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只聽得利箭破空之聲,鄧龍卻是毫髮無傷,擡頭再看甘寧,卻見甘寧已經是扔了手中弓箭,拍馬直衝自己而來。
鄧龍不禁放聲大笑:“甘賊,枉你自稱箭術精良,怎地三箭全空,莫不是見了本將手抖?”
甘寧獰笑兩聲,回聲道:“汝看身後!”
鄧龍心頭一緊,下意識一回頭,卻是隻見跟在自己身後的三名親騎,皆已是中箭墜馬,只剩下自己獨自一人面對甘寧。
鄧龍心中驚懼,但臉上仍作咬牙切齒狀,大喊一聲:“叛賊納命來!”便是挺槍欲戰甘寧。
四五回合之後,甘寧左手已經是提着了鄧龍的首級,周圍的部卒頓時又響起陣陣喝聲,軍心頓時復振,甘寧便是一手提着鄧龍的頭顱,一手執刀再次殺入戰團。
後面的楚軍諸將也是看得一時血涌,魯肅急不可耐勸張勳道:“將軍此刻宜速速發兵了,甘寧及其部曲雖悍勇,但人之氣力總有衰竭之時,且此戰已經引了不下五千敵軍出城,是時候一錘定音了!”
張勳果斷拔劍,勒馬揮劍喊道:“淮泗健兒們,隨吾出擊!”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張勳率領楚軍反攻江夏郡的同時,楚王張繡也是在南昌城下迎來了與吳軍主力的一次決定性會戰。
其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張繡久圍南昌城而不攻,無非打的就是圍城打援的主意。而城內的吳國君臣們就算明知張繡的算計,也是無可奈何,畢竟眼下孫權手下的主力戰兵主要還是由江東子弟兵和豫章郡的降兵組成,要這些士卒跟這自己向西撤往荊南地區是絕對不可能的。
江東籍的子弟兵就不用說了,他們本就是因爲不得已而跟隨孫氏退保豫章,本就思鄉心切,只是受孫氏恩威,所以至今也未出現大規模的逃兵事件。但若是下令讓這些士卒離開豫章繼續往西,卻相當於直接告訴江東兵們此生已經很難再重回江東老家了,而尚年少的孫權又不是兄長孫策,沒有那麼強的個人威望和魅力,不足以使得江東兵們徹底信服。
而豫章籍的降兵們相比江東兵們就更不可能拋棄妻兒老小離開家鄉跟隨孫氏逃亡了,而事實上,因爲華歆的招降,楚軍經彭澤湖一戰南渡以來,每一天都有更多的豫章士卒投奔張繡和華歆,這其實也是張繡決定採用久戰而不是速戰的一個原因之一。
既然不能退保荊南地區,孫權也只能寄希望於程普等孫氏元老大將率荊南軍來援了。而荊南軍的戰力也不是不堪用,其中還有張羨手下的主力長沙兵,若是程普率數萬荊南軍從西來援,孫權再率南昌城內吳軍主力出城接應,兩軍匯合與張繡會戰,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吳國君臣們是這麼打算的,張繡和楚國大將高順也是這麼想的。南昌城高池深,兵衆糧多,與其打一場困難的攻堅戰,不如長期包圍,反正因爲豫章郡的大多數屬縣已經主動獻降的緣故,楚軍的糧草供應可謂是充沛無比源源不斷,有的是資本跟吳軍耗。等到吳軍援軍趕來,在野外與其大戰一場,豈不痛快美哉?
戰局的趨勢隨着楚國君臣們的設想一步步發展,而吳國君臣也只能被動的跟着這走勢緊張備戰,除此之外再無辦法。
終於是到了這一天,孫吳集團的元勳老將程普是統領四萬人馬,先從西南方向繞了一個大圈以避過楚軍渡過贛水,然後沿河行軍,最終是趕至了距南昌城西南方向二十里的位置。而在城樓終日翹首以望的孫權旋即是命令城內吳軍諸將各部做好出戰的準備。
與此同時,兵馬數量並不佔絕對優勢的楚軍在徵西將軍高順的指揮下撤開了四面圍城,將兵馬悉數調往城南方位,擺出了集中兵力與吳軍大戰的姿態。
在這過程中,曾有謀臣建言張繡,趁荊南軍遠來疲憊,而楚軍有以逸待勞之勢,即刻進攻程普,則可以輕易大勝吳軍。提出這個建議的謀臣自然是足智多謀的楚國太尉陳宮,但一貫重聽謀略的張繡這一次卻並未採納陳宮的這條建議,而是決定待吳軍休整完畢再與之決戰。
陳宮:“今吳軍千里跋涉,而我軍以逸待勞,又佔有山川地利,若在程普立足未穩之際,以驍騎先驅突擊,盡發銳士健卒攻殺敵軍,則一日之內可降吳軍也!”
張繡:“汝計固然善也,然此立鼎之戰,吾大楚若真正想要立威於諸侯國間,卻不可行趁人之危之策。此戰吾軍須堂堂正正來打,孤王寧願最後落得宋襄公一般下場,也不願勝之不武,此戰吾等好好打便是!”
昔日春秋爭霸,宋國與楚國在泓水會戰,楚軍渡河進攻,宋襄公卻否決了目夷提出對楚軍半渡而擊之的策略,堅稱宋軍是仁義之師,不能趁人之危,堅持等楚軍全渡過了河擺好了陣勢纔開始進攻,結果宋軍不敵楚軍,宋襄公也因此受傷感染去世,最後是給後世留了一個大大的笑柄。
陳宮聞言只有默然。張繡都明着擺出了宋襄公的光輝(zuosi)事蹟,這一方面證明他是下定了決心想光明正大正面與吳軍大戰一場,另一方面也說明張繡有絕對的把握來打這一仗。
……
三日之後,贛水之野,吳王孫權親統城內三萬吳軍主力出城,與程普部四萬人馬會合在一起,共計是七萬多大軍,陳兵列陣在南昌城池西南贛水之濱,與楚王張繡親自坐鎮指揮的九萬楚軍對峙。
因爲楚軍將兵力先一步集中在了南昌城南,所以使得從南而來的程普是無法直接和孫權會合,而要想合兵一處,則必須孫權率部出城接應,這樣楚軍就可以迫使吳軍來與自己在城外野戰了。
當然其實楚軍是可以放程普的人馬與孫權直接會合的,因爲南昌城內的糧草有限,最多夠七八萬吳軍一起吃個把月的。而豫章諸屬縣又大多叛吳降楚,不大可能有糧草運來,就算有也衝不破楚軍遊擊散騎兵的封鎖。到最後也只能是出城決戰。
說白了,吳軍是沒有多少選擇的餘地的,而張繡需要做的,就是將吳軍的可能進一步扼殺,儘可能的奠定楚軍的勝勢。
就比如現在,張繡迫使孫權和程普不能順利合兵一處,卻是給自己增添了一點很大的優勢,那就是吳軍自己配合度默契度問題。想想吳軍兩部才合兵,戰力不均,各部相互不熟悉,又如何能在陣容整齊的楚軍面前打出表現來?
兩軍對圓,孫權先出馬,指着張繡便是厲聲喝罵道:“楚賊張繡,刺殺我兄長襲奪我孫氏江東基業還不夠卑鄙無恥麼?怎的還有臉面來犯我孫吳?”
這邊張繡捱了惡罵,卻是坐在頂着冕蓋的車駕上大笑出聲,對着身邊的陳宮太史慈等文臣武將說道:“這碧眼兒雖年紀輕輕,但這叫喊之聲卻中氣十足,若假以時日,說不定還真能雄視一方。”
說罷,張繡站起身,旁邊的司徒-華歆立即靠前問道:“大王欲上馬出陣乎?”
張繡站定,撫劍搖頭笑道:“不必了,孤王可沒興致與一個將成階下囚的人磨嘴仗。”
“高順聽令!”張繡叫道。
正前方的楚國徵西將軍高順回聲應道:“末將在!”
“孤王現賜你令劍,此戰諸殺伐之事便託付給將軍了!不論外軍內軍,諸將各部務必以高將軍軍令爲首是瞻,包括孤王在內,必要時都須聽從高將軍調遣,不得延誤,違者可以此劍斬之!”
高順一時凜然,回馬鄭重接劍,而後轉身拔劍高舉,諸將頓時高呼大楚威武,緊接着三軍上下便是連連大喊大楚必勝!
一陣又一陣直上雲霄的高喊聲剛落下,高順便是乾脆了落的揮劍向前,沉聲令道:“全軍出擊!”
楚軍的列陣進擊之法乃是提前經過無數次的推敲演練過的,因此高順一聲令下,諸將便是迅速歸位,帶領本部士卒即刻發起了進攻。
高順之所以能夠成爲張繡最受親近待用的大將不是沒有原因的,比如在用兵指揮這方面,張繡就很喜歡高順打仗直接乾脆這一點,從不把時間浪費在在磨磨唧唧打嘴仗上面。
誠然兩軍對擂前的互相問候也是一種戰爭文化,畢竟一仗打下來有很多人都再也開不了口了。但是楚軍包圍南昌已經一個多月了,也常常派人去城下辱罵挑釁,嘴仗打得不少了,雖然說張繡自己不會出面,但難免城上的孫權和吳國武將們不拿張繡說事,這一個月下來張繡可是沒少白白被問候辱罵,由一開始的怒火難當,逐漸是微慍稍怒,到最後的不浮不躁,張繡卻是又磨礪些耐心和心境,反正任你罵天罵地罵我祖宗,也不會讓我少一根頭髮,反正看誰能笑到最後。
這回孫權很明顯又是想先挑起罵仗,拖延些許時間讓作戰經驗豐富的程普呂範等人重新對吳軍排兵佈陣,可惜張繡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初到三國年輕氣盛的小年輕,而是一國人主,這些招數伎倆張繡怎可能識不破,心裡冷笑一番孫權還是沒長成,便是直接將指揮權交給高順,直接開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