老太準備了寒衣和寒食。
小朵給老楊頭和老孫頭燙了酒，項勝男來幫忙倒酒，滿屋的香味饞得人哈喇子直流……
每當這時候黃毛就會往竈房裡探個頭很好脾氣的解釋：“娘你別擔心，我盯着他呢。”
“住在草場也真心不錯，安靜，祥和，每天看着這些草木和牛羣，整個人心胸都跟着平靜了，也開闊了。”
飯後長輩們又在草場逗留了一陣，牛販子推着老楊頭，老孫頭跟在旁邊，楊華忠也隨行，大家一起去草場裡轉悠轉悠。
而老孫頭呢，因爲上回淹水的事情，孫家帶着幾十頭豬投奔了草場避難，一住就是將近二十天。
何蓮兒和黃毛則帶着四個孩子在竈房門口的日頭底下玩耍，孩子們的歡聲笑語不時傳進竈房。
大孫氏這才放心的接着嗑她的西瓜籽去了。
楊若晴和小朵則圍着圍裙站在鍋邊一個負責將用過的油兮兮碗筷整理到一塊兒，另一個則負責刷鍋洗碗。
大夥兒停在一處高地，眺望四下，老楊頭不僅有感而發。
孫氏也勸，小朵只得嘆口氣，不再強硬的堅持了。
而女人們那邊，楊若晴幫着小朵收拾竈房，大孫氏，孫氏都在旁邊陪着她們姐妹嘮嗑。
雖然已是隆冬，草場裡沒有春夏時候那種欣欣向榮，但放眼望去，眼前的壯闊，還有那成羣結隊趴在草地上嚼着枯草杆子曬日頭的牛羣，這風景還是很養眼的。
竈房裡，孫氏接着跟大家說這趟回孫家溝的事情，主要是打算帶些啥東西。
不時，大孫氏還要朝外面吆喝一聲，讓大順子別死勁兒的跑，跑出一身的汗回頭風一吹驚到了。
可照理說，這滿屋子的人可都是家境不錯，不愁吃穿的啊，即使這樣都能被饞得失態，可見小朵這頓飯燒得有多成功了！
小朵於是望向孫氏，“娘~”
對於老孫頭和楊華忠來說，草場一點都不陌生，楊華忠是經常過來幫忙。
小朵有點惱，“既然我不能去，你們又偏偏跟我說了，這不是讓我刺撓嘛！”
“讓勝男替你去嘛。”楊若晴說。
晌午飯終於擺上了桌，大大小小的菜碗盤碟，泥瓦罐直接端上了桌，小鐵鍋裡的地鍋雞滋滋啦啦的香，肚包肉在ru白色的湯汁裡浮浮沉沉……
老姐妹倆坐在小馬紮上，一個手裡端着碗茶，慢悠悠的喝着，另一個手裡抓一把瓜子，不緊不慢的磕着。
孫氏慈愛的打量着小朵，說：“你姐說的對，小心駛得萬年船，倘若走在半路有啥狀況，那可咋整？你嘎婆在天有靈也盼着你好好的。”
“老爺子，你要是喜歡這裡，往後讓老三，或是餘興奎帶你時常過來玩！”牛販子朝老楊頭髮出真摯的邀請。
牛販子立馬正色且大聲說：“天地良心，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老爺子你和我老孫叔，你們都是我們老項家請都請不來的貴客呀！”
對此，喝了兩盅燒酒的牛販子更是滿面紅光，爲自己能夠操辦出這樣一頓豐盛又有特色的飯菜來招呼大夥兒而倍兒有面子。
但楊若晴還是搖頭，“這可不是開玩笑，人跟人不一樣，別人可以不代表你也可以，你要不信你問娘啊！”
老楊頭哈哈大笑，這通暢的心情是更上一層樓。
所以這裡面最有新奇感的就數老楊頭了，他來草場的次數不超過三次，還得算上這回才三次。
一個是小朵的爺爺，一個是小朵的嘎公，年紀輩分都擺在那了。
老楊頭樂呵呵的，當即點頭：“好，這可是你說的，那往後我隔三差五過來這裡看牛羣，你可別嫌我這個糟老頭子煩。”
天天待在村子裡，來來回回也就是去老薑頭他們幾個老漢家轉悠轉悠，這偶爾來草場轉一圈，感受到不一樣的生活環境，人的心情似乎也像受到了一次洗刷，之前一直爲小安要去何家那邊過年的事鬱結於心，好像堵了個什麼東西很不爽，這會子莫名其妙的就給衝開了，陡然間豁達開朗。
那段時日老孫頭可把草場逛了個遍兒，就連草場圍牆外面是啥樣都摸得一清二楚。
“你們嘎婆命苦，前半生吃了不少苦頭，是出了山來到長坪村之後才享了幾年福，原本我還想着照她老人家的身子骨，活到七老八十歲也不是不能，可沒想到那個年紀就走了……”
大孫氏耷拉下腦袋去，眼睛盯着自己的鞋面，眼眶已溼潤。
至於孫氏，那眼睛是早就紅了，捧着茶碗還在喃喃自語：“我前陣子夢到了你們嘎婆，還是跟生前一樣的好樣子啊，笑眯眯的，挎着個籃子走得急匆匆的，那樣子就像是我小時候，那會子她還年輕，時常跟村裡的嬸孃們一塊兒挎着籃子漫山遍野去挖野菜，那年頭日子不好過啊，吃不飽肚子，白天要幹活，只有夜裡才得空結伴去山裡挖野菜野筍……”
“妹，你說的那事兒我到至今眼前還有那畫面呢！”大孫氏忽然擡起頭，笑着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