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便到了七月,劉備趁着袁譚集結青州軍於西線,率魯軍突破青州南境,攻破重鎮北海,一路勢如破竹,直逼臨淄。袁譚聞訊迅速撤軍回防,但青州百姓聞前朝劉皇叔、徐州魯國魯王劉備率軍入州,竟爭相歸附,數日之內便有青州東部郡縣便有十之六七叛袁歸劉,劉備的魯軍聲勢大振!
袁紹上次吃了官渡之戰的虧,這次終於聽從沮授田豐等人之策,不再固執解決曹操畢其功於一役,而是以長子袁譚、外甥高幹爲主將分晉軍主力爲三路。袁譚率十萬青州兵爲東路軍,西出青州進攻濮陽;高幹率七萬幷州兵馬爲西路軍,南下先攻河內等地,再渡河取洛陽。而袁紹和三子袁尚領五十萬晉軍南下直攻許昌爲中路。
袁紹此次不求三路全勝,只求三路兵馬都穩紮穩打先立於不敗之地,只需 一路能夠破敵取勝,便可兜轉側擊,魏國士衰將疲,兵力匱竭,必不能抵擋,便可使得全線大勝。
謀劃是很好的,只可惜時機已經不對了。這天下如今可不只是袁紹曹操兩家爭雄,曹操劉備劉表張繡乃至昔日虛君劉協,皆劃地一方聚兵爲王,怎會輕易就便宜了袁家的好事。
甚至並不需曹操劉備特意派使相互聯絡,如此形勢之下,兩家很是默契的自動達成了戰時同盟。曹操甚至將一直在泰山北麓堅持作戰的臧霸部調往兗州,完全是對劉備放開了東面的門戶。而劉備這一回卻並無半點趁勢擴張的心思,只是派少量兵馬接管臧霸盤踞的泰山北部,除此之外魯軍再無逾界之舉。
曹操如此拆東牆補西牆也是無可奈何,魏軍主力必須悉數北上纔可有與袁紹的五十萬晉軍一戰之力,而至於河內濮陽南陽等地,就只能靠當地的主官守將自己組織本地的郡兵縣卒應敵了。總之就一句話,魏國已然再無可調可用之兵了,臧霸部兵馬雖然經歷泰山之戰大損,但仍有不少可戰之兵,此刻只能用於正面作戰而不作守備只用了。
劉備雖然在後世一直被詬病其大局觀差,能被曹操孫策甚至袁紹之流甩開幾條街。要不然直到有了諸葛亮輔佐將近晚年的時候纔有了蜀漢基業。但此刻這種形勢無論是誰都不會行背後插刀之事。不然損了聲名譽望事小,曹魏滅國連帶賠上自己事大!
曹操領魏軍與袁紹在倉亭對峙,忌憚曹操的奸詐,加上自恃兵衆糧廣,袁紹並不急於決戰,而是坐等其他兩路戰報。但是最後等到的,竟然先是劉備跟自己翻臉開戰的消息,準確點說是因爲鄭玄而跟自己兒子翻臉了,劉備的檄文中倒是沒提自己。
其實袁紹早先也徵召過鄭玄到自己帳下,但是鄭玄卻予以婉拒,袁紹於是也沒強逼。袁譚做了青州刺史之後便是有樣學樣,因爲緊鄰曹魏,袁譚在青州大肆徵糧擴軍惹起了民憤士怨,便是強行派人拉鄭玄爲自己做事來爲自己爭取民心士望,不料鄭玄是真的老了,半路就病死了。於是被劉備找到了藉口,舉兵北征。
根據青州的軍報,北海已經丟了,臨淄已然告急,若是要保青州不失,袁譚的十多萬青州兵必須全數回援,如此東路軍便是指望不上了。
不過還好,兗州本就有曹魏重臣程昱坐鎮,袁紹本就沒對突破濮陽一線抱有太大的希望。最有把握擊敗魏軍的還是高幹的西路。畢竟因爲鍾繇背叛曹操的緣故,司州一帶再無曹魏一線人物坐鎮,比起兗州守備更空虛兵馬更少。
但是高幹這一路卻是緊接着傳來了差點讓袁紹吐血的消息。
高幹率領的西路晉軍自晉陽一路南下,河東和河內兩郡卻早已是堅壁清野。高幹因兩郡守軍皆是縣卒民兵組成而輕敵大意,再分七萬兵馬爲兩部分別去取城,卻是遭到了曹魏河東太守杜畿和河內太守魏種的堅守阻擊,屢戰不勝。
高幹自然是不敢將這樣的戰報送到袁紹處的,本想打起精神重新集中兵力對河東河內兩郡逐個擊破,以此掩過先前的不利。但不曾料想自己後方沉寂匿聲了好久的黑山軍突然大舉作亂,其頭領張燕更是再度出山,幷州諸多郡縣頓時告急。
高幹聞訊只得緊急秘密組織退軍,不料卻不知怎地走漏了消息,被杜畿和魏種聯手打了個措手不及,雖然沒損失多少兵馬,但是糧草輜重卻是被魏軍搶掠燒奪殆盡,不得已只得向在倉亭的袁紹本部送去軍情戰報,請求糧草支援。
東西兩路大軍皆逢大變,最後回過頭竟還得靠自己於曹操再決一死戰。袁紹怒於張燕的不識好歹與劉備的假仁假義,胸中鬱憤難平,最後竟然是真的被氣的吐血昏厥患重病。
……
在北方晉魏魯三國大戰之際,西北雍涼的局勢亦是動盪了起來。雄踞西涼的韓遂馬騰憂心於長安漢室小朝廷的勵精圖治日益坐大,亦因先前禪國封邦大封諸侯王時沒有自己而不滿,於是聯結其他諸多西北小軍閥,共同出兵攻打長安,一時雍涼大地再起兵亂。
而於蜀地立國的劉璋終於算是完成了繼父親劉焉以來的夙願,自成一國稱孤道寡。於是更是不管不顧益州以外的紛亂,於國都成都大興土木,廣建宮室殿宇,大修廟壇,不必多表。
割據漢中的張魯雖然和禪國封邦扯不上什麼關係,但是卻很不滿劉璋被分封爲蜀王,趁着諸國征戰四起,漢國自顧不暇,於是仗着漢中天險,以南鄭爲國都,建國號爲巴,以五斗米教即道教爲國教,建立了政教合一的神權國度。
只據有荊北一地的韓國這次終於安分了許多,爭奪南陽的數次大戰、荊北荊南內戰、與楚國的江夏之戰消耗了劉表多年積攢下來的家底。在向楚國俯首稱臣遣子爲質之後,劉表安心休軍養民積攢兵糧,老老實實做起了楚國的藩國。儘管曹操抽調了大部分的南陽守軍北上,這一次劉表卻不打了,僅僅是派文聘收復了宛城附近的幾個無關緊要的小縣城。
天下大勢如此,再轉回楚國國內。
在華歆的主持下,豫章三郡和荊南四郡已是基本安定下來。因爲國家版圖的大幅擴張,各郡主官又免不了一番大的調配。原本的主官有許多按其才能被調任到了更重要的郡國,而副職們也大都迎來了轉正或是升任,許多待仕的年輕才俊孝廉秀才也有了更多的機會。總的來說有條有序,一個大楚國的基型也已完全形成。
在各郡太守都尉皆上任履責,各地完全完成與楚國中央政權對接對管之後,華歆才能返回壽春繼續當他的大司徒,這至少還需個把月,而且因爲楚國新頒佈的大改革令,或許華歆在江南還得再辛苦一些。
張繡的思維並不止是停留在三國魏晉這一時代的,而是橫跨古今數千年的。在賈詡明確表示當下還未到真正逐鹿天下的時候時,張繡只好將目光從烽火四起的北方收回到楚國國內,開始一場轟轟烈烈的大改革,這場改革類似於商鞅變法一樣,是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是能使楚國脫胎換骨富強興盛的一場革變。
這場大改革之前,張繡首先想到了歷史上魏晉時期的政治弊端與社會動亂根源,做出了初步的改革決定。那便是開始針對漢末以來,州郡太守與刺史對地方軍政一把抓而權力過大易擁兵自重割據一方的問題,以軍政分離爲基本國策,徹底分離兵權與民政財權。並在此基礎上梳理地方與中央的分權問題,在堅持中央集權制度的前提下合理處理與地方的治權轄權劃分。
而要實施軍政分離並處理中央與地方分權問題,首先還得對楚國國內進行一次全面的行政區域劃分。在這裡張繡決定大部分沿襲前朝舊制,大致按照漢末以來的行政區域和等級來劃分。據此如今的楚國可分爲四州十八郡。
四州分別爲豫、揚、徐、荊。揚州轄郡最多也面積最大,有九江郡、廬江郡、蘄春郡、吳郡、丹陽郡、新都郡、會稽郡、建安郡、鄱陽郡、廬陵郡、豫章郡共十一郡,將近佔了楚國郡縣總數的三分之二。其治所位於九江郡的合肥新城。
其次則是最近才納入楚國版圖的荊州。轄有江夏郡、武陵郡、長沙郡、桂陽郡、零陵郡共五郡。治所設在位於長江之南的鄂縣,以方便荊南四郡和江夏郡往來。
原本在廬江郡和蘄春郡擔任郡丞的許汜和王楷因爲在江夏之戰的出力,算是終於在張繡面前長臉了,這次終於撈到了一方實職主官的位置,許汜升任桂陽郡守,王楷則任零陵郡守。拿着許汜的書信親自往江夏說服張武陳孫二人反水並在江夏之戰中數次出謀劃策的魯肅則代領江夏郡太守之職。
揚州十一郡加上荊州的五郡,那剩下的豫州和徐州自然一州只轄有一郡之地。其中徐州下轄的臨淮郡乃是從九江郡中重新分出的一郡,升調原九江郡丞諸葛瑾爲臨淮郡守。而豫州下轄的汝陰郡因爲強制南遷了大部分民衆,更像個空殼。
事實上張繡設置這兩州最大的還是象徵意義,一方面是顯得楚國幅員遼闊跨地甚廣,另一方面也隱藏了楚國對於徐州豫州的擴張訴求。
天下自夏商周以來皆可作名九州,到了漢代分化爲十三州。瞭解天下局勢的人就不說了,不瞭解天下局勢的乍得一聽你張繡居然據有四州之地,自然倍感楚國強勢。
這便是張繡變相爲自己造勢了。
當然,因爲吳楚大戰之際嶺南交州不斷興兵滋事的緣故,張繡已是準了徵南將軍紀靈的請令,調其本部兵馬,南下交州。交州一向因位置偏僻而屬於被世人遺忘的地方,兵微將寡,而紀靈手下有七八萬楚軍,將其克復是早晚的事,到時候張繡就是統御五州了,不管實際意義如何,起碼聲勢上定然不再弱於袁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