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魯軍到壽春之前,王朗和劉馥便是指揮民夫青壯將城外堆積如山的土石木料悉數搬進城內。但時間倉促,又要分出勞力來修葺舊城城牆,五天時間只夠將木材搬進城,至於成堆的砂石土料卻是根本來不及轉移。
這下便是方便了魯軍。劉備分出人手,並且強徵周圍郡縣的民夫青壯,用張繡擴建新城的砂石土料堆壘成高臺,弓弩手置身其上;並趕製攻城必需的撞車長梯,僅過了兩天便開始大舉攻城。
兩軍第一天的交戰,楚軍和魯軍之間了量與質的差距便是顯現了出來。八千楚軍,每個方向只分了兩千不到守軍。而魯軍四面圍城,劉關張三人各統領一萬五千士卒,分別在東南北三個方向發動攻城,剩下五千兵馬則守在壽春西門外。
因爲清楚淮南空虛,並無可用之兵。魯軍攻城便是傾其所有,幾乎不留兵馬把守營房。劉關張麾下各領一萬五千士卒,不多也不少剛好是能夠在城外完全鋪展開來。
而城牆上的楚軍士卒經歷了第一天攻城戰的傷亡之後,便是立馬顯露出了防線單薄人手不足的問題。
楚軍中有近一半人手都是初次上陣的青壯勞力,另一半大部分都是九江郡或是壽春及周邊的郡兵縣卒,戰場經驗極度缺乏。最有戰鬥力的還是原本的守衛壽春宮的一千虎賁衛士。然而這一千虎賁,不過是張繡在楚國立國後臨時從軍中抽調的一千普通正卒,雖大多經歷過戰事,但論戰力不過普通的楚國士卒。
也就是說,壽春城內戰鬥力最強的部隊,不過比一般的魯國士卒稍強一點。雖有“虎賁”之名,卻並不具“銳士”之實。
但是好賴楚國這些郡兵縣卒還是有一點值得稱道的。軍政分離的原則雖然使得太守不再掌握地方兵權,但是這並不意味削弱了地方武裝。相反,張繡將負責縣級緝盜剿匪的縣尉部歸入了郡中負責治安維和的都尉(郡尉)部,各郡都尉則從屬於州級的校尉部,校尉不再聽命於州刺史,而是受四鎮、四安將軍直屬。
簡而言之,地方軍隊被完全納入了國家中央軍隊體系。由四鎮四安將軍統轄調度、中央財政作爲支撐的地方軍隊相比之前更規範正規化。與之前半脫產亦農亦兵的郡兵鄉卒完全不同。
而且因爲以《步兵操典》爲代表的軍規軍法在全軍上下普遍推行,以及另一方面深受苛酷刑罰的威懾,楚軍不論中央軍隊還是地方軍隊,紀律性較各諸侯國的軍隊都高很大一截。甚至於淮南江東各郡的郡兵,軍紀軍風以及對將領軍令的服從執行度比之某些諸侯國的正規軍隊有過之而不及。
是如今,這不到四千的郡兵縣卒,卻是充當了守禦城池的中堅力量。在沙場摸爬滾打十幾年的劉關張三兄弟這次居然都看走了眼,完全是把城牆上的數千楚軍都當作成了軍中正卒,就算一向智謀超羣的陳登陳元龍,短時間內也是沒發現壽春守軍的端倪。
楚軍上下不唯將只唯令的正確紀律服從性使得賈詡放心將四千郡兵縣卒和一千“虎賁衛士”徹底打亂編制,將臨時在民夫勞役和百姓中徵募的三千精壯充入其中。八千人按正規軍的編制,五人一伍,兩伍一什,五什一隊,兩隊一屯,五屯一曲,兩曲一部,以牙將統之各部。如此老兵與新兵的比例是二比一到一比一,正合適以老帶新。
更何況亂世當中,農民也不再一昧埋頭種田。相當一部分成年男子都有被本地亭長縣尉徵集操練以備匪患的經歷,若是說這三千青壯都是隻摸過鋤頭的農民也是不恰當的。儘管短時間內掌握不會刀槍弓弩,但是讓其往城下扔砸檑木滾石可是人人都會的。
有賴於堆積如山的木材,以及搬運進城的部分小型石塊,楚軍根本不缺檑木滾石。魯軍在沒有大型攻城器械的情況下發動最簡單的蟻附攻城,正是楚軍所期望的。隨着石頭木塊被唰唰不要錢一般丟下城牆,楚軍士卒的守城經驗也在唰唰往上增長。然而魯軍堆壘起來的高臺使得楚軍士卒在魯軍弓弩手打擊之下傷亡慘重。
攻城戰第三日,楚軍死傷不斷增多兵力難以爲繼。魯軍抓住機會,關羽張飛親自上陣參與攻城,張飛率部卒攀上北門城牆,城上楚軍士卒再也阻擋不住,城樓眼看失守在即,北門守將陳應在高處擲出兩支飛叉,一支飛叉打偏了,另一支則是擊穿了鎧甲插到了張飛肩膀裡。
奈何張飛非常人也,直接將飛叉拔出,反手便讓飛叉從哪裡來回哪裡去。陳應躲閃不及,胸口直接被捅穿,連人帶叉死死釘在城樓的樑柱上。
張飛負傷卻是越戰越勇,敢戰的楚軍銳士死傷殆盡仍是不能敵,於是守軍潰散。
張飛登上城樓,陳應竟然還沒斷氣,怒極的張飛用蛇矛在陳應身上戳出了數十個窟窿方纔解恨,然後直接將陳應連人帶飛叉拔出,扔下城樓。
北門首先告破,魯軍步騎魚貫而入,在城內與來援的楚國羽林中郎將左安的兵馬遭遇,左安初戰失利,沒能奪回北門,但是也阻滯了張飛部的進攻。接到北門被攻破消息的東、西、南門守軍紛紛放棄城牆撤向壽春宮內。
期間大批新徵募的青壯民夫脫逃出楚軍隊列,更有就地投降的,最終撤回壽春宮城的,不過三千士卒。
東門監軍兼監軍都督的華歆率部退回王城內後氣急敗壞:“趙範陳應人呢,羽林郎左安人呢,北門是怎麼丟的?”
有北門逃生的士卒回道:“稟華司徒,陳將軍的屍軀被張飛丟下了城樓,趙監軍……”
滿身狼狽的羽林郎左安在敗兵人羣中擠出來,跪在地上低頭道:“稟華司徒,……趙監軍……下落不明……”
華歆指着左安:“我讓你去支援北門,怎麼北門那麼快就被攻破了?”
左安不敢爲自己辯解,雖然北門從告急到失守丟的實在太快,快到他才率部走到一半就撞到從北門撤逃下來的敗兵。
有左安手下的敗兵喊道:“趙監軍是在奔逃時被亂兵殺死了!”
另一面卻有北門士卒叫道:“陳將軍死了就看不見趙監軍人了,登上城的魯軍士卒又比我們人多,我們不得令又不能戰……”
另有士卒叫道:“我親眼看見趙監軍跪在張飛面前投降了……”
眼看衆說紛紜的敗兵就要吵作一團,原本惱怒至極的華歆卻是忽然鎮定了下來:“屯長以上武官出列!”
敗兵們立馬是安靜了下來,紛紛下意識去尋找自己的伍長和什長,大部分士卒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編制,皆是想起了楚軍律令中有將官不言正卒噤聲一條。
“大王的援軍到啦!”忽然一騎自西而來,揮舞着手中將旗,由遠而近奔至,不斷呼喊着。
……
譙郡。
滿城戰荒之色,楚魏魯三國的士卒的屍體遍佈城池的各條街道,刀戈弓劍以及殘旗到處都是,似是訴說着戰事的激烈程度。
本應南下馳援壽春的張繡拍馬停在太守府前,盯着太守府門發着癡呆。
張繡接到淮南加急送來的李通軍敗報之後,在李儒建議下立即撤軍南下回救壽春。但這卻是李儒的詐計,魯國將軍昌豨糜芳見楚軍急撤,便力主出兵牽制楚軍主力,魏魯聯軍出城沒多久就被楚軍殺了一個回馬槍,大敗而歸。
然而張繡和李儒殺了魏魯聯軍一個回馬槍還不夠,還要趁勢拿下譙郡。楚軍主力捲土重來,晝夜猛攻譙郡,郡兵鄉卒居多的魏軍和多是新兵的魯軍哪裡抵擋得住精銳的楚軍八校尉部輪番上陣攻城,很快被攻破。然而李儒的目的不僅僅是攻取譙郡這一軍事要地而已,在李儒的設計之下,守不住城池的魏軍和魯軍棄城而逃也是被截擊埋伏,一萬魯軍和三萬魏軍,這一戰下來居然不過倖存數百殘兵。
譙郡之戰雖勝,但是卻是耗費了大量寶貴的時間。整個作戰計劃張繡和李儒亦是沒有通知賈詡,但張繡心裡十分憂慮壽春安危,破城之後便是派童飛統領魏越成廉所部幷州狼騎以及一千精騎,另調劉闢部一千輕騎,星夜馳援壽春。
而這三千騎兵渡過淮河,自西往東趕到壽春城外。劉備緊急調派了千餘騎兵來阻擊,楚軍騎兵很快衝開一條路,並不戀戰,直接衝向城內。
正值魯軍攻城正急,西門也告破。童飛及魏越成廉便是率一千幷州狼騎及兩千騎兵從背後殺出,殺散西門外的五千魯軍直入城內,卻是正好北門被張飛攻破,楚軍騎兵雖然不能上牆逆轉戰局,但是在亂兵中殺出一條血路長驅直入壽春宮還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再者幷州狼騎便是爲亂戰而生的,便是四散驅殺魯軍士卒,保得更多的楚軍士卒退入宮城。